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無謂心驚肉跳,大步走過去湊近了那個人。
那人頭朝下倒伏着,四肢無力地張開。
他輕手輕腳地把那個人的頭翻轉過來。小蠻慘白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她緊閉着雙眼,整個人都是軟踏踏的,但好像還有呼吸。
鄭無謂幾乎暈厥,抱着她大聲叫着:“小蠻,小蠻……”
小蠻沒有反應,雙手無力地垂放在身體兩側。
鄭無謂把她的頭緊緊地抱在懷裡,淚水和雨水交流在他的臉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一直不斷地重複着:“小蠻,你醒醒,醒醒……”
景區的電瓶車趕到了,鄭無謂和幾個景區工作人員一起,把小蠻和另一個受傷的女人擡上車,一路下山。
120救護車已經在景區門口等候,小蠻和受傷者都被送上了車,鄭無謂也跟隨着上了救護車。
他指着小蠻,不顧一切地問120救護人員:“她怎麼樣?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救護人員鎮定道:“她好像沒有什麼致命外傷,呼吸和血壓都正常,看起來是身體的哪個部分有內傷。
現在還不好確定,要送到醫院請醫生診斷。你不要急,我們很快就到醫院了。”
醫院很快到了,鄭無謂先下了車,醫院急診科醫生早已在門口等候,小蠻和另一個傷者很快就被推進了急診室。
一個女醫生把鄭無謂攔住:“病人家屬?請在外面等候吧,不要影響醫生救治。”
鄭無謂坐在急診室門口的長椅上,這才覺得自己渾身痠痛,屁股像要裂開,胳膊也痛得像要斷掉。
他想起剛纔跟那個人打鬥時被他撞倒在地,又用胳膊擋開了他的襲擊,一定是那個時候受了傷。
他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小蠻怎麼會在那個急轉彎的地方?另一個受傷的女人又是誰?
還有,是不是有一輛車翻下了山,小蠻是坐那輛車下山的嗎?
一直以來縈繞在他心頭的陰影再次瀰漫開來,牽扯着他的心臟,一跳一跳地痛。
“鄭無謂!”
一個聲音響起,鄭無謂忽地擡起頭,無花和左小叨站在他面前,急切而焦慮:“小蠻怎麼樣?情況怎麼樣啊?”
鄭無謂無力地低下頭:“醫生還沒有出來,現在還不知道情況。”
無花兇巴巴地朝他吼道:“吃飽了撐的,要去什麼雲蕩山?沒看到天氣不好嗎?去就算了,幹嘛讓她一個人下山?”
鄭無謂無言以對,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也不想說。左小叨攔住無花:“頭兒也不想這樣的啊,你別亂發脾氣了。”
無花住了嘴,一屁股坐下,捂住了臉。
左小叨挨着無花坐下,想要攬住她的肩膀,又縮回手:“你別急,等醫生出來聽聽情況吧,也許沒有那麼糟糕呢。”
時間漫長得像停頓了,無花坐不住,站起來來回走着。
鄭無謂以一種不變的姿勢抱着頭坐着,一動也沒有動過。左小叨緊張地看着這兄妹倆,也不敢亂說亂動。
好像過去了幾個世紀,手術室的門終於打開。醫生走了出來:“丁小蠻的家屬?”
鄭無謂像觸電般跳起來迎了上去:“怎麼樣啊?醫生?”
醫生盯着他:“你是病人家屬?她丈夫?”
鄭無謂搖頭:“不是,我是她男朋友。”
醫生爲難道:“她沒有直系親屬嗎?情況比較複雜,需要跟親屬交代清楚。”
無花上前來道:“醫生,丁小蠻的父母都去世了,她沒有直系親屬。目前她最親的人就是她男朋友,小蠻的情況您就跟他說吧。”
醫生點點頭道:“那好吧,我們去辦公室說。”
醫生辦公室。
醫生字斟句酌地道:“這個病人的情況比較特殊啊,她的身體除了一些擦傷外,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傷害,身體的各項指標也都正常。
但是她的頭部有一處傷痕,我們估計是在車禍時撞到某個硬物造成的。
這處傷情導致了她的昏迷。她至今未醒,仍在昏睡。
我們準備把她安排到重症監護室,最近一週是比較關鍵的,如果她能在一週內醒來,問題就不大了。
如果一週內不能甦醒,她就有成爲植物人的可能。你們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鄭無謂站立不穩搖搖欲墜,左小叨在他身後不着痕跡地扶住了他。
無花急道:“醫生,有沒有辦法讓她甦醒啊?不管花多少錢,請您救救她吧。”
醫生冷靜道:“病人家屬的心情我們理解,但醫學是科學,不以人們的意志爲轉移的。
她要甦醒一來是看她的病理情況,我們會盡力給予輔助治療,幫助她甦醒,但最重要的還是她自己的身體修復能力。
人的身體的修復能力是驚人的,但也因人而異。她還這麼年輕,我們可以期待。”
無花道:“我們能做什麼呢?”
醫生道:“基本做不了什麼,一切就看她自己的意志和修復力了。”
第二天一早,左小叨打電話把昨天晚上車禍的情況向鄭無謂做了彙報:“小蠻搭的是她的同事趙姝兒的男朋友尚曾奇的車。
車是尚曾奇的,是白色的本田SUV,車齡五年。
初步判斷是因爲剎車失靈導致汽車失控,尚曾奇隨汽車一起衝下懸崖,昨天晚上直到凌晨時分,救援隊纔在山崖下搜尋到他。
當時他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趙姝兒是在汽車墜崖前的一刻,拉着丁小蠻一起跳車。
趙姝兒右臂骨折、左肋肋骨骨折,其他的還有一些軟組織輕傷,已經沒有生命危險。”
鄭無謂一夜未眠,在醫院處理了一下傷口後就回家洗澡休整。聽完左小叨的彙報,他換上上一件乾淨的衣服:“走,去醫院,我要見見趙姝兒。”
醫生說趙姝兒也是剛剛甦醒,精神狀態很差,叮囑鄭無謂不能交談時間太長。
趙姝兒躺在病牀上,右臂打着石膏,面色蒼白,臉上還有幾處明顯的傷痕。她一見到鄭無謂就想坐起來,被他伸手攔住:“你躺着吧。”
趙姝兒的淚水流了下來:“鄭警官,都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