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脆的巴掌聲驚得急急趕來的奴才跪了一地。就連那因爲呂瑞傅哭聲趕來的翠丫都忍不禁站在了原地,小口小口嚥着唾沫。不敢爲寶貝兒子說一句話。
琅琊今時不同往日,她就不是十多年前的小丫頭了。雖然心城對琅琊的跡遇嫉妒不已,但翠丫也知道居人屋檐下哪有不低頭。
呂瑞傅被琅琊甩了一巴掌後,黝黑的小手緊緊捂着臉瞪了琅琊一眼,眼神像把刀子一樣銳利:“你敢打我!”
琅琊如若無聞,冷着臉看向趕來的管家。道:“奴才呂瑞傅意欲行刺本宮,拿下!”
翠丫錯愕的擡起頭。
瑞,瑞傅可是呂家未來的當家,這些低賤的奴才竟然把當家的拿下?這是要反了天了嗎?!直到有奴才上去把呂瑞傅壓在地上,翠丫才一個激靈猛得反應過來,衝到琅琊前面道:“他可是你弟弟!是這呂府未來的老爺,你憑什麼這麼做!”
弟弟?
太子的胞弟?
一直低伏在牆角的男人雙眼一亮,深深掃過呂瑞傅以及臉色蒼白的白琴後,快速後退了出去,很快消失在人流裡。
琅琊忽然冷笑一聲,眼神略有似無掃過那人離開的身影,指尖輕輕釦了一聲,就見另一道身影跟了上去。
翠丫朝琅琊怒吼沒用,只能拿手去推拉着自己兒子的奴才,只是養尊處優的日子讓她力氣小了不少,使了幾次勁也不能讓兒子脫出身來,不由支起身子,瞪着眼看向琅琊咆哮道:“你幹什麼!他可是你弟弟!三從四德難道你母親沒有告訴你嗎!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亡從子,你現在沒了父親沒了母親也未許配人家,自然由我兒子管教你,你是當今天子又怎麼樣,到了呂家的府裡,你就是呂家的女人,就得聽男人的話!”
翠丫這話說得鏗鏘有力,只是越說到最後,氣勢就越弱,等到最後幾個字時,幾乎是喃喃低語。
琅琊一雙散着幽光的眼盯着她說完所有話後,哼笑一聲。“是嗎?”
這兩個字嚇得翠丫後退一大步,低着頭眼神閃躲。“你,你快讓他們放了我兒子!”
琅琊漠視翠丫,回頭招呼春蕊。“將白琴帶上,回宮。”
翠丫一聽琅琊要回宮心裡就發怵。她畢竟是太子,自己和她說這樣的話可是大不敬的,可兒子……兒子是她的命根子啊,沒有兒子,她可怎麼活。
忍不住又擡起頭盯着琅琊,鼓着勇氣道:“既,既然你要回宮,就放了我兒子。只,只要你放了他,我,我我會叫瑞傅不冶你的罪。”
琅琊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翠丫其人,回頭攙起白的琴就往門外走。一干奴才自然押着呂瑞傅往外走。
翠丫眼見所有人都不聽自己的,當下急了。
撩起華麗的長袍,整個人跟着他們邊走邊叫罵:“賤奴!你們這羣賤奴在幹什麼!你們知道我兒子是誰嗎?他可是呂府的老爺!你們這些奴才哪來的膽子啊!你們哪來的膽子!放下,快把他放下!”
翠丫氣
熱沖沖叫喊,卻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這樣莫視的態度像是回到了十餘年前。她仍然是那個沒有人會在意的村婦,卑賤,低微……
這種突然涌起的情緒讓她莫名心虛起來。但見着兒子被他們拉扯着越走越遠,不由緊追了上支去:“你們要把我兒子帶到哪裡去!那可是呂府的老爺,快放下!放下我兒子!瑞傅,瑞傅,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母親,我好疼,我好難受。”呂瑞傅不停扯着自己手腕,掙扎不開後又開始了哀嚎。
琅琊對於這些雜音一律屏蔽,只管把白琴安置到馬車上,回車對着管家道:“命人前去水榭堂,告訴掌櫃,白琴公子本宮接走了。”
管家點點頭。身後的叫嚷聲仍在繼續。他的功力沒有琅琊這麼強勁,可以把那些嘈雜混亂的聲音一共隔離了,只能冒着一頭冷汗請教道:“太子,這兩人……怎麼辦?”
琅琊正準備進馬車,聽着管家的話緩緩回過頭,聲音漸冷:“呂瑞傅意欲行刺本宮,交由刑部監管。而其母管教不當,以上犯下,一併押去刑部!”
