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楚瑩心中明白,這個孩子不應該到來,她與趙煜之間本就沒有感情,且趙煜對自己也沒有半分憐惜,但燕楚瑩也是個聰明人,知道若是自己連個孩子都沒有,趙煜又極是花心好色,將來又如何能保全她太子妃的名頭?
如今,唯有這個孩子,方能母憑子貴,但燕楚瑩心中並不確定,像趙煜那般暴戾又陰晴不定的人,究竟會不會期待這個孩子的出生?她本不喜歡這個孩子,但已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便是不想也由不得自己了。
心中沉思了片刻,燕楚瑩微微斂了斂情緒,已是恢復了冷靜,吩咐道:“暫時先不要告訴太子殿下,等尋到合適的時機,我自會親口告訴他。”
“是,既是太子妃的意思,奴婢定然守口如瓶。”侍女恭聲應道,心中以爲燕楚瑩是想將這個好消息,親口分享於趙煜,倒也沒作多想。
“先退下罷,讓我一個人靜靜。”燕楚瑩神色冷淡,似是仍感到疲倦,便在軟榻上躺了下來。
聞言,侍女卻不再多言,立刻退出了房間。
一時間,房間裡極是安靜,燕楚瑩緩緩閉上了一雙美眸,似是心緒不寧,沒過一會兒,又睜開了眼睛,心中隱隱感到煩躁;如今她倒是揣摩不透趙煜的心思,便不敢貿貿然開口,但燕楚瑩卻心知,這太子府到處都是他的人,怕是自己有意隱瞞,應是也瞞不了多久。
思及此,燕楚瑩不禁皺了皺眉,許是睏意來襲,沒過一會兒,便漸漸睡過去了。
夢中,燕楚瑩極是不安,便連臉色都很是蒼白,趙煜猙獰扭曲的笑容呈現在眼前,正無情的凝視着自己,然而牀榻上襁褓中的嬰兒已是沒有了生息。
燕楚瑩走近一看,頓時睜大了一雙美眸,似乎不可置信般,嬰兒小臉上滿是鮮血,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了一團;似乎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中,然而趙煜臉色卻愈發陰冷,手中之劍在陽光的照耀下,劍尖上還泛着鮮紅的血液,正滴落在光潔的地面上。
一時間,燕楚瑩竟感覺無比的刺眼,似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差點因此而昏厥過去。
忽而,牀榻上的燕楚瑩,猛地睜開了眼睛,心跳得極是厲害,便連手都不由自主輕顫,臉色也很是蒼白,額頭上香汗淋漓,似乎方纔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般。
燕楚瑩心頭不安,忙坐了起來,想起方纔夢中的一幕,不禁擡手擦了擦額上的汗,卻仍感到驚魂未定,似乎夢中趙煜嗜血陰沉的臉還歷歷在目,又想起襁褓中的嬰兒小臉上滿是鮮血,不禁咬了咬脣。
室內極是安靜,直到過了許久,燕楚瑩方纔漸漸穩定了情緒,然而纖纖十指卻不由得握緊了些。
……
衛芷嵐最近每每去到聽竹軒之時,便總會見到林瑜,有時候除了他,甚至還會見到其他男子,這些人衛芷嵐並不陌生,有的是朝中重臣,有的是皇宮御林軍的統領,都是手握實權。
趙胤似乎很忙,近日很少有閒暇時間,除了每日上朝之外,便在聽竹軒與人議事,亦或是待在書房,衛芷嵐雖不在朝堂,但也心知如今朝堂的局勢變化。
太子趙煜行事荒誕,且又因着京南大運河一事,幾乎已是失了人心,如今朝堂呈現兩極分化,一幫大臣希望老皇帝能廢黜太子,重新冊封新任太子,另一幫大臣則自然是順着老皇帝的心思,不希望太子被廢。
衛芷嵐心中明白,趙胤怕是也早已捲入了皇位紛爭之中,對於這些事,他也從沒有瞞過自己,依然是坦誠相待,但卻每次聽得衛芷嵐很是心驚。
自古皇位的爭奪,定是極爲殘忍,若是趙胤這次參與進來,免不了宮中又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沁雪閣——
深秋,正值午後,衛芷嵐用過膳後,便在榻上歇下了。
“大小姐,您來了,小姐方纔用過午膳,這會兒正在房間裡呢。”秋菊笑道。
衛芷嵐淺笑,便是不用秋菊通報,她也知道是誰來了。
忽而,房門被人打開,衛芷嵐從榻上起身,便笑着回眸,正好便見到衛芷嵐身姿娉娉婷婷,正緩步走了進來。
“姐姐。”衛芷嵐笑了笑,輕聲道。
“嵐兒。”衛芷晴溫婉一笑,待走至衛芷嵐身前,方纔坐下,莞爾道:“我還以爲你這會兒歇下了呢。”
“沒有。”衛芷嵐搖了搖頭,一雙美眸笑看向衛芷晴,但見她下巴比之以往越發尖細,溫婉的面容也清瘦了些,不禁蹙眉道:“姐姐最近怎地瘦了?”
