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的脣角邪邪勾起。“寡人很期待你的表現。”
來到御書房後,憋了一路的林公公這才忍不住問道:“皇上爲何將右相的位置將於沈學這等小人。”
琅琊拿過茶水輕呷上一口,語氣平淡。“若是貿然由都統領坐上右相之位,定會惹來衆人閒話以及朝中大臣猜忌,但若是有沈學作爲幌子去遮掩一番,再由都統領坐上去定然會順暢許多。”說着又抿上一口茶水。接着道:“再者,沈學乃是右相之子,由他坐上此位,在旁人看來明正言順,卻也給了左相一派打壓的機會。畢竟無論從學識與魄力來看,沈學與年慍文都是無法比擬。”
脣角冷冷一勾:“從答應坐上右相之位,沈學的死期已經定下。林公公又何必與一個將死之人執氣?”
林公公跟了先帝這麼久,自然也知道一些權遺貴對於權力的駕馭。
細細思索一會琅琊的話後,方纔覺得琅琊打了一副好算盤。當下點頭稱是
而就在右相與王康被斬首,沈學擔任右相一職的事鬧得滿城風雨。另一邊的北戰滿目血色。
戰場上的峰火與血腥刺鼻交織。無數的屍體堆積在一起,血水在乾燥的空氣中蒸騰,整個空氣裡瀰漫着一股腐肉與血腥的氣息。
趙逸昨日夜裡便已經離開。如今的邊線只剩一片死寂。無數的禿鷲被腐肉的氣息吸引而來,他們高高盤旋在空中,發現合適的目標後,拖動着碩大的身子直直落下,利用鋒利的牙齒咬合着屍體,將他們肢解,分離。
突地,它們似乎發現了一道美食。強壯有力的巨大雙翼微收,猛得向屍體中身着金甲戎裝的將軍衝來!有力的喙用力一咬,便將臉部的肉深深咬去一塊!
商天裔蒼白的臉頰混和着血水與森森白骨曝露在空氣中,本是英俊的面貌已然面目全非,他空洞的眼裡向外冒着汩汩的黑血……
“啊!!”琅琊捂着眼猛得驚醒!她像是無助的孩子拿雙手緊緊擁着自己,就連手指尖都忍不住在發顫。
她……她夢到天裔,她夢到了商天裔戰死沙場。
琅琊的惡夢讓她這一天的精神狀態都有些不佳。
年慍文手拿着一株綠苗兒興匆匆來到御書房。不等宮人稟報,就直直推門而近,高舉着手裡的苗子喜上眉梢:“皇上,試種的糧食已經長出苗。相信過不了多久南商就可以自給自足了!”
琅琊這纔回了神,看一眼年慍文手中的植株挭,讚賞點頭。“慍文乃可造之材,寡人果然沒有看錯你。”
年慍文握着手裡勞動成果神彩奕奕。“這全憑皇上眼界!”
把剛纔分神時一直放在一邊的狼毫筆浸入墨汗中話暈染一圈,琅琊拿起手中的奏摺一筆筆寫下。嘴裡不忘隨口道:“你與綠萍的婚事可定下了?”
提到這事,年慍文眉間的喜色不由掛了下來。
琅琊久久聽不到回覆,不由擡頭看他,隨性道:“怎麼?南宮綠萍爲你做了這麼多事,臨了
你打算反悔?”
“不,不是。”年慍文急急擺手。臉上神色糾結。“只是……微臣守孝未滿一年,婚姻大事,難免……”
‘砰’琅琊猛得一摔手邊的茶杯!四碎的杯身伴着茶水點點濺到年慍文腳邊,嚇得他撩開官服跪了下去。“皇上恕罪。”
也許是今天早上的夢,讓琅琊的情緒有些不受控制的激動。特別是聽到關於情感上的問題時,她總是忍不住把自己也套入角色中。
每每想到早上的夢,再回想當日商天裔歸來時,自己是如何狠下心的拒絕他的道歉,她就覺得自己糟糕透頂!
一雙眼緊緊盯着眼前的年慍文,琅琊忍不住道:“你想着守孝倒是成全了衆人口中的一片孝心,但你有沒有考慮過南宮綠萍?她爲你付出了多少,如今天下人都知道南宮綠萍住在左相府,卻遲遲沒有名分,你讓世人如何看她?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給她的愛?如果真是這樣,即日起,寡人便將那南宮綠萍接回宮中!好過呆你那左相府裡日日看着你與大學士之女間的伉儷恩愛!”
年慍文臉色有些發白。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竟然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
琅琊盯着他,看着他的表情只覺得他被自己堵得無話可說,不由冷冷一笑,從椅子上走下。
“年慍文,天下間沒有齊人之福這種事,你愛就專心愛一人,如果不愛,就乘早讓南宮綠萍死了心。”
年慍文臉色惶恐,就連手裡綠苗都被握得有些扭曲。
好半晌,他才磕磕絆絆道:“賤,賤內已有身孕。”
琅琊眼神一冷,渾身的氣勢如潮水般傾巢而下。
“年慍文,你與大學士之女同房了?”
