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漸黑,衛芷嵐緩緩睜開一雙美眸,胸口依然蔓延着痛意,她只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勉強撐着身子坐起,不小心扯痛了傷口,不由得黛眉緊蹙,便連額頭也冷汗直冒。
恰時,宛芙進了你房間,瞧着她醒了,不禁面色一喜,忙跑去了牀邊,擡手給衛芷嵐拿了個枕頭靠在了身後。
“小姐,您終於醒了,可讓奴婢好是擔心啊。”宛芙面露關懷,便連語氣似乎也含了幾分擔憂。
聞言,衛芷嵐神思似乎漸漸清醒,眸光看向宛芙,聲音有氣無力的道:“宛芙,我睡了多久?”
“小姐,景王昨日裡抱你回來的時候,你便一直昏迷不醒,如今算來,你可是昏睡了一天一夜了。”宛芙如實回道。
“趙胤抱我回來的?”衛芷嵐蹙眉,腦中憶起自己似乎出了小樹林,全身上下已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後來就昏倒了。
“是啊,小姐,景王將您抱回府時,天色已經黑了,你胸口還中了一劍,一直流着血,景王給您包紮之後,守了你好些時候才走。”宛芙道。
語罷,衛芷嵐想起昨日趙胤刺她那一劍的時候,力道雖深,但卻拿捏得恰到好處,雖不致命,但卻還是讓人感到鑽心的痛,便不由得心中有些氣惱,咬牙道:“誰要他假好心?”
聞言,宛芙神情似是有些疑惑,不解道:“小姐,您這是又和景王鬧脾氣了?”
衛芷嵐清麗的容顏隱隱有些蒼白,眸光透出些若有所思,卻是不曾說話。
宛芙笑了笑,繼續道:“小姐,奴婢瞧着景王昨晚抱您回來的時候,也很擔心您。”
“是嗎?”衛芷嵐黛眉微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自嘲。
“當然是真的。”宛芙瞧着她一臉不相信的表情,忙又補充道:“若不是擔心您,依着景王冷淡的性子,怕是走就走了,又豈會一直守着你,天快亮了方纔離開?”
衛芷嵐冷哼,不以爲意的道:“我胸口中這一劍,都是拜他所賜。”
聞言,宛芙面色一驚,似乎不敢相信一般,聲音有些結結巴巴的道:“怎……怎麼會?景王怎麼會傷了小姐?”
衛芷嵐秀眉微挑,嘲諷道:“他心狠着呢。”
語罷,宛芙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畢竟是主子之間的事,也輪不到她這個下人來多嘴,只得安慰道:“小姐,您莫要多想,依着奴婢這段時間看來,景王應該是心裡有您的,傷了您或許也是迫不得已。”
衛芷嵐容顏清冷,依舊靠在牀榻上,卻是不再多言。
宛芙笑了笑,面色關懷的看了衛芷嵐一眼,輕聲道:“小姐,您從昨晚到現在,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卻是不曾進過半點食,想必已經餓了,方纔奴婢在廚房給您熬了點粥,這會兒還溫着呢,奴婢這便去給您端過來。”
衛芷嵐點了點頭,似是感覺有些口渴,淡淡道:“給我倒杯水。”
聞言,宛芙立馬去了桌邊,將水倒好之後,遞給衛芷嵐便出了房門。
不一會兒,便端來了幾碟小菜,和一碗清淡的稀粥,衛芷嵐用過之後,便也感覺不那麼餓了,整個人似乎精神也好了些,但臉色卻依然蒼白。
……
連着好幾天,衛芷嵐都不曾出過永南王府,依然在沁雪閣休養,這期間趙胤倒也來過永南王府兩次,但衛芷嵐卻以各種理由避而不見。
趙胤倒也沒有強求,知道衛芷嵐不想見他,在大廳與永南王說了會兒話便走了,卻在離開之後,又派人送來了上好的傷藥。
衛芷嵐也不知自己爲何要與趙胤置氣,或許明知他是好意,心中卻依然有些埋怨,怪趙胤心太狠,下手太重,以至於這幾天,只要微微一扯動傷口,便會疼得她齜牙咧嘴。
因着趙胤派人送來的藥膏,全都是藥效極好的上等傷藥,衛芷嵐用過藥之後,她胸口上的傷倒也好得極快,沒過幾天,便也不那麼疼了。
……
桂香樓——
雅間內,楚雲晗此時正手持一幅畫卷,神色慵懶,一雙丹鳳眼凝視着畫卷上的女子,眸光微微有些若有所思。
良久,楚雲晗方纔啓脣道:“你確定我之前讓你查的畫卷上之人與秦淮河彈琴的女子,正是大學士府上的小姐?”