“有嗎?”衛芷晴笑了笑,眉目依然溫婉嫺雅,笑道:“我倒是不曾發覺呢,感覺和之前差不多。”
“我瞧着姐姐可是清瘦了呢。”衛芷嵐淺笑,頓了頓,又打趣道:“莫不是楚雲晗走了之後,姐姐害了相思病,整日裡食不知味,這才瘦了?”
聞言,衛芷晴臉色微微紅了紅,似乎含着幾分嬌羞,嗔道:“嵐兒,你貫會取笑我。”
“好好好,姐姐臉皮薄,我不說了便是。”衛芷嵐輕笑,然而眸光看向衛芷晴時,依然滿是戲虐。
衛芷晴笑了笑,嗔了衛芷嵐一眼,捂着嘴道:“近日時常見你去往景王府,嵐兒倒不如與姐姐說說,你與景王發展到何種地步了?”
衛芷嵐單手撐着下巴,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頓了頓,方纔眉開眼笑的道:“這個嘛,自然沒有姐姐與楚雲晗發展得快。”
聞言,衛芷晴忽而又想起了那晚在秦淮河,自己與楚雲晗在畫舫中所發生的**蝕骨的一夜,不禁臉如火燒,嬌嗔道:“嵐兒,我方纔可是在問你,怎地這會兒你又扯到了姐姐身上來了?”
衛芷嵐秀眉微挑,笑着朝衛芷晴眨眨眼道:“姐姐果然是害羞了。”
語罷,衛芷晴臉色越發紅了,然而心中對於楚雲晗的思念卻是愈漸濃烈,絲毫沒有因爲時日久了,而減去半分。
衛芷嵐淺笑,心知楚雲晗這男人極盡風流,衛芷晴卻又是閨閣裡不諳世事的小姐,從未經過男女情事,怕是遇到了楚雲晗,則是小白兔遇到了大灰狼。
衛芷晴沉默了片刻,一雙秋水般的美眸方纔看向衛芷嵐,輕聲問道:“嵐兒,你可知他什麼時候會再來西京?”
“不知道,楚雲晗走之前不是與姐姐待在一起麼?”衛芷嵐戲虐一笑,沉吟了片刻,又道:“他倒沒告訴過我,不過楚雲晗與趙胤是熟識,等我有時間去景王府,或許可以幫你問問,這死人走了大半年了,連個音訊都沒有。”
聞言,衛芷晴溫婉一笑,便連語氣都不禁含了幾分欣喜,笑道:“好。”
“姐姐,你可是想他了?”衛芷嵐輕聲問道,眸光認真的凝視着衛芷晴,眉目柔和。
衛芷晴神色一怔,倒也沒有隱瞞自己對楚雲晗的情意,笑着點頭應道:“嗯。”
語罷,衛芷嵐沒有言語,然而心中卻是在沉思,楚雲晗風流花心,又貴爲七皇子,怕是將來府上妻妾成羣,之前因着楚雲晗沒有找到衛芷晴,她便在暗中一直攔着,如今兩人已是發展到瞭如此地步,她自然不會再阻止。
但如今楚雲晗這一走,便是大半年,汴京沒有傳來任何有關於他的音訊,衛芷嵐不知楚雲晗對待衛芷晴是真心實意,還是隻想玩玩而已,若是這死人依然在汴京風流快活,已經將自己姐姐忘了又當如何?
