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在天之靈一定會很開心的。”陸琳琅抱着孩子,眺望着對面的山頭。
她知道,師傅一定能看到。
“恩,師傅,我還有事,先走了。”鳳無極望了一眼剛纔千黛消失的地方,走了過去。
明明剛纔都還在的啊,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怎麼就不見了呢。
陸琳琅看着鳳無極,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直到現在,她纔算真正將鳳無極放下,正如林璇璣所說,孩子纔是治癒一切的最佳良藥。
看了一會兒,陸琳琅抱着孩子,轉身離開。
她知道,這個時候,凌宇楓一定做好了飯,在等着她。
而這邊,鳳無極終於在花叢中找到了千黛,不出他的意外,千黛在這裡睡着了。
發生這樣的事,還要怪他,剛纔他沒有提醒千黛,這裡有一種花,若是聞久了,會讓人昏睡。
他走到千黛身邊,動作溫柔的將千黛抱起來,此時,千黛的臉上和身上都鋪着一層花瓣,讓她看起來,好似花仙子一般。
抱着千黛,鳳無極回到他曾經住過的房間。
這裡的一切都沒有改變,房間裡一塵不染,一看就是有人經常在打掃。
“門主,你回來了。”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老伯的聲音。
“李老伯,謝謝你把這裡打掃的這麼幹淨。”鳳無極真誠的感激道。
以前他還沒有離開這裡的時候,李老伯都很疼他,就拿他當親孫子一樣。
“傻孩子,說的什麼話,快把夫人抱進去休息一會兒吧。”李老伯微笑着看了一眼鳳無極懷裡的千黛,眼眸中閃過一絲滿意。
今天鳳無極看她的眼神,他看到了,那麼溫柔,這讓他感到很欣慰,當初那個孤傲冷漠的孩子身邊終於有了一個知冷知熱的女子。
“好。”鳳無極點點頭,抱着千黛走了進去。
一進門,他就感覺到裡面的溫度比外面高了幾分,會心一笑。
小時候天冷,李老伯就是這樣在他房間裡放暖爐,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李老伯還一點都沒有變。
將千黛放好,又替她蓋好被子之後,鳳無極纔將門關上,看着李老伯道:“我們一起喝一杯吧。”
在鳳無極的內心,李老伯是他的長輩之一,他是除了林風和林璇璣之外另一個親人。
“好。”李老伯笑笑,帶着鳳無極去了他自己的院子。
一進院子,鳳無極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酒香。
“老伯,你的院子裡還是這麼特別。”小時候,他就經常來這裡偷酒喝,而每一次他都會被抓到,李老伯也不懲戒他,只是將他關到門外。
沒想到這個多年過去了,他竟然可以光明正大的來這裡。
“是啊,快進來吧,這可是你第一次光明正大的來這裡喝酒。”想起往事,李老伯臉上閃過一絲回憶,又閃過一絲悲慼。
鳳無極不再多言,走到院子的亭子裡坐下,卻見李老伯已經抱着兩小罈子走過來,隨着他的走動,這酒香愈發濃郁,讓鳳無極滿足的嘆息一口,“這是桃花酒。”
以前他最喜歡的就是這個酒的味道。
“不錯,來,喝一杯。”李老伯擡手就將手裡的罈子扔過來,鳳無極穩穩接住,拉開塞子就喝了起來。
一口酒下肚,鳳無極感覺自己就像是桃花組成的一般,渾身充滿着桃花香。
“李老伯,這裡真好。”鳳無極忽然感嘆。
比起外面的世界,這裡真的很想一個世外桃源,那麼寧靜,那麼讓人難以割捨。
“那就回來,老伯會一直在這裡等你。”直到死亡。
他知道林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外孫,所以現在他要替林風照顧好鳳無極。
“多謝老伯。”鳳無極望着這個已是風燭殘年的老人,心中滿是感動。
外祖父剛去世的那幾年,這個老人一直陪在他身邊,現在他已經這麼老了,卻還是陪在他身邊。
“無極,我的命是你外祖父救回來的,做什麼都值得。”李老伯抱着酒罈子喝了一口,眺望着對面。
等他死後,他也要葬在對面,這樣就能和他看一樣的風景了。
聞言,鳳無極不再說話,默默喝着酒。
就在這時,林璇璣忽然走了進來,“無極,李叔,你們在喝酒啊。”
她已經二十多年沒有回到這裡了,對於這裡的一切她甚至沒有李老伯熟悉。
“小姐,你回來有時間就去看看老門主吧。”李老伯朝林璇璣微笑道。
這輩子,林風有兩個遺憾,一個是沒有將雪茹娶回來,而另一個是沒有親自爲林璇璣選擇一個好婆家。
“我知道,李叔,這些年,天璇門多虧你了。”這裡的一切都保持着原來的樣子,讓林璇璣想起小時候的點點滴滴。
此時,一聲敲鐘的聲音響起,李老伯站起來道:“小姐,這些都是我該做的,時間不早了,我們一同去用飯吧。”
“好。”
這是天璇門用飯特有的鐘聲,只要聽到這鐘聲,所有的人都會打大廳裡吃飯。
說罷,三人結伴而行,往吃飯的大廳走去。
而誰在牀上的千黛也被這鐘聲吵醒,迷迷糊糊的坐起來。