聞言,站在楚雲晗對面的黑衣男子點了點頭,神色恭敬道:“回主子,屬下這幾天一直便派人在暗中調查,鄭小姐在京城是極爲有才華之人,更是彈得一手好琴,雖比不得名動西京的芷嵐小姐,但在琴藝上卻也是造詣頗高。”
語罷,楚雲晗俊眉微挑,深邃的眸光依然凝視着鄭葭的畫像,久久不曾移開過半分,沉吟了片刻,又問:“那晚,她也是去了秦淮河?”
“正是。”黑衣人點了點頭,又繼續道:“時間剛好與主子對上,在您離開後不久,鄭小姐也回了府邸。”
楚雲晗神色悠遠,頓了好一會兒,凌厲的眸光方纔看向黑衣男子,淡淡道:“凌言,你最好祈禱查仔細了,若是出了差錯,本皇子定饒不了你。”
聞言,凌言不由得心中一顫,楚雲晗說話的語氣雖然不輕不重,但卻不禁讓人心底升起一股涼意,忙神色恭敬的道:“屬下不敢!”
楚雲晗淡淡的收回看他的視線,旋即,眸光又定在鄭葭的畫卷上,輕輕勾脣一笑,方纔挑眉道:“派人去大學士府傳話,便說本皇子傾慕鄭小姐的才華,有意邀約她一同前往錦繡閣品茶。”
“是——”凌言立即應了聲,轉瞬間便身影極快的出了雅間。
楚雲晗俊眉微揚,脣角的笑容越發顯得意味深長。
……
永南王府內,衛芷嵐用了午膳之後,便回了房間躺在牀上歇息,此時,窗外已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天色也越發昏沉。
衛芷嵐無趣的翻開一本小人書,剛準備看,便聽聞院子裡響起秋菊的聲音:“奴婢見過大小姐。”
她本就聽力極好,便是不用仔細聽,也知道是衛芷晴來了,不由得淡淡一笑。
果然,衛芷晴含笑的聲音又問道:“嵐兒呢?”
秋菊回道:“小姐方纔用了午膳之後,便回房裡歇下了。”
說完,衛芷晴便推開了房門,淺笑着走了進去。
方纔打開門,一陣凜冽的寒風便涌了進來,衛芷晴的衣裙上還沾着輕盈的雪花。
“姐姐。”衛芷嵐眸光笑看向她,輕輕開口喚了一聲。
“嵐兒。”衛芷晴溫婉一笑,待走至牀前,方纔關心道:“你胸口上的傷可是好些了?”
“沒事。”衛芷嵐搖了搖頭,笑道:“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沒事?”衛芷晴面含擔憂,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看向衛芷嵐,疑惑道:“你這次怎麼好端端的又受了傷?可是又有人暗中行刺於你?”
“姐姐無需擔心,沒有人暗害我。”衛芷嵐淺笑,卻是沒有說明原因。
衛芷晴微微嘆了口氣,心知她不願說,便也不再多問,頓了頓,又柔聲道:“那你這些天便在府上好好休養,不要到處走動。”
“好。”衛芷嵐笑着應了一聲,旋即,眸光瞧着衛芷晴的妝容似乎比以前更加精緻了些,不禁笑問:“姐姐,你這是要出府?”
