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的夜晚,還不到仲夏,一絲涼風襲來,讓人通體舒暢。許小願拉開車門,深吸了口氣,這是C城的味道,春天的尾巴-----潮溼,還沒完全褪去,空氣中還帶着點點溼粘。
“怎麼,你還想着這裡?”莫川一腳跨下車,走過來挽許小願的手,她的神情好像有點陶醉。
“畢竟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當然會懷念。不過,再懷念也不會回來過了。”許小願自覺地挽着莫川的臂彎。
他一身鐵灰色的西裝,看起來那麼精練,爲了配襯他的西裝,她挑了一件西瓜紅長禮服,斜肩的設計依然露/出她美麗的鎖骨,一點魚尾的設計是爲了拉高線條。
莫川雖然不喜歡她穿得有些許裸露,不過她今天穿成這樣也不算太過分,總比上次背後的大交叉收斂。
“等等,”許小願拉住莫川,她發現他的領帶有些歪了,她停下腳步,幫他整理了一下。
莫川任由許小願幫他重新系了領帶,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友善的目光,他往旁邊看過去,程懷谷正看着許小願的後背,眼神一點沒有掩飾。
莫川勾了勾脣,他伸出手來,摟着許小願的腰,還低下頭錯位看過去像是在吻她。程懷谷看了一眼便轉身走了。
“你幹嘛?”許小願看莫川突然低下頭來,她還以爲他有話對她說,結果不是。
“程懷谷剛纔在看你,我讓他好好看看。”莫川如實告訴許小願。不過,程懷谷真的是自願離婚?他怎麼看都覺得程懷谷還有那種意思。然而,許小願現在是他的女人,他不允許任何男人再打她的主意。
“他看我做什麼?是在看你吧,莫川。”許小願諷刺地笑笑,他出軌那會兒,正眼都不瞧她一下,現在看她?開什麼玩笑。
“不管他看誰,我都不同意。還有,許小願,我看出他還對你有感情,說實話,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莫川摟緊了許小願。
“你別開玩笑了,感情?對他來說是廢品。他這種人,實在侮辱了感情這兩個字。就連許小希爲他懷孕了,他也可以當庭否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我早看透了他,在他眼裡,只有程氏纔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對他來說,可有可無。”許小願輕蔑一笑,說起程懷谷這個人,她還真是有發言權。
“進去吧,我們進去看看他有多風光,看看程氏是不是登頂了。”許小願主動挽着莫川的手臂,兩人一同步入晚宴會場。
許小願很快就看到程懷谷一身深藍色的西裝坐在最前面,他旁邊還圍着幾個人。那幾人她都認得,有兩個是程家的人,還有兩個是程氏的高管。因爲程懷谷本來就有一有副好皮囊,他就算是坐着,也引來很多女人的目光。
也對,他現在是單身,自從跟鄧念茹的婚事吹了之後,C城的名媛們應該又多了很多機會吧。可惜啊,程懷谷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傾注感情。
許小願剛捧起一杯香檳來,程懷谷倒慢慢朝她走過來。她看到了,就聽聽他想跟自己說什麼吧。
“許小願,看到沒?城西最後還是落在了我的手裡。而莫川,幾次敗在我手下,現在應該不敢隨便就來C城了吧。”程懷谷一仰頭,把一杯香檳全乾掉,眼底滿是得意。
“程總,那我就敬你一杯。”許小願捧着酒杯,正想喝的時候,莫川卻走了過來,奪過她手裡的香檳。
“程總,我代她敬你吧,你也知道,她不能喝酒。”莫川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程懷谷,也一仰頭就幹掉。
許小願明顯感到程懷谷和莫川之間暗潮洶涌,兩個人的眼神都像隨時把對方殺得片甲不留。她一手挽住了莫川,雖然嘴裡的話是對程懷谷說的,眼神卻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莫川。
“程總,今天晚上你是主角,我們就不打擾了。失陪!”她挽着莫川走得遠遠的,留下一臉意味不明的程懷谷。
“許小願,別碰酒。”莫川撫了撫她的頭髮,她今晚的髮型很簡單,也沒有挽起來,只是柔順地披着,可就是這樣簡單,也一樣好看。
“沒事的,我吃了藥打底。你剛纔不過來,我都要跟他說了,讓他別笑得太早。”許小願笑着。
“這麼早告訴他幹嘛,留待最後一刻說完走人。”莫川也笑了。
“我就是不想待在這裡,纔想着早點說完早點走人。我見不得他那種得意勁兒,好像他得到了全天下一樣。噁心!”許小願吐了吐舌。
“他哪裡得到了全天下?他明明沒有得到你。”莫川覺得自己纔是最該得意的那個人,程懷谷得到了一切又怎麼樣,還不是眼巴巴地嫉妒着他?!
