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先是歉意一笑,這才道:“說起來,這幾日叫了這麼多聲阿姐是墨澤的錯呢,按年齡來算,我起碼比你大八歲。”
說着,浮光微笑着看了沉睡的梨夕一眼,那種目光讓千黛和鳳無極直覺,浮光對梨夕不是一般的親情。
對於他們異樣的目光,浮光並不介意,繼續說道:“墨梨夕,也就是你的母親,我的姑姑,所以你應該叫我一聲表哥,表妹。”
此話一出,千黛就震驚了。
浮光說他比自己大八歲,可浮光看起來明明只有十一、二歲的摸樣啊。
“我服用了延緩成長的藥。”
他的解釋,更叫千黛震驚,這種藥可不能亂吃,弄不好會死人的。
萬物生長,自有它的規律,浮光強行制止成長,必定是要付出代價的。
相較千黛的震驚,浮光只是很平靜的說道:“我的代價就是沒有半點力氣。”
“爲什麼?”
千黛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服用這種藥物,他作爲毒族的人,應該更比外人瞭解這種藥物的弊端。
“因爲我怕梨夕姑姑回來不認得我了呀?”
浮光再次看着梨夕,那目光,像極了孩子看自己母親的目光,卻又比那種目光多了幾分含義。
“……”
千黛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她救回來的弟弟竟然是她的表哥,這個消息太震撼,讓她一時無法接受。
鳳無極看着浮光,深邃的眸光中明明滅滅,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你爲什麼要叫我阿姐?”
千黛有些惡寒,畢竟被自己的表哥叫阿姐,是件很匪夷所思的事。
浮光再次看了看千黛又看了看梨夕才道:“因爲你和梨夕姑姑一樣,會保護我啊,我有十多年沒有見到梨夕姑姑了,我以爲我再也見不到她了,所以在遇見你之後,我就決定把你當做梨夕姑姑了。”
千黛看着明明已經二十多快三十的浮光或者說墨澤,露出像孩子一樣的神情,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但是直覺告訴她,她這個表哥對她的母親,或者說這具身體的母親有着一種很特殊的感情。
密室裡,氣氛沉寂下來,誰也不再說話。
墨澤癡癡的看着梨夕,彷彿,他能看到年少的自己牽着梨夕姑姑的手走在夕陽下.
那時候真是美好了,梨夕姑姑總是怕他摔着,怕他餓着,他就是梨夕姑姑的唯一。
可是一轉眼,梨夕姑姑就不見了毒族再也沒有人關心他,再也沒有人牽着他的手去看夕陽。
千黛還想說什麼,被鳳無極阻止。
出了密室,千黛和鳳無極躍上了屋頂。
看着浩瀚的星空,千黛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
這個世上不幸的人何其多,但是老天偏偏在給了她一次機會,她想,她不應該沉浸在過去,而是應該向前看。
想到這裡,千黛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
“千黛,你說浮光他是不是傻?”
同是男人,他能看出來,浮光在看梨夕的時候那種眼神,是帶着迷戀的。
“是啊,他是很傻。”
千黛將腦袋放在鳳無極的肩膀上,明明知道梨夕已經與別的男人走了,明明知道她是他的姑姑,卻還是奮不顧身的出來找她,甚至不惜食用那種藥物,他真的很傻。
“小黛黛,我很感謝老天,讓我遇見了你。”
鳳無極輕輕吻了一下千黛的發頂,幸好他遇見了她,幸好他們沒有像浮光和梨夕那樣有着輩分和親情的隔閡。
千黛擡首看向遙遠的星空,若不是她是墨梨夕的女兒,恐怕接受不了這一切吧,畢竟這要是傳出去,可是卵綸。
但她卻很敬佩浮光,他愛一個人,愛的那麼純粹,那麼無私,明明知道不可能,卻從未放棄。
突然,有人來報說王氏求見王妃。
千黛想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這個王夫人是誰,冷冷道:“不見。”
若不是這個王夫人,小小年紀的千黛又怎麼會死,可是千黛若是不死,她又怎麼能借千黛的屍體還魂。
想到這裡,千黛又道:“還是請她進來吧。”
這麼深更半夜的前來,肯定是有要事的。
“千黛爲何要見她?”
據他所知,王氏對她可是極差的。
千黛微微一笑道:“總歸是我名義上的母親,她既然來了,我也不想背個不孝的罵名,況且只是見一面而已,我爲何不敢見?”
“好,既然你要見,我陪你。”
說罷,鳳無極攬着千黛的腰從屋頂上躍下。
大廳,王夫人焦急的在原地轉來轉去。
“這麼晚了,母親前來所謂何事?”
千黛走前鳳無極的身後,問道。
王氏看到千黛,臉上閃過一絲嫉恨,憑什麼那個賤人的女兒嫁的還比她的女兒好,不過是賤人生的小賤人罷了。
鳳無極犀利的掃了她一眼,王氏忙跪了下去,道:“王氏梅香參見鳳王爺,鳳王妃。”
千黛見狀,忙將王氏扶了起來,責怪道:“母親這是做什麼,哪有母親給女兒下跪的。”
那摸樣,當真和真正的千黛無疑。
但王氏此番前來,可是有要事的,也沒有深究,揮了揮手,跟在她身後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王氏又看向鳳無極,眼神略爲爲難,似乎有什麼要事要說一般。
千黛微微一笑道:“母親有話就直說吧,鳳王爺不是多嘴的人。”
王氏深吸一口氣才道:“千黛,你母親不見了?”