衛芷晴笑着點了點頭,莞爾道:“鄭葭約我一同前往錦繡閣品茶,這會兒正準備出府呢。”
語罷,衛芷嵐淺笑,又問:“就只有你與鄭小姐兩個人嗎?”
聞言,衛芷晴溫婉一笑,柔聲道:“她沒說,只派人來傳話,讓我與她一道前去。”
“姐姐,今日雪這般大,天又冷,鄭小姐怎麼突然邀你去品茶?”衛芷嵐秀眉輕蹙,神色微微有些疑惑。
衛芷晴笑了笑,卻是絲毫不曾多想,只道:“這倒不知,不過我與她交情倒也不錯,平素裡也時常走動,鄭葭喜歡賞雪作畫,與我性情倒也相合。”
語罷,衛芷嵐淡淡一笑,卻是沒再多言,衛芷晴繼續小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
……
方纔出了永南王府,衛芷晴便看見鄭葭的馬車早已等候在大門口,似是知道她出來了一般,鄭葭素手輕輕撩開車簾,淺笑道:“晴兒,你怎地現在纔來?我都等你好久了。”
話雖如此說,鄭葭面上卻依然含着笑意,語氣也沒有半分怨怪的意思。
衛芷晴溫婉一笑,緩步上了馬車,莞爾道:“方纔去了沁雪閣看望嵐兒,所以便耽擱了一番。”
聞言,鄭葭眸色似有些幽怨的瞧了衛芷晴一眼,嗔道:“你倒是偏心,可是讓我好等。”
“我這不是來了麼?”衛芷晴嫺雅一笑,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又笑問:“你怎地突然邀我去錦繡閣品茶,可是有什麼事?”
語罷,鄭葭盈盈一笑,便連眉目間都多了幾分笑意,輕聲道:“是有事,但也不算事。”
話落,衛芷晴神情似有些不解,一雙秋水般的美眸看向鄭葭,含笑道:“這話可如何說?”
聞言,鄭葭臉色微微紅了紅,面色似是有些嬌羞,猶猶豫豫的開口:“有……有人邀我去錦繡閣品茶,我一個人有點不好意思,便讓你同我一道前去。”
說完,衛芷晴瞧着鄭葭微紅的臉色,心中便已知曉,不由得好笑道:“邀你的人可是男子?”
“是的。”鄭葭淺笑,頓了頓,眸光笑看向衛芷晴,又道:“晴兒,我事先沒與你說還有別的人,你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介意。”衛芷晴笑着搖了搖頭,旋即,心中沉思了片刻,又莞爾道:“只是既然有人相邀於你,我若是也同你一道前去,會不會不大好?”
“沒事。”鄭葭盈盈一笑,輕聲道:“只要晴兒你不介意便好,他並沒說不能相邀好友。”
聞言,衛芷晴似乎這才放下心,便不再多言。
馬車穿過熱鬧的街市,兩人便是坐在車內,也能清晰的聽到外面嘈雜的人聲。
沒過一會兒,馬車便緩緩地在錦繡閣停下。
衛芷晴與鄭葭兩人擡步下了馬車,此時,雪已經停了,兩人抖了抖身上的雪花,便往錦繡閣行去。
二樓的雅間,楚雲晗神色慵懶,正坐在靠窗前,眸光往下看,正好便瞧見了衛芷晴與鄭葭兩人此時正往裡走,不由得輕輕勾了勾嘴角,眸中越發趣味頗深。
衛芷晴隨着鄭葭上了二樓,不知爲何,心竟然跳得很快,任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鎮定,不由得輕輕扯了扯鄭葭的衣袖,蹙眉問道:“葭兒,你可知邀約你品茶的男子是誰?”
