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嘭嘭!”
一陣敲門聲將毛禹的思緒拉回現實。
他睜開眼,見楊洛風打開門,門外遞進來一個擺滿飯食的巨大托盤,同時出聲道:“風老師,關於明天考試科目一事……” 這聲音一聽便知是徐祥清。
“去去去,沒你事了!”楊洛風說完接過托盤“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門外,徐祥清無奈地離開了,雖不願爲楊洛風跑腿,但看在兩個飢腸轆轆的小傢伙份上,在楊洛風領着他們離開後,終還是第一時間去了食堂,剛取到飯食便被楊洛風的以太域掃描到了,本想借由送飯再爭取下考試科目降低難度一事,哪想被楊洛風直接趕走了。
“小傢伙們,開飯了!”楊洛風端着托盤轉身一笑,那笑容充滿了慈祥。
聲音傳來,正與小黑在牀上打鬧的幺妹耳朵一動,鼻子嗅了嗅,然後擡臂一擺,將小黑抽到一旁,接着一個翻身跳下牀來,隨便撿了條凳子坐在大桌旁,胖乎乎的雙手搭在桌面上有節奏地敲擊出聲,兩隻小短腿懸在凳子半空中甩來甩去,滿臉期待地望向楊洛風手中的托盤,活脫脫一隻等待投食的饞貓。
楊洛風似乎被幺妹這一系列的“要飯”動作感染,本來雙手托盤的動作換成了單手向肩託舉,另一隻手叉在腰間,口中還哼起了一段不知名的BGM,神情也便得莊嚴肅穆起來,一步邁開,竟是踏起了正步,一步二步緩緩地向幺妹踏去……
終於,在幺妹的期盼下,楊洛風走到了桌前,立定,再向幺妹彎腰行了個紳士禮,接着纔將飯食一盤一盤地端上桌。
“我靠!楞個樸素簡單勒一頓飯還跟我整出儀式感來了?”
看這一老一少的動作款式,毛禹楞在原地有些恍惚,卻又感受不到一丁點違和感,彷彿這倆貨吃飯用餐原本就該如此。
“鍋鍋,吃飯了!”飯菜上完,毛幺妹夾起一坨紅燒羊肉丟進口中,囫圇不清地碎碎念:“七飯不積極,腦闊兒有問題!”
“對對對,腦闊有包!”楊洛風學着幺妹的口音補刀,手上動作卻一點不含糊,風捲殘雲般消滅起桌上的飯菜。
幺妹見狀,擡頭盯了盯楊洛風,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筷子,頓了頓,接着將筷子一丟,左右同手開工,那“寸土必爭”的架勢生怕慢了半分菜就沒了。
“你們的儀式感呢?你們的用餐禮儀呢?”毛禹滿頭黑線大喊。
然而這一聲大喊並沒有減緩這一老一少的手速,反而將小黑點醒了,她直接跳到桌子上,腦袋瓜往飯菜中一杵,正式加入“戰局”。
毛禹一看這架勢,一陣鄙視:“告花兒,拿抓兒!我毛禹今天就是遭餓死,也不吃你們剩勒!”
十分鐘後……
毛禹雙手將一個空盤子送到嘴邊,舔來舔去,鼻尖還貼着一粒辣椒籽,他一臉陶醉……
“真香——!”
……
幺妹抹着肚子看了看滿桌的殘羹剩菜,重重打了個飽嗝,無奈道:“肚皮裝不下了,你們繼續。”
她說完往後一倒,精準地躺牀上睡起來,不一會便流着口水進了入夢鄉,小黑同樣打着飽嗝,轉身跳上牀,蜷縮在她的腳邊,腦袋搭在前腿上,慢慢合上雙眼,亦是睡了。
這時楊洛風才慢慢放下碗筷,笑望着毛禹那津津有味的吃相,眼神越發溫柔,他若有所思道:“你不屬於這裡,對吧!”
被這突然一問,毛禹頓時覺得吃啥都不香了,三年來楊洛風一直都是言語試探,像這樣直言不諱的詢問還是第一次。
“你勒個話問得……”
他想了想,換了個紅繞肉盤子繼續回道:“對頭,我不是鎮上勒,是禹村勒人,你不是都曉得噻!”