管家駭於琅琊的氣勢,錯愕了好半晌後點頭稱是。
琅琊見管家兩鬢略有發白,被自己剛纔的模樣更是嚇得瑟瑟發抖,不由親切回身拍拍管家的肩頭,柔聲道:“管家這些年辛苦了,本宮一直記在心頭。您年歲大了,有些事太操勞了不好,稍候本宮會派人過來接管府邸。他們只負責府上的安全,其餘事務還需管家幫襯着才行。”
管家還停然她爲在那句‘本宮一直記在心頭’,心下激動道:“能爲太子效力,是奴才的福氣。”
琅琊示意春蕊打賞一些物件,便掀開車簾坐到馬車內。
白琴傷口由御醫包紮妥當躺在廂房休息。
將一個男人,而且還是賣藝的男子帶回太子寢宮,這事處理的並不妥當。春蕊完全可以想像到明天這個消息會怎樣傳遍整個皇宮。
偏偏當事人卻像是沒事一般坐在書房裡看着書。
春蕊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琅琊。
倒茶水的空檔,春蕊忍不住就繞到了琅琊身後,輕輕喚了聲:“太子。”
“恩。”琅琊拿過杯子抿上一口,示意春蕊有話便說。春蕊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靜了好一會後,拿眼悄悄看了琅琊一眼,咬了咬脣接着喚道:“太子。”
“恩?”琅琊把書翻過去一頁,等着春蕊接着說。只是春蕊想問的事太多,她張了張嘴後,一下子不知道該挑哪件事說,好半晌後才接着輕聲喚道:“……太子。”
琅琊接二連三被喚了幾次卻沒有接下去的話,索性放下了手頭的書,轉頭看向春蕊。“有什麼事?”
春蕊乾笑二聲。看着自家主子的眼,硬着頭皮把正巧擠到嘴角的第一個問題給問了出來。“太子您帶白琴公子回宮,恐怕,不太好罷?”
琅琊低頭想了一會,而後點頭道:“確實不太好。”
那您還把人帶回來?!
春蕊差點就想吼了。但想着這宮裡隔牆有耳,還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煩燥,輕聲勸道:“既然不太合適,不如奴婢這就把人送出去?現在就走。”
見琅琊並沒議意,春蕊心裡一喜,擡腳就準備去廂房,把白琴送出宮去。
琅琊坐在書桌後重新拿起了書。莫名的第六感讓她瞬間捕捉到窗邊一閃而過的身影。
當下道:“不必了。”春蕊正準備開門,就聽琅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既然白琴已經在宮裡了,就讓他呆幾天罷。”
春蕊拉着門把手頓在了原地,好一會才生硬的轉過頭,深怕是自己聽錯了。
琅琊笑眯眯看着春蕊,重複道:“不用送回去,就讓他呆着吧。”
春蕊乾巴巴發了一聲。“可,可是……”
“有什麼不妥?”琅琊的視線有意無意掃過春蕊不遠處的那道模糊身影,聲音略顯刁鑽。
春蕊鬆開門把手走到殿內,急得在原地打轉。“太子想帶人回宮自然是可以,只是太子可曾想過,這白琴公子終究是男兒身,太子即使權力再高也是女子,孤男寡女的,終是不太好的?”
“那又如何。”琅琊淡淡開口,把書放回身後的書架後,理了理衣裳走向門前。手一伸,拉開書房門大步走出。
“太,太子。”春蕊沒想到琅琊突然出門,不由急急喚了二聲,卻不見琅琊回頭。
春蕊以爲太子惱了自己多事,不由跟了出去,邊走邊喊道:“太子你去哪裡?太子?!”
春蕊走急,書房往前有一個拐角,一不留神,就與迎面走開的宮女撞在了一起。
春蕊雖然武藝不粗,但勝在身體健康,踉蹌了一下後便站穩了,只是可憐了另一個撞倒在地的宮女,瘦弱的身子趴在地上好一會,纔在春蕊的攙扶下站起了身來。
“你沒事吧?”春蕊將人扶起,本着歉意問上一聲,哪想一擡頭就看到了自己撞倒的人是飛燕。
“飛燕?”春蕊臉色一喜,她從東文國回來後就沒見過她,也不知這些時日過得怎麼樣了。那傷怎麼樣了?想到那傷,春蕊不由皺了皺眉,心疼道:“你怎麼出來了?身子可好全了?都怪我沒看着路,萬一再撞傷你可怎麼辦啊。”
飛燕強撐着笑道,微側着身子護住另一個手道:“不礙事的,不礙事的,其實我身上的傷已經大好了。”
話是這麼說,但那手卻是緊緊扶着另一隻手。那模樣只要眼睛沒問題就知道她傷到了手。
“誰說好了?”看着飛燕的隱忍春蕊就忍不住心着急。“沒事的話,你臉色會有這麼差嗎?”
飛燕寬慰般拍拍春蕊的手。輕聲說:“小蕊,你先別急。我看你像是尋太子有急事,你快去追主子吧,我真的沒事。”
‘事’話音剛落,就見飛燕腳下一晃,身子直直向着地面栽去。
春蕊反應不慢,眼見着人要往上摔,急急伸手環住飛燕:“飛燕。飛燕,你沒事吧?你不要嚇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