語罷,鄭葭卻是不肯說,只回眸笑看了衛芷晴一眼,淺笑道:“晴兒,你等會兒便知道了。”
聞言,衛芷晴心中更是不安,不禁緊緊攥着手中帕子,卻是不再多問。
兩人又行了幾步,便到了最裡側的雅間,鄭葭正欲擡手敲門。
恰時,門內的人似是有感應一般,立即便將房門打開。
凌言從雅間內走了出來,淡淡的眸光瞧了衛芷晴和鄭葭一眼,便道:“兩位小姐,裡邊請,主子已經等候多時了。”
聞言,鄭葭點了點頭,便扯着衛芷晴往雅間內走。
衛芷晴心有點慌,卻是不曾說話,只緩步跟在鄭葭身後。
恰時,楚雲晗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回眸看向兩人,正好便見到鄭葭與衛芷晴兩人走了進來。
與此同時,衛芷晴也剛好擡頭,一雙秋水般的美眸正巧便與楚雲晗深邃的視線交織,兩人四目相對,不過是片刻,楚雲晗便移開了目光。
衛芷晴心中一顫,神色有些怔怔,整個人似乎出了魂一般動也不動。
“晴兒,你怎麼了?”鄭葭見着衛芷晴沒有反應,不禁輕輕開口喚了她一聲。
聞言,衛芷晴這纔回過神來,心中仍是有些震驚,微微穩了穩心神,感覺自己鎮定了些,方纔淺笑道:“我沒事。”
語罷,鄭葭盈盈一笑,便不再多言,扯着衛芷晴往更裡走。
楚雲晗輕輕勾脣一笑,便起身相迎,眸光看向鄭葭,含笑道:“鄭小姐終於來了,可是讓本皇子好等。”
話落,鄭葭臉色微微紅了紅,卻是大方笑道:“誰讓七皇子來早了呢。”
楚雲晗笑了笑,似乎心情極好,一雙丹鳳眼也不由得多了幾分笑意,戲虐道:“的確是本皇子來早了,不過既然鄭小姐肯賞臉前來,本皇子便是等得再久,亦是甘願的。”
聞言,衛芷晴面色微微有些發白,卻是低着頭不曾說話,然而手中的帕子卻是不禁攥得更加緊了些。
倒是鄭葭臉色不由得更紅了,便連眉眼間也隱隱有些嬌羞,盈盈笑道:“七皇子這是說哪裡話,鄭葭自知來晚,又如何能讓七皇子再等那麼久?”
語罷,楚雲晗朗聲大笑,俊朗的容顏流光溢彩,極爲絢爛奪目,眸光笑看着鄭葭,打趣道:“鄭小姐倒是有意思,比本皇子之前認識的女子,倒是有意思得多。”
鄭葭淺淺一笑,卻是不再多言。
待兩人落了座;楚雲晗這才注意到衛芷晴,瞧着她一直低着頭不說話,不禁笑看向鄭葭,問道:“這位小姐是……?”
楚雲晗雖然知道方纔鄭葭出府,已是派人邀了好友前往錦繡閣,卻不知衛芷晴的真實身份,是以便有此一問。
鄭葭笑了笑,解釋道:“這位是我的好友,姓衛名芷晴,是永南王府的大小姐。”
語罷,楚雲晗俊眉微挑,似是有些意外,頓了好一會兒,方纔勾脣道:“原來是永南王府的小姐。”
聞言,衛芷晴心不由得跳得很快,儘量剋制着自己的情緒,便擡頭看向楚雲晗,十分客氣有禮的道:“芷晴見過七皇子。”
楚雲晗微笑着頷首,一雙丹鳳眼看向衛芷晴微微怔了怔,然而不過片刻,便恢復如常,勾脣道:“本皇子與永南王是熟識,與你三妹也是交情頗深,芷晴小姐不用如此客氣。”
語罷,衛芷晴溫婉一笑,卻是不再說話。
卻是鄭葭似乎來了興趣,眸光笑看向楚雲晗,含笑問道:“七皇子認識晴兒的妹妹?”
楚雲晗笑着點了點頭,揚眉道:“不僅認識,本皇子與她還很熟。”
“原來如此。”鄭葭盈盈一笑,旋即,又笑道:“沒想到七皇子與晴兒竟然這麼有緣。”
聞言,楚雲晗輕輕勾了勾嘴角,擡手給兩人各自斟了一杯茶,含笑道:“錦繡閣是西京最爲有名的茶樓,尤其是這西陽錦,更是茶中極品,鄭小姐與芷晴小姐不妨嚐嚐?”
