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還是別去了吧？”
聽到秦一言不知道是語氣助詞還是同意的決定，許時嘗試挽留，“我仔細想了想，你要去了誰給我洗衣服做飯？”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紅髮大姐姐趕忙反駁，生怕他改了主意反悔。
意識到自己的聲音有點大，她想了想還拿話找補了一下，“……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和聖女殿下是寄人籬下，不勞而獲不是騎士所爲。”
其他人見狀，也不得不感慨，這麼拙劣的激將法，這年頭居然還有人能上鉤，紅髮傻妞真不是白叫的啊？
或者說這叫願打願挨吧，許時指派秦一言作爲教育文化事業的負責人，理由便是剛纔說過的那一套。
目前看來，這個決定還真沒錯，就算可以再從華蘭帝國找誰過來組建一支專業團隊，這支隊伍也需要有人領導才行。
至於秦一言，沒準她也知道這是許時的計謀，目的就是爲了將她更好的套牢，但相比於低聲下氣的伺候許時，她寧肯攬下這個活來。
啊，一生要強的秦騎士長（棒讀）。
“……我知道了。”
對許時的決定，寧衛沒有什麼意見，甚至腦子裡已經想好了大概的方案。
利用秦一言逐步建立對外的教育文化部門自然是人盡其才，但反過來想想，秦一言自己就是一個對夜罪之城尚且陌生的外來者，如果能讓她接受並適應這裡的生活，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塊活招牌。
有了這個先例，他們也能更好摸清楚其中門路，日後的工作只會更加容易。
“那……秦小姐，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他主動走了過來，出於禮貌想和對方握個手。
秦一言卻沒有接，看得出來，這似乎不是她認知中的禮節。
所以最後她也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嗯，合作愉快。”
寧衛懸在空中的手有點尷尬，但他也察覺到自己的行爲有點不妥，趕忙收了回去。
一轉頭，許時果然饒有興趣的盯着他看。
……行吧行吧，這也是你的女人是嗎？
寧衛暗暗吐槽了一下，秦一言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看倒是看不出來這倆人是這種關係，不過仔細想想，最開始的夏無憂和顧怡貌似也和這紅頭髮差不多，現在還不是對許時乖乖順順的？
恐怕過不了多久她也就該這樣了吧……這樣想着，他將握手改爲了舉杯，碰杯總是通用的禮節了對不對？
而且仔細想想，這種細微的問題其實還蠻能以小見大的，很顯然兩地人民的各種習慣都有不小的出入，這要是再擴張到更大更廣的範圍，只怕這個活也不好做哦……
事業逼寧衛先生很自然的就將思維切換到了工作上，並對其的不易輕輕嘆氣。
不過這頓接風宴的整體氛圍還是很不錯的，哪怕是不苟言笑的寧衛，最後也難得放鬆了不少，和大家有說有笑了起來。
臨別之際，他還難得和許時說了幾句心裡話。
“其實這些年，我最擔心的還是老爺的精神狀況。”
他將許時扯到一旁，壓低了聲音道，“伱知道的，老爺年輕時比較要強，後來身體慢慢出了些問題，整個人也跟着有些頹廢……好在您的能力不弱，不僅接過了大梁，還做了很多他們沒能做到的事情，我想這足夠讓他放心了。”
“至於那個程古劍……如果他真的沒問題，能有個人和老爺作伴也是好事，至少他不用天天對着阿誠說話了……”
許時不否認他的說法，因爲事實如此——當年文盛魁正值壯年的時候，那是真的意氣風發，不僅是六大財團之一的首腦，自己也是獨一無二的SS級「升格者」，哪怕是女兒也很優秀，文如錦當年可是不知道多少人的夢中情人呢。
