陸遜神色平靜,看着黃順,內心卻在震驚:這個黃順,什麼時候對自己這麼瞭解!自己的志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他怎會知道?
感受到黃順的強悍和難纏,陸遜並沒有放棄,他就不是輕言放棄的人。
“幼稚!”陸遜微怒道,“吟霜一女流之輩,見識短淺,姑且不論。但你,可是襄陽四姓推選出來出使江東的人,怎會如此不識大體,情緒化呢?
憑你黃家三少的身份,要多少絕色佳麗沒有?爲什麼偏偏就盯着吟霜不放呢?眼裡只有兒女情長,沒有家國命運。
一旦黃家勢敗,你還能過你嚮往的無憂無慮的生活嗎?還能給予吟霜幸福嗎?”
黃順冷笑,“你怎知我沒有爲家族命運考慮奔走呢?看人不能光看表面。至少,我比你灑脫,我敢於追求自己愛的人,還敢於保證此生讓她幸福快樂。”
陸遜被氣樂了,一番對話,感覺就是對牛彈琴,兩人說話,完全不在一個頻道。陸遜決定換個方式說服黃順。
“好,你說你也關心家族前程,”陸遜拍拍手,說道,“那你該知道,江夏偃月城對荊州的重要性。既然你這麼愛吟霜,非要娶她。
那麼,如果陸家要求黃家以偃月城作彩禮,送與江東。你敢答應嗎?
不要跟我耍心眼說黃家無權處置,這一點,我知道的不比你少。”
黃順一愣,沒想到陸遜突然提到偃月城。
黃順心中在冷笑:你說別個或許我還不好答覆。但這偃月城,嘿嘿,對不起,本少爺未卜先知,早知它早晚屬江東。拿江東的東西做彩禮,娶回個漂亮媳婦,這等好事,誰會不幹?
黃順胸脯一挺,得意道:“陸家要偃月城何用?不過,如果陸家提出偃月城歸江東,吟霜就嫁給我,我第一時間,舉雙手贊成!”
陸遜這回氣愣了:這傢伙,到底是在裝瘋賣傻,還是草包一個?偃月城的重要性,他會不知道?
“我跟你沒得談!”陸遜氣呼呼的摔袖就走。
“唉,你到底答不答應,給個話呀。”後面,黃順大笑着喊話,“我這裡可等着呢。”
第二天,陸遜在家鬱悶。顧卲、卜靜來訪,詢問緣由,陸遜便把昨晚情形大略說了一遍。
卜靜笑道:“你也是,既然那個黃順已然答應,你將計就計就是。事後他縱然反悔,也是他的笑話。若成,舍一女,得偃月城,超划算的買賣。”
陸遜搖頭道:“他不過乳臭未乾的毛孩子,能做的什麼主?我若與他一般見識,豈不是自降身價?”
“這倒也是。”卜靜點頭。
三人圍坐一處,談談講講。陸遜情緒只是不高,顧邵知他心思,想出一計,說道:“伯言平日聰穎,智計百出,今日在令妹身上,卻如此駑鈍。
邵有一計,雖然有失身份,但對付黃順,卻不失爲妙計。”
“請說。”
“熱戀中人,最忌諱的就是情人背叛。”顧邵笑道,“伯言何不尋機約那黃順出來一敘,灌醉於他,安排一歌姬與他行魚水之歡。
再着人帶令妹過來,撞個正着。你想,令妹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光溜溜的身子在一起行苟且之事,會作何想法?不用你言,她自會恨黃順入骨,與他劃清界限。”
陸遜想想,此舉雖小人,卻極爲有效。只要自己目的端正,小人一把,也只好勉強爲之了。
“果然可行!我這就安排。”陸遜來了精神,一躍而起,匆匆就要出門。
卜靜一把拉住,“伯言休急,我們從長計議,思的周全,到時方不出差錯。”
三日後,黃順照舊來陸府找陸吟霜,剛至府門就被陸遜攔住。
黃順對陸遜頗爲警惕,語氣不善,“你又要做什麼?”
陸遜燦爛笑道:“休拒人於千里之外嘛。我的幾個朋友,聽說黃公子的事蹟,對你大感興趣,提出要見你一面。說是要代我替舍妹把關,只因我這做哥哥的不合格。
沒辦法,我只好舍卻這張臉,來這裡等你,請你赴宴,與他們一會。”
黃順鬆了口氣,笑道:“還是你的這幾個朋友識趣,不像你,老古板。”
陸遜陪着笑,主動替黃順牽過馬頭,自己頭前帶路。黃順帶着到哪都不離身的彭威他們,晃悠悠跟在後面。
一行人來至迎春樓,上得二樓。早有顧邵、卜靜、張敦等人在場。黃順參加過各家家宴,對這幾位也有印象,稍稍一介紹,便熟悉了。
互相寒暄一番,便上來酒菜。顧邵言談風趣,頻頻舉杯,拿黃順和陸吟霜的事開玩笑。其他人有樣學樣,變着法的勸黃順酒喝。
黃順此時長了個心眼:這裡顯然是風月之地,待會酒酣之際,難免要叫出幾個歌姬來陪酒。
自己可是被考驗的對象,若自己喝多了,管不住身體,在他們面前出了洋相。印象就不好了。
今天這架勢,弄不好,他們就準備以此來考驗自己。所以,爲博得衆人一個好印象,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喝多。
有了這個想法,黃順一面來者不拒,豪爽的與大家碰杯暢飲,一面偷偷的百般逃酒。或吐在手帕裡,或吐進茶水中,或乾脆往衣領裡倒。
果然,後來,顧邵一拍手,五六個濃妝豔抹的歌姬舞女走了進來。一人一個,蔥白般的粉臂纏着脖子,嗲嗲的勸酒。
陪着黃順的綠衣女,顯然得過指點,一上來,一雙嫩手就不停的撩撥黃順的性致。她如此做作,反而坐實了黃順先前懷疑:這就是來考驗自己的。
另一邊,陸府內,陸吟霜無聊的坐在窗口發呆:從來沒有過的情形,這麼晚了,黃順還不來。
紅袖和添香輪流出去到大門口瞭望,只不見人影,只好回來安慰陸吟霜:許是那邊有事絆住了。畢竟,黃順來吳郡,是有正事的。
主僕三人正說着話,陸遜身邊的小廝:左裴,神色慌張的跑了過來,隔着窗對陸吟霜說話。
“我看見黃公子被二公子叫走了,還有二公子一幫朋友也在,現在就在迎春樓喝酒呢。小姐要不要去看一看。他倆在一起,別鬧出什麼事來?”
陸吟霜素來知道陸遜看黃順不順眼,對自己跟黃順來往,更是強烈反對。所以,聽說他倆在一起,還真怕他倆再像上次般如街頭潑皮般打架。
“你可看準了?”陸吟霜一下站起,匆匆問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覆,便慌忙收拾,跟着左裴去迎春樓。
紅袖和添香有些猶豫:迎春樓可不是女人該去的地。小姐不顧忌這個,她倆可不行。
陸吟霜知道她倆心思,說了一句話便走了,“你倆留在家裡就成,我自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