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五年前,龍澤帝慕容煥就明令停開民衆代表大會。他當時的看法非常尖銳:“那幫貴族閒着沒事幹,盡出些禍國殃民的餿主意。從今往後,民衆代表大會這個名詞就從龍澤歷史上一筆銷!”當時他登基不久,少年氣盛,加上朝中有哥舒刀這樣的名將大力支持,所以民衆代表大會的貴族們誰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與他對抗。
但此時此刻,慕容川提出要重新召開民衆大會,身爲龍澤帝王之尊的他也只能皺着眉頭說道:“當年這些貴族的祖上跟隨歷代龍澤帝皇開拓疆土,確實立下了汗馬功勞。現在國泰民安,是應該讓他們享受一下祖先的餘蔭了,就依大將軍所奏……”然後還不等羽茜當衆表示異議,慕容煥就在宮女的攙扶下宣佈散朝。
自始至終,他看也沒有看羽茜一眼。
很多時候,身體健康可以影響到一個人的鬥志。現在誰都可以看出,重病之中的第十五任龍澤帝已經架空,帝國大權逐漸旁落。對這樣一個重病中的帝王還能有什麼更高的要求呢?他能一個月上朝一次已經非常可貴了!
“大人,現在您要正式面對那些在南川損失了巨大利益的貴族。他們現在都想把責任推到您頭上,逼您認罪,從而可以向帝國索取補償。他們甚至連補償數額都已經商定好了!……我們應該怎麼辦?”柯無爲注視着警備司令在晨光中秀麗的背影,眼裡充滿了敬意。就是這個二十五歲的女子,她擔負起了龍澤帝國中流砥柱的職責。沒有她,龍澤帝將寸步難行!
“聽說龍川步行街最近的治安很差,有這回事嗎?還有,你要記得一件事,我在吃早飯前不喜歡回答任何問題。”羽茜突然展顏一笑,問的問題卻與今天上午將要舉行的民衆大會毫不相關。
柯無爲非常不解,但還是如實回答:“半年之內步行街命案發生了兩起,縱火案三起,故意傷害案六起,敲詐勒索那就得忽略不計了。這些流氓混混膽子太大,哪天下官有時間了,一定好好收拾他們!”
羽茜笑道:“收拾誰啊?你沒看到這裡全都是安分守己的良民!”在她看來,龍川步行街的一切都和半年前沒有任何不同。生意人熱情地招呼着過往的行人,討價還價都很和氣,到處都是一片繁榮昌盛的景象。
柯無爲笑道:“哈哈,只要大人回來,流氓也變成了良民!大人,您是不是走錯方向了?碧月樓喝早茶的費用太高……”他的臉色一下子變了。雖然他又官復原職,但這個月的薪水早就寄回了老家,請羽茜去碧月樓喝早茶對他來說實在過於奢侈。
“快,把你們身上的銀幣都借給我!”總不能讓美女少將自己掏腰包吧?他偷偷地向衛兵湊銀幣,終於在坐到桌上的時候才馬馬虎虎地湊到了五十個銀幣。
“羽大人好!”碧月樓的老闆親自送上了早點清單,請羽茜過目。
“我一年前好象來過這裡啊!如果你還記得我當時吃過什麼,就一模一樣地端上來,好嗎?”羽茜似乎不想在早點清單上浪費她寶貴的時間,無所謂地笑了笑。
“請大人稍候。”老闆迅速退了下去,不一會就有兩個跑堂的送來了幾樣精緻的早點。柯無爲心中大呼慶幸,因爲送上來的都是些平常不過的早點,沒有南海燕窩之類的奢侈品,否則他下個月的薪水也泡湯了!
可是這老闆也真是怪!難道羽茜一年前在他這裡吃過的早點,一年之後他還記得一清二楚?
羽茜吃過了早點,優雅地用紙巾擦了擦嘴脣,然後看着窗外一言不發。也許,這是她最後一天以龍川警備司令的身份來巡街了,明天的事,誰又能說得清楚?
“大人,今天我也會參加民衆代表大會,一定全力支持您!”老闆換好了畢挺的禮服,**地站到了羽茜的身前。他是貴族身份,祖上的餘萌讓他也混進了出身都很高貴的民衆代表之中。
“大人,我們都支持您!”那些正在用早點的人們都過來,**地站到了一起。他們的身份雖然不足以出席民衆代表大會,但是內心深處對警備司令的尊敬和熱愛讓他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社會的不平等。
羽茜微笑着點點頭,起身走到了窗前。樓下的大街上人們川流不息,一切都井然有序,自從羽茜回到了龍川之後,所有的黑暗與混亂就此離開了生活在社會低層的普通大衆。
不知有誰高叫了一聲:“羽大人在碧月樓!”
話音一出,樓下的人們立即聚集,一下子就聚集了上千人。大家都擡起頭虔誠地望着心中的偶像,眼裡流露出的熱情讓站在羽茜身邊的柯無爲也受寵若驚。
“大人,我們想請您講幾句話,可以嗎?沒有大人您,龍澤早已淪於魔族之手!”樓下有一個白花蒼蒼的老者手裡揮舞着毛巾,代表着上千人提出了忠誠的請求。
可是,連這些普通民衆都懂的道理,那些貴族爲什麼不懂?羽茜臉上的笑容雖然依然燦爛,但內心裡的憤怒卻越來越激烈。
“大人是龍澤保護神!”人們開始齊聲大喊。
羽茜微微清了清嗓子,清亮的聲音在空中遠遠迴盪:“請大家放心!只要我羽茜還活着,就不會讓任何外族入侵龍澤!”
“萬歲,羽茜大人萬歲!”
“去民衆廳支持羽茜大人!”
