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蘭比亞的事暫且結束了,喬裡的本意就不打算在人類的密集領地多留,離開了城堡之後,喬裡再次重歸獨自一人的旅途。
不管怎麼說,身邊帶一個小孩總歸是麻煩,索倫留給伊諾拉照顧,相信她比喬裡更可靠,況且伊諾拉已經知道了索倫的身份,在這種前提下伊諾拉可以很好的保護她。
走走停停,黑夜與白晝交換了數次,始終不變的是懸掛在天空上的血月。遠離了人煙,喬裡最終來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停了下來。他的左手提着一隻酒瓶,還一隻點點抱住酒瓶呼呼大睡,他遠離了人類聚居地,隨處找了個安靜的地方休息下來。
仰躺在山野邊的雜草上,喬裡將點點從酒瓶上摘了下來,他扭開瓶蓋往嘴裡灌了一口葡萄酒,疲倦的打了個哈欠,就眯着眼睛進入了假寐。好幾天都沒有正經的休息過了,喬裡的體力雖然還很充沛,但精神上的疲憊可不會隨之而去。
顯得很是疲倦的雙眼,即將閉合的時候,喬裡的瞳孔燃燒起了暗橙色火光。
早在多蘭比亞的時候喬裡就隱約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要來了,靈魂深處有一種悸動,催促着他快點找回失去的東西,所以喬裡找到了這個空無人煙的地方。蘊含在混亂神性中的記憶片段,只要喬裡將精神沉入其中,就會親眼看到德古拉由人化爲魔的歷史。
每當喬裡的精神同步了一段記憶後,他就會甦醒前世的部分能力,德古拉的鞭法與魔性力量都蘊含在前世的歷史中,可每每同步這些記憶的時候,喬裡與之前的自己距離也將會越來越遠。
燃燒着混沌之火的雙眸,彷彿讓喬裡再次置身在那個中世紀前期的年代,這一次,他選擇了同步德古拉最初出征時的記憶片段,在臨睡之際。他恍若看到了勇敢的天主騎士,怒吼着舉劍與邪魔硬拼。
他的勇敢,他的熱血,他的信念。清澈如斯。
不知爲何,喬裡莫名的想起了伊諾拉。她分給自己那勇敢又堅強的神性,和最初時的德古拉是多麼相似。然而伊諾拉抱着索倫靜坐在牀邊的一幕,喬裡始終無法忘卻,那就好像一位恬靜的母親抱着自己的孩子。
但願,醒來後什麼也不會改變吧……
血色的月光投射下來,籠罩在喬裡的身上,他假寐之中沒多久就打起了呼嚕,點點就爬在喬裡的胸口,無憂無慮的呼呼大睡。
不知什麼時候。喬裡本是抱着德古拉記憶片段入眠的,不過在如夢後沒多久,喬裡所看到的不再是德古拉孤獨的殺戮邪魔。
穿着騎士鎧甲的德古拉,蕭瑟的黑髮披在雙肩,他與喬裡十分相似的面龐。面向了遠方。德古拉兩隻手拄着身前的騎士佩劍,默默望着前途未知的方向。
伊諾拉就站在德古拉的身邊,柔順的黑髮在微風中飄搖,與德古拉並肩而立。
最後,他們彼此轉過了頭看向對方,一起露出了笑容。伊諾拉的笑容是那麼的美,溫柔恬淡。一種迷人的氣質從她清澈的雙眼散發出來。身穿騎士鎧甲的德古拉,撫摸着伊諾拉的髮絲,可在兩人正處在靜謐的氛圍之時,伊諾拉的身體由下至上分解成了一片塵埃,塵埃終被風帶走。
畫面定格在了德古拉錯愕痛苦的臉上,與他徒勞伸出去的手。
想要留住。可逝去的人不會再回來。
“瑪麗!不!!”
WWW ttκΛ n c ○
猛地睜開眼,喬裡於夢中豁然驚醒,叫出了一個塵封在靈魂深處的名字。大口的喘息着粗氣,喬裡下意識的抹了一下前額,不知不覺。在睡夢中喬裡的額頭已是佈滿了冷汗。
喬裡雙眼燃燒的混沌之火,在他醒來時便飛速的歸於平靜,他渾身冷汗的從地上站了起來,瞪着空洞的眸子換了一個地方座下,死死盯着自己剛纔睡過的地面。
過了好一會兒,喬裡才徹底清醒過來,他按住額頭使勁揉了揉,慢慢的從噩夢的餘韻中回過神來。
瑪麗.簡.伊麗莎白,是德古拉的一生所愛,她逝去的妻子。
但爲何在夢中同步德古拉初期記憶片段的時候,居然看到的是伊諾拉?喬裡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感。
“咪?咪~”
被喬里弄醒的點點,從他腿上爬了起來,本來它還因爲被打攪睡眠而很不高興,轉眼點點又笑了出來,張開小手開心的笑着,做出了一副求抱的模樣。
將點點舉到自己面前,看着這個歡快撲騰的小不點,喬裡問了它一個問題。
“小傢伙,你喜歡伊諾拉麼?就是前幾天見到的那個女人。”
點點應該是聽得懂喬裡的語言,它聞言就困難的繃起了小臉,咬着手指頭做出了沉思狀。過了片刻點點緊繃的小臉重新出現了笑容,用力的點頭:“嗯嗯嗯!”
