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最讓人意外的一張臉,至少,陳杰幾人中沒有一個會想到此時此刻竟見到了王郎這一行盜墓賊。
這幾天以來,陳杰等人不是要和螻蛄大軍作戰,便是在蜿蜒漫長的地下通道中艱難的跋涉前行。生生死死,步步驚心。
超越時代的礦車、救了人一命的怪鳥、規模宏達的墓地機關、恍如地獄般的熾熱岩漿、古樓蘭人的神秘壁畫,一樁樁一件件簡直是匪夷所思、驚世駭俗。以至於他們都忘記了在陰影當中,一直還有另一波勢力在緊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時刻準備取走他們的性命。
忘了,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因爲忘記,所以他們沒做準備;因爲忘記,所以他們沒有留下任何的後手。此刻,當王郎三人出現在石室的洞口時,一切就都已經順理成章的來不及了。退路被徹底封死,行動被徹底限制……
呵……還真是個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局面啊!
三個邋邋遢遢好像乞丐一樣的傢伙們堵住了門口,三支滿是污穢的手槍斜斜垮垮的向着幾人指去,看上去就像是毫無準頭的破銅爛鐵一樣。然而被這幾隻破銅爛鐵所指住的幾人卻無人膽敢擅動,只能乖乖的在鬼算子的呵斥下丟掉了手中的匕首,無比配合的舉起雙手並排站在石棺旁邊的空地上。
摸金手看着眼前幾個考古隊的成員,忽然笑着撓頭道:“我還真是沒想到,就憑你們兩個知識分子,外加兩個臭當兵的,居然能夠在這麼大的古墓裡活蹦亂跳熬到了現在。嘖嘖……還真是應了那個詞——‘肅然起敬’啊。”
李隨風忽然變出了一個笑臉,挺拔的腰背一下子彎了下去,討好似的對着門口作揖道:“各位大哥,各位大哥!小弟我可不是他們考古隊一夥兒的,之所以捲進這來也是純屬意外,您們看看能不能高擡貴手,當個屁就把我給放了?”
“砰”的一聲槍響,李隨風愕然低頭,便看見了自己左腿上多出來的一個血洞,頓時一聲痛呼。正想要出言呵斥於他的於業也陡然一個機靈,眼見鮮血噴涌毫無意外的暈倒了過去。墓室內迴音陣陣,剎那間驚散了所有的奢望。
鬼算子收回了自己的手槍,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道:“這位老兄,您可不是一般的屁。放不得……”
“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陳杰衝着王郎憤怒的喊道:“我們只不過是一支小型的前期勘探隊而已,無論你們想要盜取墓室裡的文物還是直接破壞這座古城本身,我們這小撮人根本就對你們形成不了阻礙!爲什麼你們非要把我們趕盡殺絕不可!?”
“好問題!”王郎笑着走近了陳杰的身邊攔住了她的去路,手指有些輕佻的捋了捋陳杰那柔順黑亮的頭髮。忽然,他走到李隨風旁邊的位置,身手一拍那巨大的石棺道:“我的回答是:我們並不想殺死你們,只是需要請你們幫一個忙而已。這位美女,還請放心。”
身後的摸金手、鬼算子俱都挑了挑眉頭互相對視了一眼。不過,當視線掃到那巨大的石棺後,又各自舒展開來,靜靜的看着王郎的表演。
摸金手低聲笑了笑,心中唸叨:真不愧是玉面郎君啊……
“幫忙?你要我們幫什麼忙?”一旁的許一多警惕的問道。陳杰則反應迅速了多,她一看身旁那巨大的石棺,立刻便明白了王郎等人的意思。試探着問道:“你是想讓我們幫你開了這具石棺!?”