年慍文搖着頭,神色間豐滿慌亂與困擾。“沒,沒有。”
“沒有?沒有的話那孩子是誰的!”
早上的惡夢像一首圓舞曲不停在腦中盤旋着。她恨自己當初的絕情,她擔憂着夢境着真實,她厭惡自己的立場搖擺不定,她痛恨着上一世的事非因果。
她所有的情緒都在年慍文這個事件中混和在了一起,她把自己想像成了負心郎般的年慍文。她在恨自己的同時,對於他的態度也越加惡劣。
“年慍文,你自己想清楚這一世要和倒底是什麼!南宮綠萍爲了你做出的事你真的都清楚嗎?你她這樣的女人你這一世中還找得到別人嗎?就憑着你這樣文弱又無用的書生得以一位女子真心相待,你還想要棄之不顧嗎?”
琅琊一連串的低喝同樣問向自己。
年慍文雖然對感情木納,但他即使再木納,也明白此刻的琅琊犯了大怒。本是緊崩着的臉在此時也不自然的有了些許鬆動,許久,他才磕了頭,道:“皇上息怒,此事,此事並非您想得這樣。”
“不是這樣又是哪樣!”琅琊眉頭一豎,袖口一甩就將身桌上的奏摺打落不少,引得宮人跪了一地。
年慍文本打算開口的話又被嚇了回去。
“這是怎麼了?”南宮綠萍本在廊外等着年慍文,哪裡想御書房內的斥責聲與摔打聲越來越響,讓她忍不住就走了過來。
眼見着怒目而瞪的琅琊以及一室的奏摺與玻璃碴,還有那跪在地上不敢擡頭的年慍文,南宮綠萍忍不住了快步來到年慍文身側,急道:“這是怎麼了?你不是向皇上報喜麼?怎麼會將如此善良溫柔的皇上惹得這般大怒?定是你說錯了什麼話是不是?還不快向皇上認錯?!”
南宮綠萍這點主動認錯的小把戲被琅琊冷冷打斷。
“南宮綠萍。你知道你現在扶着男人對於你們間的婚事是作何打算的麼?”
南宮綠萍眼軲轆一轉,她不明白琅琊爲什麼生氣,回話自然也無比小心:“我們倆人打算一年後完婚。”
琅琊雙目一圓,周身的氣勢暴漲。
嚇得跪了一地的宮人直直打起了哆嗦。
“一年後完婚?!好,好一個一年後完婚,那你倒是與寡人說說!這一年後完婚的意義何在!”
南宮綠萍跟着小心翼翼抽了抽氣。小聲不失謹慎道:“左相剛斃,若是在此”
“夠了!”
琅琊恨鐵不爭打斷南宮綠萍的話。“除此當於孝道,你心裡的真心話又是怎樣?”
真心話麼?南宮綠萍下意識去看年慍文。
“不許看她,寡人就要你現在說!”琅琊態度強硬,帶着咄咄逼人的味道。
南宮綠萍對於琅琊的態度實在捉摸不透,但想着依年慍文這呆子的性子說得肯定都是實話。
既然如此,也就說明琅琊的怒氣一定是因爲他的實話所引起的?
腦瓜子拼命轉動着,南宮綠萍一邊道:“臣妾對慍文的感情想來皇上早就知曉,既然如此,臣妾自然也不捨得他因爲我而揹負上不孝子之名。而且大學士之女已然懷有身孕,臣妾想……”
琅琊聽着南宮綠萍臉不紅心不跳說出‘大學士之女已然懷有身孕’,臉色都忍不住一陣陣的發青。合着南宮綠萍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按理說當事人都不急,她一個旁觀者更不必氣憤至此。
琅琊暗暗叫自己忍着,但過了一會,她還是忍不住怒喝道:“你既然知道她懷孕,還能這麼風平浪靜?南宮綠萍你的感情觀裡,難道可以容忍別的女人和你一起分享丈夫嗎?!”琅琊的話裡多了幾分恨其不爭,這樣的話讓南宮綠萍楞了神,而後慢吞吞道:“大學士之女懷中的骨肉,不是慍文的。”
“!!”琅琊的臉色當下成了調色盤。
南宮綠萍站在一邊觀察着琅琊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開口道:“那孩子是大學士之女與她陪嫁過來的侍衛的孩子,咱們之間早就有協議,待她生產後,我們纔將真相告知大學士,一來,生米已經做成熟飯,既使大學士對那名侍衛再多的偏見也會將盈盈嫁於他,二來,待大學士之女生產後,慍文一年守孝期也已滿,屆時臣妾再那時嫁入左相府,也是最符合時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