“果然如此……”喬裡揉捏着點點的腦袋,說道:“怪不得她能看到你,原來是你允許她的。”
說完喬裡又沉默了下來,好久之後他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覺得自己剛纔的想法很荒唐:“伊諾拉是人類中的至強英雄,呵呵,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喬裡是德古拉的轉世,伊諾拉是人族英雄,兩個人無論怎麼看都是必將敵對的結局,最後在互相殘殺中有一方以死亡收場。喬裡很明白,覺醒了神性的她,將是自己的頭號勁敵,也是唯一一個能承受住德古拉力量的英雄,未來的戰爭必然有她與自己廝殺。
“呃……”喬裡古怪的咧開了嘴角,他眉毛一挑,扭頭往幾十米外的樹林看去。
握了一下拳頭,喬裡的右手迸發出了一片淡藍色的流光,這是伊諾拉的無畏神性。正如當初那純粹的心靈聯繫,喬裡每每和伊諾拉保持在一定距離內,兩人心中就會彼此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而現在,每當兩人保持在一個距離之內,他們二人不止會感應到彼此,伊諾拉的無畏神性還會分流給喬裡。
“主人,請允許我提醒一下。有人在跟蹤您。”惡魔源典聲音有點詭異的傳念道。
“呃……”
不知該怎麼形容,總之喬裡莫名的心中有些喜悅。他一站起來,就很不客氣的往樹林走了過去,徒步走動之中他明顯感覺到了樹林中的感應位置。出現了一絲凌亂的波動。
似乎樹林裡偷窺喬裡的人,沒有意料到自己被發現了,而且喬裡擺明了是要過來拆穿自己,那麼繼續再藏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叢林中依靠在樹幹後的伊諾拉,繃着一臉冷若冰霜的神色,默默走了出來。伊諾拉抱着索倫出現在了喬裡的視線中,她沒好臉色的冷哼一聲。換上了一件新衣服的伊諾拉,肩膀扛着一個包袱,她冷着臉快步走向喬裡,不給喬裡說話機會的直接沉聲道:“你走了後索倫一直哭。怎麼哄也哄不下。她想回到你身邊。”
在見到喬裡的一刻,索倫就害怕的抖了起來……她果斷被伊諾拉給賣了。
“哦。”迷迷糊糊的接過索倫,喬裡望着伊諾拉那一身給他留下過陰影的作戰服,眼睛瞟了一下她肩膀上的包袱,開了句玩笑後又明知故問道:“我就知道我家的索倫捨不得我。你呢,回多蘭比亞還是去卡美洛?”
伊諾拉神色不善的說道:“我只是把索倫送過來而已!”
忍不住再次瞟了一眼伊諾拉肩上的包袱,又看一眼被伊諾拉果斷賣了的索倫,這都準備齊全了……喬裡強忍着想笑的衝動,抽搐着嘴角,最後實在忍不住彎下腰大笑了出來,笑的真可謂喪心病狂。
他面前的伊諾拉臉色一冷。登時爆發出了冷厲的殺氣,然而喬裡只管哈哈大笑,根本無視了伊諾拉迸發的殺氣,那樣子彷彿是在說,來啊,有本事咬我啊。
笑夠了喬裡終於是喘着氣開始平復自己波瀾的心情。皮笑肉不笑的望向伊諾拉。
這個戰鬥各個方面精明無比,情商方面傻到可愛的女人,打起架來能嚇得人跪地求饒,犯起傻來只覺得又好笑又有趣。
而在伊諾拉眼中,喬裡依然是那個居無定所的冒險家。嘴巴有點賤,言談稍顯低俗,性格散漫行事風格又喜歡劍走偏鋒,似乎有點怕死,總的來說和他相處久了經常會恨的牙癢癢,就像伊諾拉現在的心情一樣,雖然很想把這個傢伙當場打死,可怎麼也下不了手。
“你笑夠了麼?”被喬裡看透了心中想法的伊諾拉,黑着臉反問了一句。
將索倫的襁褓束帶綁在胸前,喬裡揹着索倫板起臉,很嚴肅的說道:“我笑點已足!”
“哼……”伊諾拉扭過了臉,冷哼一聲,不想再去看喬裡。
忽然之間,喬裡瞳孔深處涌現出了一層淡藍色的光輝,與混亂神性的火光不同,在這樣清澈的光輝之中,他重新看到了站在山丘之上的德古拉,與他身邊並肩而立的女人。
德古拉爲何能從一個意志堅定的騎士,淪落到被痛苦吞噬自我的地步?只因爲,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失去了自己的心。
在痛苦與悲傷的時候,沒有了深愛的人陪伴在身邊,撫慰他心靈的傷口,反而因爲她的死,內心的傷痛更爲強烈。
此時此刻,喬裡望着自己身邊的伊諾拉,他彷彿重新回到了那個年代。
回到了德古拉和他的妻子,站在一起看風景的往昔。
缺失的心靈,將會被填滿。混亂與虛空不會再迷失這一世的德古拉,只要他的身邊有能夠治癒他心靈之人的陪伴,今世的德古拉,宿命終將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