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出去!”
秦煜忽然興味索然,就算零拆了三弟,狠狠的折辱了嫡母,甘琳也不在,做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
甘琳在哪裡?
有一種濃得化不開的悲傷,在他身邊縈繞。他變了,變得脆弱,眼中鋒芒盡去,黯淡無光。就算是被迫棄武從文,離開他熱愛的軍營,他仍然鬥志不失,挫敗嫡母那些人的陰謀詭計,讓所有不希望他崛起的敵人絕望。
可是現在,他一切努力,若是甘琳看不見,那還有什麼樂趣可言?
毀滅吧!
把這可憎的一切都毀滅!
惡念,在他心裡滋生,蠱惑他殺戮,摧毀一切。他的眼眸浮現血絲,逐漸猩紅,豔若血滴,宛如一尊修羅現世。
慕容先生一直緊密關注秦煜,非常擔心他的狀態,對他氣勢變化也是第一時間抓住,及時棒喝一聲:“甘琳小姐有消息了!”
果然有奇效,秦煜一聽,氣勢陡變,殺氣盡消,似春風拂面,他的臉上竟浮現笑容,神采飛揚,語氣急切的問:“她在哪裡?”
他沒留意旁人的古怪臉色,或者說,直接無視了。
慕容先生卻覺得,這樣的秦煜纔是有血有肉有真性情的漢子,追隨這樣的主子心裡塌實。以前,秦煜總是像個積年老怪喜怒不形於色,讓人覺得不真實。
“她在千湖島東面出現過。風聞,骷髏盜老巢就是在千湖島。”慕容先生煞有介事的說。
站在秦煜側後方的青衣人,聽得滿腦門子冷汗,心說,慕容先生膽子太大了,可是這麼忽悠大人真的好麼?
慕容先生甩了一記眼刀過去,不忽悠,看大人發狂很有意思麼?
“青衣,帶上青狼衛跟我走。”秦煜神色恢復如常,眼裡鋒芒立現。
青衣長得平凡無奇,聞言,身上有一股強橫的氣勢暴起,整個人立即如出鞘的兇兵一般,連慕容先生都有避而遠之的衝動。就聽他拿出一個鐵製的小哨吹了三聲,接着又衝書房的方向喊道:“兒郎們,到了你們露出獠牙的時候了!”
嗖!嗖!嗖!
十八名青布繡狼圖騰的勁裝男子,從書房方向飛奔而來,足不驚塵,落地無聲,在青衣身後呈雁形排列。
此時,秦大夫人剛剛甦醒。乍見親生兒子像一團爛肉扔出來,砸在地上跟死了一樣,她急痛攻心,頓時昏厥過去。醒來的一瞬,她瘋魔了一般衝下馬車,看到兒子還躺在地上,都沒人敢挪動,睚眥欲裂嘶喊:“秦煜,敢傷我兒,我必將你這小畜牲千刀萬剮,銼骨揚灰,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大門發出沉重的吱呀一聲,門被打開,秦煜挺立如槍站在中間,慕容先生與青衣一文一武分列左右。
“秦大夫人慎言,我家大人遇刺重傷至今,何曾見過秦三少?夫人丟了兒子着急上火,也不能胡賴到我們大人頭上。還有我家大人跟秦三少同父所生,夫人這一句小畜牲,可是連秦元帥父子這一蔸都罵了。”
慕容先生搶着開口,堂而皇之的耍無賴,連秦煜都詫異他竟然還有無恥的一面,不過看嫡母氣得三尸暴跳,秦煜扯了扯嘴角,保持緘默。
秦大夫人隨行的一個婆子叫道:“我家三少被你們打成這樣扔出來,還敢抵賴,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已經有太醫趕到,正將秦三少移到特製的擔架上,慕容先生瞥了一眼,發揚不要臉的作風,繼續耍無賴:“這人到我們府裡就這樣了,我們還沒來得及弄清他的身份,你們就來要人,你們非要當他是秦三少,那你們接他走,我們沒意見。”
秦大夫人氣得又是一口老血噴出,肺快要爆了,“來呀,給我把這個無恥的老狗跟秦煜小畜牲拿下,通通打死!”
她是秦家當家主母,手上也掌握了一批秦家暗衛,令出,十幾名隱身在暗處的秦家暗衛撲出來,衝向侍郎府。
“滾,或者死!”秦煜的耐性耗光了,只是念在秦家暗衛也都是秦家子弟,對家族忠心耿耿,他下不了殺手。
“大少爺,對不住了!”衝在最前面的秦家暗衛苦笑一聲,揮刀砍向秦煜時,身法卻賣了個破綻,讓秦煜身側的青衣一拳砸中,倒地昏迷不醒。
秦煜一眼就看出這人是裝昏迷,心知他也是迫於無奈,嘆道:“不可傷人!”
青衣跟青狼衛們本來要下殺手的,聞言也都手下留情,只是打昏了對方,很快衝進來的秦家暗衛就東倒西歪的全躺下了。
看熱鬧的人不少,其中大多是京中頂級權貴之家的人,有人震驚於青狼衛的實力,忍不住咋舌:“好強悍的青狼衛,秦家暗衛在他們面前竟然如土雞瓦狗!秦煜手下的青狼衛數量若是足夠,豈不是可以橫掃天下?”