“你是不是一本正經地調戲我?”許小願捏莫川的臉,兩個人在角落裡,你捏我,我捏你,像一個小小的世界,誰也插不進去。
直到有個聲音響起,把他們從玩鬧中拉出來。“請問,你是許小願嗎?”來者是個年輕的女人,一身藍灰色的裙裝把肌膚襯得更加白皙。
莫川臉色不太好,竟然有人來打擾他跟許小願。許小願倒是看了看那女人,點了點頭,“請問你是誰?”
“你真的是許小願,我太高興了。你好,我叫潘笑媛。”年輕女人伸出手來,握了握許小願的手,“你知道嗎?你是我的偶像,在影城競選麥克森劇組服飾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了,不過你不知道我。我還是在校學生,讀服裝設計。”潘笑媛很高興,眼裡透出一種真誠讓人不忍心拒絕。
“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很熟悉。後來我同學告訴我,說我跟大設計師許小願長得有點像,我現在看你,才覺得,我們真的有點像。”潘笑媛很熱情,拉着許小願在一旁說話,也不顧莫川在。
許小願打量了潘笑媛一眼,發現她的眉眼的確像自己,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更像。區別在於自己是圓臉,而對方是好看的心型臉;自己笑起來沒有酒窩,而對方有酒窩。
“我好像打擾你了。不過,我真的太激動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宴會,沒想到就見到了我偶像。”潘笑媛主動去握許小願的手。
冷不防程懷谷走了過來,一雙眼睛看向那年輕女人,“你在這裡幹什麼?過來!”
年輕女人稍微低了低頭,回頭跟許小願說了聲抱歉,就走到程懷谷那邊了,程懷谷摟着她把她帶到了舞池,兩人貼身跳起舞來,引得旁邊好幾對也跟着跳起來。
“原來是他的女伴。”莫川看了一眼舞池中央的兩個人,又看了許小願一眼,“許小願,你瞧!程懷谷找女伴也找你這種長相的。”
許小願皺了皺眉,“莫川,我怎麼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是不是因爲報復不了我,所以轉移到跟我像的人身上去了?那個潘笑媛,還是個大學生呢,他也下得去手。莫川,你們男人啊,八至八十歲都喜歡挑嫩的下手。”許小願搖了搖頭,舞池中央那兩個人跳舞跳得像現場表演激/情似的,周圍的人都在咋舌。
“許小願,你說的男人裡,不包括我。我就喜歡你這種徐娘半老的,成熟理智。”莫川的頭抵在許小願的額間,抱着她。
“你又在調戲我。”許小願也主動伸手去抱他的脖子,“其實我也沒多老吧。”
“所以,我們去跳舞。”莫川拉着許小願,走到舞池邊上,一旋就進了舞池。
“莫川,我怎麼看你不懷好意的樣子?”許小願留意到莫川嘴邊那抹若有似無的笑,他想做什麼呢?
他把許小願帶了幾個圈,然後離程懷谷就那麼幾步的距離,跳來跳去,始終圍繞着程懷谷在兜圈。
程懷谷臉色不好,他跳着跳着就沒了興致,一把鬆了手,潘笑媛始料不及,腳步沒收回來,倒在地上,一臉地尷尬。
她自己爬了起來,走到程懷谷身邊,“程大哥,你怎麼了?”