本是聯想到在這房間一起生活過的那個人才觸景生情隨便一問,但見他這滾刀肉的樣子,楊洛風的火氣“騰”地一下就燒起來了,太不像那個人了。
他將碗筷一摔,低吼道:“少跟老子打馬虎眼,你究竟是來自未來,還是過去。”
毛禹也被楊洛風這莫名其妙的無名火激出了脾氣,提着盤子反問道:“那你又到底是啷個身份,爲啷個一直盯到起我不放哎,幺妹真是你勒孫女?你啷個不把她接回去耶?你說我就說,等價交換噻!”
楊洛風聞言一愣,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提問方式,頓時讓他不知從何作答,大概觸景生情過頭了,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極大機率同樣來自未來,但眼前這個毛禹並不可能是他啊,居然跟一個6歲小屁孩動氣……
只見他搓了搓手,眼神尷尬地瞥向一邊,口中嘟囔着聲若蚊蠅道:“要你個小兔崽子管!”
毛禹耳尖一聽,氣得一根黃豆芽差點從鼻孔嗆出來,本來都在尋思“等價交換”了,你就給我來這一句話?
再看楊洛風這個動作款式,他頓時又恍惚了,心說這老小子的身份和目的,莫非比自己是不是穿越者還重要?在他眼裡這並不算“等價交換”麼?還是說這貨早已洞悉一切,剛纔那一問又是試探?
“就……勒個?”毛禹丟下盤子,一臉痞相道:“你不說,那我也不說了喔!”
“罷了罷了!”楊洛風擺了擺手,釋懷道:“不說這個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們聊下別的吧!”
“行噻,你說嘛,吹啷個!”毛禹說完又舔起了盤子。
“要不聊下以太?”楊洛風賣弄道:“就是剛纔我施展的那個以太領域,想知道原理嗎?”
跟我聊以太?毛禹一驚笑了,心想跟我這樣一個專門研究以太的科學家聊以太,這不是班門弄斧邁,雖然這個世界的以太運用法門不是很清楚,但我勝在底子雄厚噻,等到遭打臉嘛,看你能講些啷個花腳烏龜出來。
想到關鍵點,毛禹微笑道:“行噻,你說嘛!我想學。”
楊洛風一聽,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彷彿看到了當年在這房間受教育時的自己,他清了清嗓子,高深莫測道:“關於這個以太領域,首先得從以太域說起,一般來說以太域從出生時便存在於體內,是人體儲存提煉以太之力地方,當然,它的大小容量和功能在出生時也被定性了,天賦一說便是由此而來,但是隨着自身等級的提升,與後天轉職的走向,以太域的大小容量與功能,也可以得到提升和增加,但以太領域卻只能通過後天鍛鍊才能領悟,要麼通過學習先輩打磨研究好的功法,要麼靠自身領悟,打個比方,你和幺妹都是20級……”
聽到說自己20級,毛禹的猥瑣發育心態又上頭了,條件反射地打斷道:“等到起,我只有12級……我纔不……”他說到這裡語速漸漸變緩,感受到空氣突然的安靜,擡頭一看楊洛風黑壓壓的臉色,心道——“完逑!”
果然,如同面對虔誠信徒的祈禱,菩薩突然顯靈一般,楊洛風順手操起一根筷子就給毛禹頭上一頓亂敲。
“跟老子裝,跟老子裝!手鐲幻之蜃影還是老子送給你的,瞞得了我麼?給老子裝……”
他說到這裡覺得這頓敲打還是有些師出無名,急忙補上一句:“還好意思打斷我說話,大人沒教過你不要隨意打斷別人麼?”
“哎喲,痛,痛痛痛!!!”
毛禹捂着腦門的幾道筷子印,齜牙咧嘴地求饒:“不裝了不裝了,20級,20級……你講,你講嘛,我光聽,不打斷你囉!”
“嗯!孺子可教!”看着毛禹那滿頭包的狼狽樣,楊洛風心滿意足,接着解釋道:“打個比方,雖然你和幺妹都是20級,精神力高達60點,但你們卻沒能領悟以太領域,而聶家那個小丫頭比你倆還低上1級,卻在精神力達到50點時,就通過學習領悟功法‘亂日決’獲得了領域,這便是後天所獲領域的其中一種方式——功法傳承!”