“聰明!”一聲巴掌,王郎豁然回過頭來,鼻尖湊到陳杰的頸邊,脣瓣緊緊貼着後者的耳垂,低聲讚道:“我就喜歡聰明的女孩兒,就像是喜歡純淨的陽光和空氣。聽我的話,你們都可以活下去,而且……會越活越好……”
感受着耳畔不斷吹來的熱氣,陳杰心中忽然一動,半邊臉頰竟不受控制的爬上了半邊紅暈,熱得好似火燒。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陳杰自己都嚇了一大跳,全然不明所以。王郎則看着那小蘋果似的臉蛋露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可正當他打算再挑逗一下這個墜落凡塵的大美人時,旁邊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興致。
“老子我去你們媽的狗臭屁!”李隨風抱着傷腿,用手肘支撐起身體,對王郎罵道:“小子!別以爲老子不明白你們想的是什麼。還不是這墓室裡的棺材太過兇險,你們想拿我們當擋箭牌罷了。真當老子是三歲小孩可以隨便糊弄?哼!我們要是真打開了棺材,就算不被裡面的東西弄死,你們也一定會把我們給殺死滅口的!”
鬼算子看了看王郎笑容可掬的臉龐,推了推眼鏡,對李隨風道:“這位先生,您放心就是了。按照中國刑法第328條第1款之規定,犯盜掘古文化遺址、古墓葬罪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並處罰金。而殺人則完全不一樣,那是會判死刑的。我們沒必要殺了你們,反而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對吧?所以,你們……”
“別扯幾吧蛋!”李隨風一邊吸着涼氣,一邊罵道:“當老子是法盲麼?那個法條裡面可還有下一句:有下列情形之一的,要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挖重點文物的、集團首要分子的、多次盜墓的、又盜挖又拿寶貝的!嘿嘿,你們自己數數看,你們已經中了幾樣?留下我們就是留下禍害,殺了我們反倒一了百了,真當我們是傻子?”
王郎忽然走到了李隨風的身前,腳尖猛地踢了他的腦袋一下,將他整個人踢得滾翻了數米。還在李隨風忍着疼痛,陳杰的驚呼聲、許一多的喝罵聲尚未落下時,王郎便將李隨風的腦袋踩在了腳底下。
“可是,就算你知道了這些又能怎麼樣呢?帥哥?如今,我是強、你是弱,我是對、你就是錯。我是刀俎,你就是魚肉,你們有第二種選擇麼?”王郎用鞋底碾着李隨風的臉頰,聲音忽然變得冷冽起來。
李隨風發着走了音的笑聲,強忍着腿部的疼痛道:“我不能選擇,可是我還可以去死啊!反正都得死,我憑什麼要替你們擋槍擋箭!”
“可是啊!”王郎忽然俯下身去,邪魅的眼睛饒有興趣的盯着李隨風那雙粗大牛目,笑道:“有的時候,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你懂麼?你現在身上只是多了一個洞,我可以慢慢的讓你多更多的洞!把你一點點切成片,讓你好好快活一下。你們同行的人中還有一個女人,你知道男人一般都喜歡怎麼對付女人,我們會很高興,相信你們看了也會很高興。你還有兩個同伴,我可以讓他們慢慢變成兩架骷髏在你身前,讓你仔細聽清他們臨死時每一聲慘叫,你覺得怎麼樣?”
“算你狠!”李隨風從牙縫裡狠狠擠出這幾個字,卻再也沒有其他話可說。而他話音剛落,眼前就閃過了一道黑影。
“砰”的又一聲槍響,躺在李隨風身邊的於業半邊左耳在硝煙中不翼而飛。在劇痛之下他從地上一躍而起,血水花了那張肥胖可親的臉。而不等他的慘叫聲到達最高分貝,那胖胖的軀體又被王郎一腳踹回了地面上。只見王郎拎着手槍,正居高臨下的踩着於業的大臉笑問道:“現在,清醒了吧?我們可以開始了。”
陳杰、許一多俱都雙目幾欲噴火,可最後卻又都生生的嚥了回去。王郎的一番威脅字字狠辣,一時間就連摸金手都感覺到背脊上陣陣發涼,不由得對這個他本有些看不上的年輕人改變了些許看法。
此刻,王郎站在整個墓室的正中間,臉色得意的看着陳杰幾人,像是一個剛剛得勝歸來的君王正在俯視他的臣民。他清楚他的臣民們已經對他忍無可忍,可他仍舊對此不加理會。因爲他是強,因爲他是對,因爲他是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