……
“誰和大人過不去,老子起兵殺他全家!”一個老得牙齒只剩三隻的老漢顫巍巍地爬上了一廣場上的銅牛背上,手中揮舞着三十年前用過的戰刀狂嚎。
羽茜深深地向人羣躹躬示謝,態度異常的堅定。她的字典裡從來都沒有認輸兩字,就算被安琪逼得簽訂了城下之盟也沒想過自己輸了。如果不是爲了讓楚楓在南川奠定堅實的基礎,她一定會在簽約之後再次擊破納特要塞!
當她坐到主席臺下特意爲她準備的坐位上時,心中的憤怒還是沒有平息。她的座位在主席臺的右首,後面站着幾個全副武裝的軍法部戰士。好啊,當本姑娘是戰爭重犯了!她簡直忍不住心中強烈的拔刀衝動。
“大人,那老傢伙是民衆大會的主要元首古登。自從他過了六十歲週歲生日之後,個性就變得極爲複雜,很有精神分裂的跡象。據說他有次爲了一個老得不成樣子的**一擲千金,然後窮得沒有回家的路費!”站在羽茜身後的柯無爲低聲介紹。
有精神分裂嫌疑的古登主席大聲宣佈會議開始。他先是慷慨激昂地宣讀了羽茜所作所爲的書面報告,有兩次甚至因爲憤怒而一口氣喘不過來,以致有熱心的貴族連忙去叫了救護車和醫生在會議庭外守候……
總算太平無事地把報告讀完了!古登對自己的表現很滿意,立即重重地在桌上敲了一拳吼道:“現在不記名錶決開始!”
“慢!”羽茜站了起來,一臉迷惑地問道:“表決什麼?”
多美的姑娘啊,把她關進天牢實在於心不忍啊!古登猶豫了一下才扯着喉嚨喊道:“表決你是否有罪!私自與魔族簽下停戰協議,出讓納特要塞給南川十三國,你難道還不承認自己有罪嗎?”
羽茜冷笑:“我有罪?我帶着三十萬人馬迎戰魔族百萬大軍,奮戰三個月,殲敵二十多萬,逼着魔族百萬大軍退出了南川,你還有臉說我有罪?我先身士卒浴血廝殺的時候,你這老不死的卻在龍川泡醜得不能見人的老**,到底誰有罪?”
“古主席也是人,爲什麼不能泡**?”有人立即陰陽怪氣的尖叫。
“如果沒有主席的慷和贊助,那個老**早就餓死在街頭!古主席他老人家的自我犧牲精神讓我們後輩深深地感動……”
……
三千多民衆代表一齊縱聲大笑。古登老臉通紅,簡直恨不得有個地洞鑽進去。他孃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一向自認爲有修養的民衆代表的常任主席忍不住惡狠狠地咒罵了一聲,精神立即陷入了複雜的分裂狀態中。
眼看着老邁無能的古登不能勝任審判羽茜的工作,坐在主席臺中間的大將軍慕容川低低地咳嗽了一聲,然後姿十三立即站了起來。他義正辭嚴地批判羽茜:“身爲帝國統兵大將,理當與魔族奮鬥不息,至死方休!但你不僅與魔族簽訂了城下之盟,還縱容安琪搶奪納特城。據說,你還和通輯犯流雲飛勾搭成奸,有人發現他與你同睡在一個帳篷裡……”
他前面幾句話說得很有力度,但後面的話一說,大廳裡立即發出一陣陣嫉妒的嘆息聲。堂堂龍川警備司令,美貌動人,武功高強,怎麼可以與通輯犯勾搭成奸?三千多民衆代表突然之間都在心痛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一時忘記了去逼問羽茜到底有什麼陰謀和不可告人的動機。
幸虧阿楓不在,否則他不找流雲飛拼命纔怪。羽茜心中哭笑不得,怒喝道:“我與流雲飛清清白白,什麼時候在同一個帳篷裡睡過了?就算真有此事,男歡女愛也很正常……我羽茜光明磊落,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
“不對,流雲飛是謀殺哥舒刀元帥的兇手,他是通輯犯!”姿十三尖聲高叫,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蠢貨!慕容川在心中大罵。這個時候把流雲飛的案件牽扯進來,正好如了羽茜的心願!
果然不出他所料,羽茜的聲音突然激昂起來:“流雲飛是哥舒刀的親兒子,這事有後勤部長亦舒和哥舒治爲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難道哥舒治會包庇自己的殺父仇人?在座的各位代表,您們是帝國的棟樑之才,清正廉潔,光明磊落,不象某些身居高位者一般卑鄙無恥。如果帝國失去了您們這樣最忠誠的鬥士,滅亡也將指日可待……現在應該是您們還流將軍清白的時候了!”
坐在羽茜身邊的柯無爲立即振臂高呼:“沒有流將軍全力相助,魔族的鐵蹄已經踏平了龍川!”
參會的民衆代表雖然大多與慕容川關係不錯,但一聽羽茜說他們是帝國的棟樑之才,道德高尚,早就飄飄然忘乎所以了,立即有很多人響應:“對,我們先要查明流雲飛一案!”有一些比較深明自己職責所在的代表們立即想到應該先嚴懲羽茜,以便向帝國索取自己在南川戰爭中的慘重損失,可他們無力的吶喊在狂熱的民衆代表們嗓門中無情地淹沒。
“羽茜大人,我們支持您!”大廳外也突然傳來如雷般的呼喊。聲音越來越大,讓正在討論如何還流雲飛清白的代表們耳膜都快裂開了。
慕容川怒道:“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少將跑到他跟前報告:“大將軍,大廳外面擠滿了老百姓,他們要進來支持羽茜大人。我們快擋不住了!”
“簡直胡鬧!古登主席,今天的代表大會就到此爲止吧?”
古登擦了擦頭上的冷汗:“是,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