語罷,鄭葭不由得心中一驚,這西陽錦她自是知曉的,因着是茶中極品,價值千金,便是西京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也很難買到,倒不曾想到楚雲晗竟出手如此闊綽。
鄭葭淺淺一笑,素手輕擡,便端起了茶杯,笑意盈盈的眸光看向杯中的茶水,但見綠色的茶葉漂浮在水面上,茶香嫋嫋,漾起層層漣漪;不由得心中微動,輕輕啜飲了一口,瞬間便感覺脣齒留香,茶水苦澀間又隱隱含有一絲甘甜,極是好喝。
“七皇子果真是會品茶之人,這西陽錦不愧是茶中珍品。”鄭葭笑着稱讚。
楚雲晗薄脣微勾,旋即,眸光又笑看向衛芷晴,輕聲道:“芷晴小姐可是覺得這茶如何?”
衛芷晴神色微斂,低垂着眉眼,讓人看不清面上的情緒,輕聲道:“西陽錦先苦澀後甘甜,泡茶之水也是採用了雪水,入喉處清香四溢,是極爲名貴的好茶。”
聞言,楚雲晗不禁朗聲大笑,便連語氣似乎也隱含了幾分笑意,勾脣道:“沒想到芷晴小姐也是懂茶之人,你說得極是有理,這西陽錦的確是採用了南雪山上的雪水泡製而成。”
衛芷晴淺淺一笑,眉目依然溫婉嫺雅,卻是不再多言。
楚雲晗輕輕勾了勾嘴角,又繼續道:“鄭小姐與芷晴小姐若是喜歡,本皇子等會兒便派人給你們兩人各自送一盒西陽錦。”
語罷,衛芷晴溫婉的面容微微有些詫異,卻不過是瞬間,便恢復如常
倒是鄭葭心中一驚,忙笑着搖了搖頭,婉拒道:“這可如何要得?西陽錦如此名貴,七皇子還是不要破費了罷。”
楚雲晗薄脣微勾,似乎並不曾放在心上,揚眉道:“鄭小姐與芷晴小姐都精於茶道,既是送給懂茶之人,又何需有破費一說?”
聞言,鄭葭張了張小嘴,本還想拒絕,楚雲晗卻笑了笑,又繼續道:“鄭小姐,你還是不要再拒絕了罷,若是再拒絕,本皇子可是要傷心了。”
語罷,衛芷晴長而捲翹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素手竟不自覺的將手中的帕子緊緊擰在了一起。
鄭葭一時無話,臉色也微微有些嬌羞,卻是不再拒絕,淺笑道:“既是如此,鄭葭便多謝七皇子了。”
見此,楚雲晗輕輕勾了勾嘴角,似是心情極好,一雙狹長的丹鳳眼也不由得多含了幾分笑意。
衛芷晴與鄭葭兩人繼續坐了一會兒之後,瞧着自己已經出府好些時候了,便不再多待,起身向着楚雲晗告辭。
見着兩人要走,楚雲晗輕輕笑了笑,便送至衛芷晴與鄭葭出了錦繡閣,眸光目送着兩人上了馬車之後,漸漸變得幽深。
不一會兒,衛芷晴與鄭葭所坐的馬車,便漸漸融入到人流中,漸行漸遠。
楚雲晗俊眉微楊,這才收回了視線,轉身向着錦繡閣走去,然而心中卻是對鄭葭起了疑心。
方纔上了二樓,走進雅間,楚雲晗俊臉含怒,冷聲道:“凌言,你給本皇子滾出來!”