“包括小黑的‘萬獸威壓’,其實也是領域功法的一類,當初創造它時,考慮到它將來的用途,纔將這功法移植給了它。”“
“像這樣的領域功法我倒是還有好幾本,但不建議你和幺妹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得以太領域,對於你兄妹二人,我推薦第二種方式——認知領悟!”
“以這種方式獲得的以太領域,會更加契合自身,門檻也低,理論上來說只要精神力達到50點,便可在先輩引導下自行領悟了,雖然能否悟得有一點虛無縹緲,可一旦成功,往往能得到兩種甚至三種以上領域。”
“我便是在這裡,在一個前輩的引領下,成功悟得了三種領域——分解、重塑、淨化。”
楊洛風說到這裡,原本嚴肅的神情變得及其溫柔。
毛禹見狀,適時提出疑問:“那個以太域和以太領域的區別是啷個唉?”
“以太域存在於體內,能外放出來並影響周圍環境的纔可稱之爲以太領域,簡稱領域,雖只一字之差,但用途與功效卻截然相反。”
楊洛風繼續解釋道:“以太域是身體強大與否的根本,同時也決定着將來能達到的高度,它的提升是由外而內的;而以太領域卻需要通過以太域中存儲的以太之力,凝練並轉換之後,再經過自身對以太的認知與領悟,從而達成的一種具現化形式。”
“但以太域同樣也能外放,這種外放形式卻只是一種技巧,通過訓練誰都能做到,區別只是程度問題,它的外放是抽象的,更像是一種介質,好比進房間時溝通空氣中無處不在的以太將遠處發電站的電無線傳輸過來;再比如剛纔叫徐祥清送飯,運用的也是以太域的外放技巧。它的外放不像領域那樣是一個空間,以太域的外放可以任意改變形狀,同時外放出來也會收到周圍環境的影響與阻攔。”
“舉個例子,我的以太域外放半徑最多200米,當它以圓形存在時,最遠只能觸碰到200米的物體,200米外的就無能爲力,但這個感知範圍可以同時覆蓋四面八方;但若是將它凝聚成一條線,那距離可就大了去了,剛纔無論是找徐祥清送飯,還是找發電站輸電,我都是以線的形式去掃描完成的,懂了麼?”
他說完,端起桌上殘餘的一碗菜湯喝了一口:“還有什麼疑問?”
“嘿嘿,學術上勒疑問倒是沒得了,只是有點好奇你勒等級。”毛禹放下餐盤撓了撓頭。
楊洛風想了想,繼續道:“其實到我這個境界後,等級已經無所謂了,如果硬要通過數值來衡量的我的實力,我101級,100年前我就已經從99級突破到了100級,成爲世人眼中的極境強者,但那時卻發現無論是獵殺妖獸,還是吸收凝練天地中的以太之力,對體內以太域的提升都變得微乎其微,彷彿這個世界的以太是有自我意識的,她限制着所有人達到更高的層階,後來通過60年的不懈努力來印證這個猜想,勉強達到101級,之後便再無寸進,完全無法再度提升以太域,似乎冥冥之中有一道門徹底向我關閉了,這個問題可能只有等那個人回來後,才能解釋出原因了。”
夜已深。
毛禹和楊洛風這一老一少依然精神抖擻,一個問得越來越起勁,另一個解釋得越來越用心,到後來也不知是誰問誰答了……
“你曉得特斯拉不?”毛禹問道。
“不認識!”楊洛風懵圈道。
“這都不曉得,你剛剛用勒無線電傳輸技巧就是別個發明的……”毛禹鄙視道:“看來你只曉得用!”
“牛頓曉得不?”
“……”
在關於以太的探討中,也許出於職業習慣,毛禹漸漸放下了戒備,如果條件允許,他真想與楊洛風一直聊下去,雖然精神上不想睡覺,但身體畢竟只是個6歲的孩童,終是沒能抵擋住睏意……
楊洛風將不知何時趴在桌子睡着的毛禹抱上牀,給他蓋上被子後,關燈走出了房門。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