只是後面接二連三的打擊接踵而至，不光自己晉升SSS的希望徹底落空，子孫後代也……再是什麼堅強的內心，也很難依然保持如初。
得虧現在一點點又好起來了，不然的話他自己就會把自己困死。
這麼看來，自己的努力，還是在潛移默化之間起了效果的。
只不過……你這一臉姨母笑是怎麼回事？
還給你磕上了是吧？
讓寧衛這麼一笑，許時腦子裡突然冒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比如外公老人家一臉嚴肅，然後對着程古劍發出“真是一條賤狗”的虎狼之辭這樣的畫面……
啊，我的腦子！不乾淨了，不能要了！
忍着不斷上涌的惡寒，許時沒好氣的送走了這位不速之客。
他覺得自己得好好放鬆一下，才能消除這種遐想帶來的心理傷害。
加上今天喝了不少小酒，他也沒心思考別的了，迷迷糊糊靠在沙發上打起了盹。
半夢半醒之間，他發現身上多了牀被子。
等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一旁的茶几上還放了熱騰騰的清粥小菜。
扭臉一看，潘玲還在一旁忙前忙後，端了熱水和毛巾過來。
“師傅早安。”
看到許時醒來，傻徒弟連忙打了招呼，順便遞上了熱毛巾，“要先擦把臉嗎，師傅？”
“……突然整這麼正式做什麼？”
許時皺了皺眉，他們師徒之間似乎不講這個來着吧？
“是我主動要做的啦。”
潘玲笑吟吟道，“雖然平時都是師孃們在做這些，但其實這也是身爲徒弟的本分纔對。”
雖然跟着許時見識到了不少新東西，但在有些地方她還是挺傳統的。
要知道在銀鬆島上，拜師收徒講究的可是三年學徒兩年效力，師傅的飲食起居都需要徒弟來照顧不說，甚至還得幫師傅帶孩子呢。
只不過平日裡潘玲哪有這個機會，光是江澄澄一個就卷的沒邊，恨不得化身八爪魚天天掛在許時身上。
現在總算有了這個機會，她也總是要表表孝心纔是。
“用不着你做這些，你好好學習就是對師傅的最大報答了。”
許時接過毛巾蓋在臉上，發出老父親般的感嘆。
“用不用是一回事，想不想是另一回事嘛。”
潘玲撓撓臉頰，旋即認真道。
“你現在真是牙尖嘴利了啊。”
聽到她這麼說，許時忍不住吐槽道。
“都是師傅教的好。”
潘玲對答如流。
“好吧好吧。”
見她這樣，許時也沒再說什麼，換了別的話題，“來到師傅這裡感覺如何？有沒有什麼不適應的地方？”
“的確有很多東西還不熟悉呢。”
傻徒弟很誠實的說道，“不過師傅當時來銀鬆島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我肯定也很快就能適應。”“你怎麼可以和爲師比？”
許時佯裝不悅。
“弟子不必不如師嘛。”
潘玲哼哼道。
“……你現在是真長本事了啊？”
許時氣呼呼的將毛巾拿下，仔仔細細的審視起了自己的好徒弟。
盯着她看了半晌，他又沒忍住笑出了聲。
他本來也沒真的生氣，尤其聽到潘玲這麼說，反而是欣賞意味更多了些。
之前她一直跟在自己身旁處理事務，雖然樣樣都學的不錯，但許時總覺得她是不是少了什麼。
現在他發現了，自己這傻徒弟缺的可能就是自信，如今終於在一步步成長中培養了出來，真能說出“弟子不必不如師”這種話，那可不是大逆不道，而是有志氣。
他許時的徒弟要真是唯唯諾諾的，那纔是真的完蛋，再說了，她敢真的大逆不道？屁股不給她抽爛都算他沒吃飯。
“其他人呢？”
他欣慰的笑着問道。
“都出去了。”
潘玲回答道，“蘇師孃去了公司，夏師孃也去了，還帶上了姐姐，顧師孃和小師姐帶着秦小姐去找寧先生了，大家看師傅您睡得好，就都沒有打擾您。”
“是吧？”
許時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倒是和他想的差不多。
雖然是舟車勞頓歸來，但大家倒是很快投入了工作。
「蛇環」需要蘇琳經營日常事務，如今她回來了肯定少不了要忙。