話落,雅間內便突然閃出了一抹黑影,凌言已是規規矩矩的站在了楚雲晗面前,瞧着楚雲晗冷冰冰的臉色,不禁頭皮有些發麻,忙低下了頭。
“你是怎麼辦事的?”楚雲晗微微眯了眯一雙丹鳳眼,語氣寒冷如冰霜。
“主子,可是出了什麼事?”凌言皺着眉頭,不由得心底升起一股涼意。
“你還好意思問?那畫卷上之人根本就不是鄭小姐。”楚雲晗冷哼,語氣間隱隱有些不耐。
聞言,凌言面色一驚,然而不過是轉瞬間,便恢復如常,忙道:“怎……怎麼會?屬下可是查清楚了,畫卷上之人確確實實便是鄭小姐。”
“是嗎?”楚雲晗輕輕勾了勾嘴角,凌厲的眸光看向凌言時更是譏嘲,冷聲道:“既然你如此確定,畫卷上之人便是鄭小姐,不妨說說理由?”
語罷,凌言雖是礙於楚雲晗氣勢過於強大,心中不禁有些發顫,但還是硬着頭皮道:“屬下記得主子曾說過,畫卷上的女子與之前畫舫中彈琴之人,應是同一名女子;於是便去查了上元節那晚所有出現在秦淮河的世家小姐。”
“鄭小姐是那晚去了衆多小姐當中極是擅長琴藝的,且從她出府到離開不過短短一個時辰,當時主子您也在秦淮河,正好時間便與鄭小姐對上了。”
“而且屬下還去查了,鄭小姐也與芷嵐小姐走得較近,兩人之前在永安寺便認識了,如此諸多的跡象都表面鄭小姐確實是那畫卷中的女子。”凌言回道。
語罷,楚雲晗俊眉微挑,聽聞凌言所說之後,心中對鄭葭的疑心竟也消散了一些,畢竟如此種種,說是巧合未免也太過了些。
心中沉思了片刻,楚雲晗眼睛眯了眯,眸色漸漸變得幽深,頓了好一會兒,方纔道:“你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但本皇子總感覺畫卷上之人並不是鄭小姐。”
凌言微微皺眉,沉吟了片刻,便恭聲道:“屬下覺得,這件事應該沒有調查錯。”
“上元節那晚,本皇子與她琴簫合奏之時,曾問過芳名,但她卻不願意說,雖然不過是說了僅僅一句話而已,但從言語間,本皇子感覺她應該是一個溫婉如水的女子。”楚雲晗俊眉微皺,頓了頓,又繼續道:“然而鄭小姐的性格較之於一般女子更顯得落落大方,與畫卷中女子溫婉的氣質不太相符。”
聞言,凌言神色微微有些疑惑,眸光細細打量了一眼楚雲晗的神色,方纔道:“主子,會不會是您的錯覺?”
“不會是錯覺。”楚雲晗搖了搖頭,眉目間依然是一派倨傲自信,淡淡道:“本皇子的直覺向來很準,鄭小姐雖然與這種種跡象都過於符合,但還是有些疑點。”
語罷,凌言便不再多言,心中也是感到些許不解。
楚雲晗俊眉微挑,沉思了片刻,冷厲的眸光又看向凌言,口氣不善的道:“繼續去查,若是不能將人找出來,別回來見本皇子。”
聞言,凌言不禁後背發涼,忙點了點頭,轉瞬間便出了雅間。
……
車廂內,鄭葭嬌美得臉蛋上含着笑容,似乎心情愉悅,時不時的便擡手撩開車簾看向外面。
卻是衛芷晴,溫婉的容顏上一派嫺靜,從出了錦繡閣之後便不再說話,讓人看不透心中的想法。
鄭葭淺淺一笑,素手放下了車簾,便轉回頭看向衛芷晴,盈盈笑道:“晴兒,你方纔在想什麼?”
然而,衛芷晴神色怔怔,似乎出了神一般,根本就沒有聽到鄭葭說話。
見此,鄭葭不由得好笑,素手又輕輕扯了扯衛芷晴的衣袖,戲虐道:“晴兒,你怎麼不說話?莫非是方纔在錦繡閣被七皇子勾了魂兒,這會兒還沒緩過來?”
聞言,衛芷晴猛地回神,小臉微微紅了紅,忙道:“葭兒,你胡亂說些什麼?”