“什麼?”
千黛故作大吃一驚,道:“母親這是說什麼呢,您不是在這兒好好的麼?”
其實千黛心裡卻在想,看來,這具身體的母親的事跟王氏是有關係的,否則他們才前腳將墨梨夕弄進來,王氏後腳就來了。
“不是我,是你的生身母親,墨梨夕。”
王氏一噎,神色晦暗,可也知道現在不是跟千黛置氣的時候,便把心裡的氣壓了下去。
“生身母親,她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嗎?怎麼會失蹤?”千黛套話道。
王氏嘆了一口氣,道:“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但是你母親並沒有死,而是成了活死人,想必你也知道皇上忌憚毒族,我便尋了個地方,將你母親藏了起來。”
千黛瞭然,原來是她將墨梨夕藏了起來。
也對,既然她的母親是毒族的人,李家的人必然不敢大肆宣揚。
“那母親此次前來找我,所謂何事?”
她可不認爲王氏是專門來跟她說這件事的。
果然,王氏的臉一僵,隨即又想到了什麼,才道:“我是來求你的,你的姐姐不知中了什麼毒,已經命在旦夕了,我找了好多大夫都說聽天由命,可我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啊,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去死而無動於衷呢。”
王氏說着說着,就抹起了眼淚。
看她哭的好不傷心,千黛的嘴角卻嗜起一個冷笑,以前欺負她的時候怕是沒有想過有求她的一天吧。
“母親怕是忘了,我可不是大夫,如何能救得了姐姐。”
千黛別過臉去,並不看王氏。
王氏一看,臉上再次一僵,卻豁出去一般道:“你若是不肯救若晴,我就將你是毒族後人的事告到皇上面前去,到時候我們都別想活!”
千黛原本想救李若晴的,畢竟她還想留着她膈應楚孟巖呢,可是王氏這麼一說,千黛就鐵了心不想救了。
“王夫人可是忘了這是鳳王府?”這個時候,鳳無極冷冷道。
王氏一聽,心裡一驚,忙跪了下來道:“王爺,臣婦……不,草民就這麼一個女兒,還請王爺救小女一命吧。”
見此,鳳無極冷嗤道:“你似乎求錯人了,本王可不會醫術,也救不了你的女兒。”
“王爺……王妃,我求求你了,救救你姐姐吧。”
王氏對着千黛磕了一個又一個頭,哀求道。
千黛見此,並沒有任何反應,就憑她剛纔威脅她的話,她就可以將這個女人滅了口,再扔出去,現在可是晚上,就算王氏被跑屍荒野,也無人知道。
鳳無極嫌惡的看着地方蔓延的鮮血,走到千黛身邊道:“小黛黛,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歇着吧,她願意跪就跪着吧。”
“好,我還真是有些困了。”
說着,千黛打了一個哈欠,和鳳無極雙雙回了房。
一夜好眠,第二日,千黛剛起來,就聽說王氏暈過去了。
她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慢條斯理的收拾好一切,這纔到了大廳,此時王氏已經清醒過來,見到千黛,繼續磕頭,看着地上血淋淋的一片。
千黛心中一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好了,你起來吧,我且幫你看看,若是救不了你可不能怪我。”
千黛柔聲道。
千錯萬錯,母愛卻是沒有錯的。
又是宣王府,千黛走了進去。
因爲楚孟巖下了令李若晴不能出府,所以連王氏都沒能見到李若晴,就是李若晴中毒的事,也是李若晴身邊的丫鬟青霜報了信。
躺在牀上的李若晴一臉青色,一看就是中了毒。
千黛仔細替她把了脈,這才發現她體內還中了另一種毒。
這種毒或許對別的大夫來說無藥可救,但偏偏遇到了她,不得不說,李若晴命不該絕。
要解這種毒其實非常簡單,只需要將至親之人的毛髮燒成灰之後喝下去便可以解了此毒。
千黛吩咐李若晴身邊的丫鬟青霜出去向王氏討了些頭髮,在照千黛的方法餵給李若晴喝下,不多時,李若晴便醒了過來。
“是你救了我?”
李若晴看着千黛,竟然滿是感激。
“不,是你母親求我救你的,以前我是恨你,可是我只是恨我們同是父親的女兒,父親卻在對待我們的態度上差了那麼多,再加上你經常欺負我,但現在,我們都已經嫁了人,再加上父親又……以後便只有我們兩姐妹了,若是我們再不相親相愛,以後只怕我們的日子都不好過。”
千黛這番話說的聲情並茂,合情合理,李若晴便完全信了。
拉着千黛的手道:“妹妹,我腹中的孩子可是無事?”
現在這個孩子可是她的救星,若是這個孩子沒了,她倒寧願被毒死。
千黛不動聲色的抽回自己的手道:“無事,姐姐的身子底子好,孩子並沒有大礙,不過以後可得仔細養着。”
“多謝妹妹,妹妹的大恩,姐姐此生難忘。”
李若晴見千黛如此關心她,真摯說道。
“姐姐,我們都姐妹,好了時間不多了,我該走了。”
千黛實在不想再對李若晴虛與委蛇,尋了個理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