夏無憂帶着潘楓，想來也是想將她培養成真正的戰鬥人員，沒準以後還要把外勤部交給她呢。
這也是他原本的安排，比起在華蘭帝國的教導，夜罪之城的戰鬥訓練也是必不可少的，當時終極一戰時也看到了，高科技培養出的戰士，的確素質要更高些。
許熒倒是沒有提，不過許時也能猜到，不是被秦一言帶着一起，就是還在睡覺——她現在真和小孩子一樣，瞌睡多的很。
“不過秦一言倒是溜的快，她的興致真這麼高？”
“倒不如說她是已經認可了師傅您的所作所爲吧？”
潘玲有着不同的見解，“我能感覺出來，雖然嘴上不說，但她的牴觸情緒已經很淡了。”
她笑道，“畢竟師傅您做的這些事情，從長遠看都能帶來很好的影響。”
換言之就是在做好人好事了，包括對華蘭帝國的改建也是，都是能帶來很多裨益的。
秦一言不是瞎子，也有自己思考的能力，孰是孰非自然也能分辨出來，就算對許時有成見也早就消了不少，不過她依然還在嘴硬就是了。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高尚。”
可能是酒勁未消，許時被她這話說的居然有點不好意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也許？”
潘玲不置可否，“但我之前也看到一句話，叫做君子論跡不論心。”
“不管師傅的出發點如何，事情做出來是好的就行，再說了，這些事情既然能做成，哪怕師傅有野心，想進一步拓展擴張出去，那也是您應得的，不是麼？”
“……你說的也是。”
許時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被徒弟說教，但這話倒是沒什麼問題。
他不否認自己的出發點絕不高尚，說到底除了推翻「天理」，他也的確存着想要爭取更多的心思，所以纔會費盡心思去做這些。
但也正如潘玲所說，這些事情對其他人也是有益處的，是一個良性循環，而不是竭澤而漁。
“哎，你知道你比師傅強在哪裡嗎？”
想到這，他饒有興趣的問道。
“嗯？”
“如果是你來的話，想必能做到既論跡也能論心。”
許時笑了，他知道比起自己，這傻徒弟的人性要更善良些。
又或者說她的目的性沒有自己強，說白了就是她比自己更像好人——反正許老闆絕不覺得自己是個君子，以前有些手段到現在他也不好和潘玲去說，比如說調教林月啊這種。
但潘玲也絕對不會是個爛好人，該狠心的時候她甚至比自己還狠心，不會有什麼優柔寡斷的操作，偶爾還帶點小腹黑。
他很欣慰自己將徒弟培養成了自己滿意的形狀——反正他本人是不怎麼在乎什麼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之類的情況，如果潘玲真能早點青出於藍，他還樂得擺爛清閒去呢。
“所以你也是知道的，爲師的這一切，將來肯定都要你來接班。”
“……如果師傅願意的話，徒兒倒是可以幫您代管的啦。”
潘玲眨巴眨巴眼睛，“但是您以後還會有孩子的不是麼，所以……”
“那還不知道在你哪個師孃的肚子裡呢。”
許時兩手一攤，“再說了，費心費力培養你這麼久，你也得好好孝順師傅不是？”
“所以啊，從現在開始就要好好學習了知道嗎？”
說着說着他就來勁了，還將一支早就準備好的通訊手環遞了過去，“有什麼不會的去請教你蘇師孃，她比爲師更專業。”
潘玲接過手環看了看，臉色瞬間變了。
信息時代，知識的儲存方式很簡潔，不用和以前那樣，弄一堆大部頭出來。
但這裡存着的，需要她學習的東西卻一點不少，粗略一數都得有三四十本。
這也太多了點吧……
許時樂了，系統性的學習哪有那麼容易，MBA，管理，經濟，以及等等等等，都是很重要的課程。
初級教育可以略過，但怎麼着也得先考個研，然後碩博連讀，爭取成爲院士吧？
爲師的期望可是很高的！
五年讀研，三年模擬！
“師傅……”
“還不趕緊學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