瞧着衛芷晴微紅的臉色,鄭葭不禁捂嘴輕笑,打趣道:“我可沒有胡說,晴兒,方纔在錦繡閣你便一直心不在焉的,還不承認?”
“有嗎?”衛芷晴神情微微有些慌亂,忙嗔了鄭葭一眼,輕聲道:“你可別亂說,七皇子身份尊貴,又豈是我能高攀的?”
鄭葭見此,面上笑了笑,知道衛芷晴臉皮薄,便也不再繼續取笑,只道:“好啦,我不過是隨便說說而已,晴兒你別太在意。”
語罷,衛芷晴這才鬆了口氣,心中卻是有些疑惑,一雙秋水般的美眸看向鄭葭,淺笑道:“葭兒,你與七皇子以前便認識嗎?”
“不認識。”鄭葭搖了搖頭,繼續道:“我從來沒有見過他,若不是這次他邀約來錦繡閣品茶,也沒有機會認識他。”
聞言,衛芷晴面色微微有些詫異,卻是不曾想到鄭葭以前並不認識楚雲晗,而且兩人也還是第一次見面。
微微斂了斂情緒,衛芷晴神色似有些不解,又問:“那七皇子爲何突然邀約你來錦繡閣品茶?”
“我也正納悶呢。”鄭葭單手支着下巴,似是若有所思,頓了頓,又蹙着黛眉,繼續道:“會不會七皇子與爹爹認識?知道我喜歡喝茶,便邀約我過來錦繡閣了?”
“鄭大學士?”衛芷晴微微一怔,旋即,便莞爾道:“可能有這方面的原因。”
“不過我覺得應該不可能啊。”鄭葭搖了搖頭,似是想到了什麼,又嘆了口氣,蹙眉道:“我今日出府時,正好便碰到了爹爹,他問我去哪兒,我也沒隱瞞,便如實相告了,爹爹聽說我是應了七皇子的邀約去錦繡閣品茶,看上去似乎還有點意外呢。”
聞言,衛芷晴溫婉一笑,便也不再多問,然而心中想起方纔楚雲晗對鄭葭溫柔的神情,微微有些發酸。
待回到永南王府之後,楚雲晗已是派人送來了西陽錦。
衛芷晴回了瀾月軒,手中輕輕拿着楚雲晗派人送來的西陽錦,神色微微怔了怔。
若不是手裡拿着西陽錦,她定然以爲方纔在錦繡閣發生的一幕,是自己產生了幻覺,然而心中依然有些苦澀,若不是鄭葭,自己估計連見他一面都難。
衛芷晴溫婉一笑,便不再多想,轉身便捧着西陽錦,像是捧着極爲重要的寶貝一般,將其鎖進了櫃子裡。
……
沁雪閣——
衛芷嵐此時正神色慵懶靠在窗前看書,她本想去院子裡練劍,可胸口上的傷還沒有完全恢復好,怕再次扯動傷口,便乖乖待在房間裡了。
恰時,秋菊推開門走了進來,笑道:“小姐,方纔府裡來了七皇子的人,還特意送來了西陽錦。”
聞言,衛芷嵐秀眉微挑,自是知道這西陽錦是錦繡閣最爲名貴的好茶,不由得神色有些疑惑,問道:“楚雲晗突然送來這西陽錦作甚麼?”
秋菊搖了搖頭,笑道:“不知,奴婢也是方纔經過之時,聽到另外幾個丫鬟說的。”
衛芷嵐淡淡的眸光從書卷上移開,又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半個時辰之前。”秋菊笑了笑,頓了頓,又道:“奴婢還聽說,這西陽錦是七皇子送於大小姐的。”
聞言,衛芷嵐面色似有些不可置信,忙站了起來,以爲自己聽錯了,眸光緊緊的盯着秋菊,蹙眉道:“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秋菊見着衛芷嵐的神色瞬間變了變,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便再次回道:“小姐,方纔奴婢聽人說,七皇子派人將西陽錦送去了瀾月軒。”
話落,衛芷嵐秀眉緊蹙,不由得心中沉思,然而思來想去還是沒有想到,楚雲晗是什麼時候發現畫卷上的女子便是衛芷晴。
想了想,衛芷嵐覺得便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今日衛芷晴出府所見之人,出了鄭葭還另有其人,這個人很可能便是楚雲晗;當下眸光便看向秋菊,吩咐道:“你去打聽打聽,今日大小姐出府去了什麼地方?除了大學士府的鄭小姐,還與什麼人見過面?”
