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星空很璀璨,也許是因爲在公園裡頭,不似被城市熙熙攘攘的燈火渲染成各色各樣的天空,只有一種靜謐的安寧和純粹。
文瀟瀟一個人貓在公園長椅上蜷縮了很久。因爲天氣冷,她呼出的熱氣就像蒸蒸日上的裊裊炊煙,有點溼熱,但很快就消散不見,徒留冷意。
她每次數到第二十五還是二十六顆星星的時候就會混淆,於是又要重新數過,每一次都不氣餒,堅持重新地數。
如果不數星星,她就不知道自己還能用什麼分散精神。
大約半個小時之前,她打了一通電話給瞿之卿,可能是她被凍得有點寒磣,把電話那頭的瞿之卿給嚇了一跳。他嚷嚷着叫她不準掛電話,留在原地不要離開,他立刻就會趕過來。
文瀟瀟覺得自己的情況也沒有這麼誇張,還特地安慰了瞿之卿讓他慢慢趕,千萬別闖紅燈,把瞿之卿氣得哭笑不得。
可惜她的手機電池不耐用,沒等瞿之卿到來,就已經沒電了。所幸她給他指了路,否則這回瞿之卿可真要哭笑不得,不知上哪找她了。
無論如何,在聽到瞿之卿那關切的聲音時,文瀟瀟突然覺得其實現實也沒有她想象的這麼糟糕,其實她也不是這麼可憐寂寞的一個人,至少還有一個人在遠方關心着自己,不是嗎?
因爲是深冬的夜晚,公園裡連個流浪漢也沒有,只有文瀟瀟一個人挨着公共長椅,就着公園的路燈靜悄悄地坐着。
她堅持忍耐了半個小時多,沒有瞿之卿的聲音,就好像少了點什麼,有點難受,可是也不到難受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她決定站起來運動一下,再這麼下去她一定會被凍僵的了。如果因爲‘賭氣’離家出走而凍感冒了,那就真的是太難看了。
文瀟瀟原地小跑了一陣,氣喘吁吁,突然又覺得深更半夜的自己在無人的公園裡原地小跑顯得很二,於是她又頹然地回到椅子上蜷縮起來。
壞了!這公園好像挺大的,萬一瞿之卿找不到這裡來怎麼辦?
文瀟瀟拍拍自己的笨腦袋,趕緊爬起身。說不定瞿之卿已經來到公園,卻找不到自己。最糟糕的是她的手機沒電了,想要聯繫也聯繫不到。
文瀟瀟越想越急,趕緊小跑着出去。公園的面積很大,鋪着石板的路統共只有一
條,偏偏這一條中又分叉成多條小路,彎彎轉轉,雖然最後都能彙集到回來的那條,但卻不折不扣地百轉千回。
文瀟瀟選擇往公園出口的方向跑去,如果瞿之卿還沒來,她在出口等,他一來自己就看得見。
如果瞿之卿已經進公園了,那麼她可以在出口等,等他找不着往回走的時候,一定能看得見她。
懷着一種不期而遇的心情,這一刻似乎隨着奔跑的速度雀躍起來,文瀟瀟突然覺得輕快起來,直到她來到了出入口,那裡的燈光幽幽明明,卻沒有半個人影。
文瀟瀟喘着氣停下腳步,說不上心頭的滋味是失落還是惋惜,她看着那個方向,似乎只要這麼一眨不眨地看着,就能把人給盼來。
“瀟瀟……”
文瀟瀟腦子一空,她轉過身去。瞿之卿穿着一件長款的風衣外套,他看上去有些氣喘不及,就像現在的她自己一樣。
漆黑的夜晚,在這並不複雜的公園內,彼此互相尋找着對方,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牽扯,最終她們都找到了彼此。
文瀟瀟看見瞿之卿,眼眶微紅,臉頰和鼻尖也冷凍和奔跑變得通紅,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隻無辜又無助的小動物,等待許久之後,終於迎來了主人的出現。
瞿之卿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明明前一刻還心急如焚的心終於歸於平靜,在看到眼前的人之時。
他除去了皮手套,伸出手掌,對文瀟瀟說:“我來了,瀟瀟。”
這一刻,所有的委屈和難過化作眼淚,再也收不回去,豆大的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掉,她小跑着撲進瞿之卿的懷裡,張手緊緊環住他的腰嚎啕大哭,怎麼也止不住了。
瞿之卿牽着文瀟瀟往停泊車的方向走。
文瀟瀟擼完一把又一把的鼻涕,將瞿之卿特地帶來的一大包抽紙給擼得只剩下半包,眼睛鼻子都紅得糊成一團,她知道自己此時此刻一定難看透了。
瞿之卿把那件看起來很貴的風衣外套脫下來想要給她套上,但文瀟瀟糊着一張臉搖頭拒絕了。
笑話,瞿之卿裡面穿得比她還少,一看就是室內有暖爐,車上有暖機的有錢人,出門不怕凍,全身上下最暖的一件就是外套,穿起來拉風又保暖,耍帥泡妞必備,她要是真忍心穿了他的外套,明天生病的就不是她而
是瞿之卿了。
瞿之卿無奈,只好把自己暗紅色的羊毛圍巾取了下來,一圈一圈地給文瀟瀟套上。
文瀟瀟任由他的動作,這羊毛圍巾裡頭還殘留着瞿之卿的溫度,以及一股他身上獨有的淡淡氣息。套上圍巾的那一刻,彷彿她又回到了剛剛的懷抱當中。
文瀟瀟怔忡地看着他的動作,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龐。
這一幕異常熟悉,文瀟瀟想了想,對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們正是那麼近距離地看着對方。
當時誰也沒想到,許久以後的彼此會成爲如此交心的朋友。
“還冷嗎?”瞿之卿裹好了圍巾,在文瀟瀟發呆之際悄悄摸了一把她的臉頰,紅撲撲熱哧哧的,估計就是又急又哭給整的。再摸一把小手,觸手卻是一片冷涼。
他趕緊將自己的皮手套脫了下來,套在文瀟瀟的手上,用一種不可置信又氣極敗壞的語氣道:“老天!這麼冷的天氣你居然能在這裡待了這麼久!”
文瀟瀟憨憨地咧開嘴,想來個破涕而笑,然而她的表情一定是太糟糕了,所以她的才笑才惹得瞿之卿的臉色更加難看。她只好說:“我是怕你找不到我……啊!”文瀟瀟驚呼一聲,她瞪着眼:“完了,你叫我要留在原地的,可是我又跑出來找你了。”
瞿之卿被她的表情給逗得哭笑不得,他輕敲她的腦門:“你現在記得了,下次就不要再犯了。”
文瀟瀟認真地點了點頭,發現她已經不想哭了,雖然鼻子眼睛都被自己搓紅了,但是現在的自己心情比之前的任何一個時候都還要豁達,也特別安心。
“還好你來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纔好。”她不知道如果沒有瞿之卿,她該怎麼辦。
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回去樓逸熙的家,那裡已經不屬於她了,那裡是樓逸熙的家,不是她的。沒有那個地方,她還能去哪裡?回原來的家?可是文濤把她趕出來了,再也不許她回原來的家了,現在的她真的無家可歸了。
瞿之卿遠遠看見自己的車子,他摟着文瀟瀟纖細的肩膀,笑着說:“那就來我家吧?”
“回你的家?”文瀟瀟一臉懵懂。
“對。”瞿之卿的眼底閃爍着不明的光彩,“水韻軒華,星象座11樓02戶,你應該最熟悉不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