她依稀記得,自己在花叢中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後來發生了什麼,她一概不知。
想了想,千黛從牀上下來,就看到房間裡擺着鳳無極平時最喜歡的一些小玩意。頓時心中明瞭,這是他的房間。
他們成親這麼久,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鳳無極的家,進入他的房間呢。
念及此,千黛也不急着走,而是在房間裡走動起來。
她的過去鳳無極幾乎都知道了,可是鳳無極的過去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呢。
忽然,她被一把木質的劍吸引了目光。
看這木劍,應該是經常使用的,它的邊鋒已經被磨平,還有許多*毛毛躁躁的東西,在劍柄上,還有一個紅色的劍穗。
千黛拿着木劍仔細端詳起來。
憑藉這把劍,她可以想象,當初鳳無極拿着這把劍練劍的畫面時什麼樣的。
看着看着,她忽然在劍柄處看到一片褐色的污漬,若是她沒有猜錯,這應該是血跡。
她又看了一會兒,將劍放了回去,又在一邊的桌子上看到一沓發黃的宣紙,宣紙上的字很漂亮,千黛在椅子上坐下,拿着宣紙一張一張翻開起來。
而另一邊,鳳無極和林璇璣等人去到大廳之後,他纔想到千黛還在他的房裡。
天璇門的門規很森嚴,過了飯點之後,就不能再吃東西,這是他外祖父定下來的規矩,他從小也遵守這規矩,所以他不希望有人破壞。
回到房間時,千黛正拿着他曾經練字的字看的津津有味。
他沒有出聲,就這麼默默的看着千黛。
忽然,一陣風吹來,千黛手裡的紙隨風飄去,千黛一着急,忙去撿,卻握到了鳳無極溫熱的手。
“你什麼時候來的?”千黛詫異道。
爲什麼她一點都沒有感覺到。
“就在剛纔,你在看什麼?”鳳無極將撿回來的紙放在千黛懷裡,笑着問道。
“明知故問。”千黛看了他一眼,有點不好意思的將手裡的東西放回去。
見此,鳳無極不再糾結這件事,拉着千黛的手道:“我們去吃飯吧。”
說着,千黛就被鳳無極拉走。
一路疾馳,幸運的是,他們到達大廳時,所有人才剛剛坐下。鳳無極鬆了口氣,拉着千黛走到他的專屬位置坐了下來。
千黛疑惑的看了一眼鳳無極,和坐的整整齊齊的所有人,道:“你爲什麼這麼急?”
“你不知道,這裡若是錯過了吃飯的時候,就沒有飯吃了。”鳳無極四處看了一眼,才小聲說道。
“可你不是這裡的門主嗎?”千黛表示不解。
鳳無極搖搖頭,“我既然是門主,就該帶頭啊。”
聞言,千黛瞭然的點點頭。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這天璇門的規矩這麼嚴,鳳無極爲什麼會這麼無奈?
思緒間,便有人將食物端了上來,走了一上午的他們聞到食物的香味,也顧不上什麼,大口大口吃起來。
用過了午膳,大家稍作休息之後,便帶着雪茹往林風的墓地而去。
這一次,雪茹沒有要人擡着,而是自己艱難的往前走。
她想自己一步一步走到林風身邊,這樣才能顯示出她的誠意。
林璇璣擔憂的看着她,想要上前扶着,又怕她拒絕。
忽然,雪茹的腳底一滑,整個人差點摔倒,一直走在她身邊的林璇璣忙扶着她,“娘,我扶你吧。”
林璇璣原本以爲她會拒絕,但雪茹卻沒有,這讓她覺得很意外。
她不知道,雪茹的身體已經快要撐不住了,若沒有人扶着她,她怕自己到不了林風的墓地就是死去。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們終於到了山頭。
只見一個不算很大的幕佇立在山頭,看起來孤零零的,好不悲涼。
在看到碑上刻着的名字時,雪茹笑了,不久之後,她的名字也會出現在這裡,而上面的稱謂是,林風之妻雪茹。
看到她的笑,林璇璣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在聯想到剛纔雪茹對她說的話,心中的疑惑就更深了,忙道:“娘,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她纔剛剛見到孃親,還沒有好好相處過,雪茹可不能有事。
“我沒事,你們先到一旁去,我有話想跟林風說。”這可是她積攢了一輩子的話,再不說,到了地下,她就會不好意思說了。
林璇璣和鳳無極對視一眼,見他點頭,也只得點點頭。
於是,雪茹坐在他們早就準備好的軟墊上,伸出一雙滿是皺紋的手輕撫着林風的墓碑。
“林風,我終於來了,在四十五年之後。”說出這句話,雪茹的眼淚頓時就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若不是她那該死的驕傲,他們之間又怎麼會錯過這麼多年。
沉默了一會兒,雪茹繼續道:“我知道你肯定恨過我,因爲我也曾恨過自己,別擔心,不久之後,我就會來陪你,把我們錯過的那些年都補回來,好不好?”
話音一落,忽然有風吹來,林風墳頭上的樹隨風搖曳着,像是在迴應雪茹的話。
看到這個,雪茹忽然笑了,儘管她的眼角還帶着淚,但依舊難掩她開心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