“是——”秋菊應了聲,便立即出了房門。
衛芷嵐秀眉緊蹙,心裡想不明白衛芷晴若是今日出府真的去見了楚雲晗,爲何之前鄭葭卻並沒有告訴她?看上去,她似乎並不知情。
秋菊離開後,沒過多久,便打聽出來了。
“小姐,大小姐今日是去了錦繡閣品茶,除了見過大學士府的鄭小姐還與七皇子也見過。”
聞言,衛芷嵐秀眉微挑,一切果真如她猜想那般,頓了頓,又問:“你可知楚雲晗爲何邀約鄭小姐?”
“這個不知,據奴婢所知鄭小姐與七皇子之前並不認識,卻不知爲何七皇子突然邀約她去品茶。”秋菊回道。
“你可是打聽清楚了?”衛芷嵐秀眉微蹙,又問了一遍。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秋菊道。
衛芷嵐皺眉,忽而,似乎想到了什麼,眸光亮了亮,如果楚雲晗是認錯人了,將鄭葭當成了畫卷中的女子,那麼一切便不難解釋。
爲了證實自己心中的猜測,衛芷嵐又問:“楚雲晗除了給大小姐送了一盒西陽錦之外,有沒有給鄭小姐送?”
秋菊點了點頭,回道:“也送了。”
聞言,衛芷嵐挑眉一笑,看來楚雲晗果真是認錯人了,當下便轉過身看向秋菊,吩咐道:“今日之事,別讓大小姐知道。”
“是——”秋菊點了點頭,低聲應道。
見此,衛芷嵐便也不再多言,揮手讓秋菊退了下去。
……
景王府——
趙胤正在書房練字,便聽聞下人來報,楚雲晗來了府裡。
“讓他先等着。”趙胤神色悠然,不緊不慢的道。
待將一幅字寫完之後,方纔不疾不徐的出了書房,往大廳行去。
方纔走至大廳門口,趙胤便看到楚雲晗臉色似有些鬱郁,正低着頭,手指敲在身旁的梨木桌面上,不知道心中在沉思着什麼。
聽聞漸近的腳步聲,楚雲晗這才擡起頭,微微眯了眯眼,語氣似有些不耐的道:“你怎麼現在纔來?這茶都讓我好了好幾壺了。”
聞言,趙胤俊眉輕挑,慢悠悠的在楚雲晗身旁坐下,不緊不慢的道:“你可以繼續多喝幾壺,我沒意見。”
語罷,楚雲晗嘴角微抽,瞪了趙胤一眼,冷哼道:“你沒意見,我可是有意見。”
趙胤輕輕勾脣一笑,旋即,轉回頭看向楚雲晗,好整以暇的道:“有什麼事求我?趕緊說。”
話落,楚雲晗俊臉黑了黑,頓時一句話也不想和趙胤這黑心肝的男人多說。
“不說我可就走了。”趙胤神色悠然,說完,便欲作勢起身離開。
“等等!”楚雲晗見此,連忙叫住了他,黑着臉道:“我是來探你口風的。”
聞言,趙胤薄脣微勾,挑眉道:“這話怎麼說?”
“上元節那晚,畫舫裡與我琴簫合奏的女子是誰?”楚雲晗也不猶豫,立馬便開門見山。
“這我怎麼知道,你問我,我問誰?”趙胤擡手端起白玉杯,慢悠悠的啜飲了一口茶水。
語罷,楚雲晗微微眯了眯一雙丹鳳眼,眸中精光四射,冷哼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怕是這件事除了衛芷嵐,便是你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