衛芷晴溫婉一笑,瞧着衛芷嵐半天都沒有開口說話,不禁問道:“嵐兒,你在想什麼?”
衛芷嵐擡起頭,一雙美眸定定看向衛芷晴,輕聲問道:“姐姐,楚雲晗臨走之前可是給過你什麼承諾?”
語罷,衛芷晴嬌羞一笑,點頭應道:“有過,他說等忙完汴京的事,便會再來西京找我,少則兩三個月,多則五六個月。”
聞言,衛芷嵐心中這才鬆了口氣,雖說男人的承諾不得太過相信,但楚雲晗的爲人他卻是知道的,這死人雖然風流花心,但大多都不過是露水情緣而已,從不曾對人許諾,若是給了衛芷晴承諾,倒證明他應是認真的。
衛芷晴笑了笑,莞爾道:“嵐兒,怎麼了?”
衛芷嵐搖了搖頭,笑道:“姐姐,沒什麼,我就隨便問問。”
深秋時節,院子裡樹影婆娑,兩人繼續在房間裡閒聊,大多都是一些體己話兒,直到傍晚,衛芷晴便在沁雪閣用了晚膳,方纔離開。
……
太子府——
連着又過去了半個月,趙煜陰沉着臉,踏步走進了府中,今日一大早去上朝,便有朝中大臣因着京南大運河一事而彈劾他,此刻趙煜心中怒火在心頭蔓延,臉色也陰沉得可怖。
方纔走近大廳,便有僕人上前,朝他耳語了一番,趙煜陰冷一笑,眸光越發意味不明,便轉了方向,朝着燕楚瑩所住的院落走去。
此時,燕楚瑩因着有孕在身,感覺很是睏倦,便在軟榻上歇着,突然聽聞房間外傳來了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心頭竟隱隱不安。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侍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燕楚瑩心中一驚,連忙便起身,又動作快速的整理了一番儀容,便正好看到趙煜走了進來。
見着趙煜臉色陰沉,竟比以往還多了幾分陰鬱之氣,燕楚瑩心中不由得感到害怕,卻還是連忙彎身行禮。
趙煜擡手虛扶了她一把,挑眉道:“瑩妹妹,你如今已是本殿下的太子妃了,又何必多禮。”
“瑩兒與太子殿下雖已是夫妻,但禮數卻還是不能罔顧的。”燕楚瑩語氣柔柔,低眉順眼的道。
趙煜輕扯了扯嘴角,眸光越發意味不明,盯着燕楚瑩道:“聽府中的下人說,瑩妹妹最近總是食不知味,整個人又疲倦得很,不知是因何緣由,可是請了大夫看過?”
聞言,燕楚瑩心中一驚,便連手中的帕子都不禁攥得更加緊了緊,低聲回道:“讓太子殿下擔憂了,瑩兒沒事,春困秋乏,想來是季節轉變的問題,過陣子便好了。”
“是麼?”趙煜眸光微眯,面上神情幽深難辨,眸光緊緊的鎖定在燕楚瑩嬌美的臉蛋上,似乎要將她看個通透。
一時間,燕楚瑩心中不禁越發緊張害怕,想起之前自己夢中,趙煜嗜血狠戾的表情,便不由得心中生了冷意,若是讓趙煜知道自己有孕,怕是這個孩子不保;一旦沒有了這個孩子,以後在這太子府,自己怕是寸步難行。
良久,趙煜方纔玩味笑道:“瑩妹妹,你可是有什麼事瞞着本殿下?”
聞言,燕楚瑩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微微斂了斂情緒,方纔鎮定道:“瑩兒沒有事瞞着太子殿下。”
趙煜陰冷一笑,眯着眼睛道:“瑩妹妹,本殿下向來不喜歡滿嘴假話的人。”
語罷,燕楚瑩似有些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強笑道:“太子殿下說笑了,瑩兒怎會有事情瞞着你呢?”
“當真如此麼?”趙煜挑眉,向前走了兩步,又離着燕楚瑩近了點,玩味道:“本殿下可是聽說瑩妹妹似乎有喜了,既是本殿下的子嗣,卻不知瑩妹妹爲何要瞞着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