“笑笑,你不是說你想見你偶像嗎?剛纔見着了,怎麼樣?”程懷谷又拿了杯香檳,遞給潘笑媛。
“她很好啊,雖然我們沒能說上幾句話,可她沒有撥開我的手,應該是個溫和的人。”潘笑媛心情很好,程大哥帶她參加了這麼重要的宴會,她在他心裡應該有點位置吧?他知道她的偶像是許小願,還讓她自己去跟許小願寒暄。
“笑笑,許小願是個有個性的設計師,你光這樣,她印象不深的。我不是讓你把你的作品都帶來了嗎?你去請許小願點評一下,樓上左轉第一個房間,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你可以跟她聊到她不想聊爲止。”程懷谷扯了個陰森的笑容。
“謝謝你程大哥,你真好。我這就去請她指點一下。不過,她旁邊那個人好像一直守着她,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潘笑媛放下酒杯。她的眼睛藏不住心思,她想做什麼,程懷谷一看就明白。
所以他鼓勵她,“去吧,我會找她旁邊那個人喝酒,你自己把握機會。”程懷谷眸光翻轉。
潘笑媛未幾又朝許小願走過去,她小心翼翼地跟許小願說着,“許老師,請問你現在有空嗎?能不能指導一下我的作品?”
“現在?”許小願有點錯愕,這小姑娘一雙眼睛特別有神,應該比餘莉小不了多少。
“嗯,我的作品都帶過來了。我很難得才參加了這次宴會,才見到你,請你不要拒絕好嗎?許老師。”潘笑媛巴眨着眼睛。
“這……”許小願想答應,不過是看一下這小姑娘的作品而已,她覺得沒什麼需要擔心的。不過莫川明顯不是這麼想。
莫川冷淡而疏離地表示,“潘小姐,她沒空。”
“許老師,求你了。這次大賽對我非常重要,我準備了很久。求你了,好嗎?”潘笑媛不肯走開。
莫川正想把許小願拉走時,程懷谷卻迎面而來,他舉着紅酒,“莫總,有個項目程氏有興趣跟恆東合作,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莫川不想理會程懷谷,他知道程懷谷從來不會有項目想跟恆東分享,他這麼說的意圖,不過是調虎離山而已。想罷,他摟着許小願,淡淡地表示着,“對不起程總,我女朋友有點不舒服,我們先過去休息一下。”
許小願睜大了眼睛,她有點爲難,就這麼拒絕了這小姑娘嗎?真過意不去。可她不能不聽莫川的,他也是爲了她的安全。
然而,不遠處又走來幾個人,其中一個捧着紅酒要敬莫川,“莫總,不會不賞臉吧?程總這是一番好意啊,有錢大家賺。你看,我們這幾個都有興趣,就差你慕城的恆東了。”
莫川沒辦法,他能拒絕程懷谷,卻不能不給這商場上的這些老大哥們面子,於是他轉頭對許小願說道,“別亂跑,你要真想去,在哪裡都給我個信息。”
許小願點點頭,潘笑媛卻也把握了機會,再一次過來拉着許小願的手,“許老師,能看看我的作品嗎?我真的很想聽你點評一下。”
許小願只能答應她,看小姑娘就這麼點要求,她怎麼忍心拒絕?於是她跟着潘笑媛上了樓,進了左轉的第一間房,打開一看,陳列了很多套衣服,看來小姑娘也真是花費了心思。
“許老師,麻煩你幫我看看,我準備的這些裡,打算挑出四套來參加這次大賽。”潘笑媛指了其中一套解說起來,說到第二套的時候,她的手機響起。
“許老師,我先去聽個電話。”潘笑媛拿着手機走到邊上去,可是手機好像有點問題,她沒辦法只能打開門走出去。
許小願一邊看着潘笑媛的作品,一邊給莫川發了信息,“二樓左轉第一間房。”發完後她聽到背後有腳步聲,以爲潘笑媛回來了,她正想給她點建議,轉過頭去。
笑意凝結在許小願的臉上,來的人不是潘笑媛,而是程懷谷,他一步步朝她逼近,直到他離她,不過一掌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