有明眼人就笑了:“青狼衛的實力也沒那麼誇張,不過是秦家牝雞司晨,秦家暗衛不能違背婦人之命,也不願對秦煜出手,只好假裝不敵青狼衛。”
“秦煜狼子野心,竟然私藏了這麼多的高手,是想謀逆不成?”這是敵視秦煜的人,想要趁機給他安上一個謀逆的罪名,陰死他。
“別造謠,這肯定是秦元帥給秦煜的護衛。”馬上有維護秦煜的人幫着解釋。
一時間,衆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
秦煜卻沒有管別人說什麼,直接帶着青狼衛衝破秦大夫人的阻攔,出了京城,直奔千湖島而去。
秦大夫人一邊派人劫殺秦煜,一邊安排御史在朝中彈劾秦煜。她安排的殺手基本是送菜,一連三波殺手都被青狼衛輕易解決,後面安排的殺手根本追不上秦煜一行人,被甩得連影子也看不到了,這還是秦煜急着趕路,不然她派多少殺手,就會被弄死多少。
不過,那幫御史也真是有才,給秦煜羅織了十大罪狀。頭一條是目無君王,無旨私自出京,擺明了就是要往死裡整秦煜。
可惜老皇雖然年老昏匱,卻自負英明神武,看到這第一條罪狀,就翻臉了,拍案怒斥御史居心叵測,陷構賢良,並說秦煜此前奉旨出京,雖回京並未繳旨,再出京自然無須請旨隨後下旨賜死這倒黴的御史。
御史連第二條罪狀都沒來得及念,就被拖出午門斬首,他至死都不明白,老皇要重用秦煜,就是爲了從內部分化勳貴圈子,秦煜跟秦家鬧得越兇,鬥得越狠,他就越高興,哪會處罰秦煜。
秦煜其實也是算準了這一點,纔會公然率青狼衛出京,並聯繫了千湖島附近的駐軍將領,以拉練的名義,剿滅千湖島水域的盜匪團伙。
他就算是棄武從文,好歹也是軍中巨擎秦元帥長子,軍方的人對他認同度都很高,更何況他現在是朝中要員,除非是有仇的,一般都會給他面子。像這種派兵剿匪的事情,就算是擺到明面上,也是有功無過,他派人一說,對方很爽快就答應了,而且出兵神速,等他到的時候,剿匪之戰已經打響。
“乖乖啊,這是要把千湖島盜匪團伙斬草除根的節奏,首領是不是太狠了。”一名青狼衛小聲咋舌道。
青衣踹了這貨一腳,罵道:“不許叫首領,要叫大人!還有,大人的事情,是你亂揣摸的麼?憨貨,要搞清楚,咱們現在不是幽靈軍,咱們洗白了,是秦煜秦侍郎的護衛,拜託你有一個護衛的覺悟行不?”
那貨憨憨的問:“護衛要什麼覺悟?”
“以服務主子的命令爲天職,主子要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尤其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長舌。”青衣說完衝這貨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威脅道:“若是再亂說話,你就死定了。”
秦煜站在湖邊,手裡拿着一幅紙質泛黃的地形圖,看着湖面泛着魚鱗般的波光,很專注,目光在水面梭巡,在搜索什麼東西。
那張圖是他出京前,被慕容先生塞在手裡,說是讓他到了千湖島,就找正東面的一片全是黑礁石的水域,然後等到月上中天,看到黑礁石水域中出現水漩,並伴有猴子撈月的影像,就跳進水漩中,會被水眼吸入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
骷髏盜的老巢,就是在那個世外桃源裡,不過,那裡原本是一個隱世家族的地盤,被他們血洗後,也變成了他們的老巢。
秦煜懷疑,慕容先生就是那個隱世家族的殘餘子弟,不過,他並沒有刨根究底,慕容先生拿出這張地圖,或許是存了借刀殺人的心思,可是若真是有這樣一個地盤,又何嘗不能在剷除骷髏盜之後,將那裡作爲幽靈軍的大本營。
青衣跟青狼衛都是從幽靈軍抽調的高手,本來他早有換掉秦家暗衛的打算,只是沒有合適的機會,趁這次機會,他正大光明的換掉了秦家暗衛,以後做事情也不會束手束腳。
以後,他大可以讓幽靈軍以青狼衛的名義出入千湖島,慢慢的把千湖島經營成他的私有地盤,也不會惹人注意。
現在,就只希望甘琳是真的被帶到了骷髏島了!
想到甘琳,秦煜剛剛有些興奮的心情,又跌落至谷底。沒有她的存在,他就算能讓所有幽靈軍行走在陽光下,就算他的勢力再強大,又有什麼意義?
“甘琳,一定要等我,你說過,要我早日權傾天下,讓你可以爲所欲爲,我還沒有做到,你不準離開我。不,我做到了,你也不準離我而去。”秦煜失神的喃喃自語。
月亮爬上了柳梢頭。
甘琳正對着月亮發呆,嘴裡唸唸有詞:“秦煜你個天字第一號的大混蛋,騙子!現在月亮做證,我發誓,等我死了,你敢娶別的女人,我變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