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炸彈(上)

望海醫院主樓頂層,黃海舉着望遠鏡觀察,兩個警官操縱探照燈按照黃海的指示在江面上來回掃射。

兩條人影從中央空調的熱交換器的管道下竄出。

黃海扔下望遠鏡舉槍就射,一連開了五搶。

清脆的槍聲劃破夜空,一個黑影搖了兩下,倒下來。

另一個矮小的黑影身手敏捷,他躲在後面,聽到槍聲順勢倒地翻滾。

曲奇豹子般撲上去,在雙腳連踹帶踩虎虎生風。

黑影迅速翻滾着,想找機會站起來。

黃海拿出另一隻槍,喝到:“別動,動我就開槍!”

黑影稍以猶豫,曲奇的腳尖點在他肩膀上,隨即踏實。

“哎呀……你好狠!”黑影痛叫着。

曲奇踏上去的一腳雖然沒有聲音,柔勁卻已將他的肩骨踩斷了。

望海醫院樓下,雷曼居住的別墅二樓平臺上。

槍聲響起來同時,西蕾婭小姐呻吟一聲,倒向秦可強懷裡。

秦可強無奈地伸出雙手抱住她,感覺着手出溼津津的,翻過來一看;西蕾婭後背上,有一道半尺上的刀口。

煙子輕笑一聲,消失在欄杆背後。

秦可強雙手按住西蕾婭的傷口,只能看着她潛進人工湖。他對着肩膀上的對講機呼叫:“人質受傷!”

十五層,監控中心。

祝童聽到秦可強的呼叫的同時跳起來。

“你不能出去,危險!”王文遠距離門口最近,伸手攔住他。

祝童象是根本沒聽到他的話,身體晃成一道虛影,從王文遠的雙手之間消失了。

“記住,你有很多錢啊!”王文遠徒勞的喊一聲。

祝童坐電梯下樓,用最快的速度跑向雷曼住的別墅。

他現在要做的是查看西蕾婭的傷勢是否致命,沒空理會煙子是否溜掉了。

探照燈的光柱在人工湖與江岸之間飛快的晃動,忽遠忽近的光柱在不甚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道道光怪陸離的黑白。煙子在水下飛快的遊動,人工湖水質清澈,她在距離江岸二十米的地方被一隻光圈罩住了。

十八層,譚千熾臨時病房的內。

葉兒感覺到祝童移動,擡頭看向柳伊蘭。

“想去嗎?。”柳伊蘭盤膝端坐在地板上,面前擺着一盆蘭花。

“用不着,我們就在這裡。”葉兒看看病牀上的踏出,說。

“我出去看看。”柳伊蘭曼妙的腰肢扭了兩下,人就不見了。

葉兒坐到柳伊蘭的位置上,注視着那盆盛開的蘭花。

整個十八樓有九盆同樣的蘭花,淡淡的花香飄蕩在不大的空間裡。柳伊蘭說,任何人潛進來,都會被蘭花都感應到。

葉兒開始不太相信,但現在信了。曲老億上來過一次,他剛進入走廊,蘭花的花蕊輕微的顫動了。

她把窗簾拉開一道縫,向外看。

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的夜晚陰暗而冰溼,綿綿的雨絲讓一切都霧濛濛的。從十八樓可以看到浦江對岸的萬家燈火,卻看不到樓下正在發生的事情。從鳳凰城歸來,特別是經歷過梵淨山那一夜的變故後,葉兒想了很多。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美麗與平凡,從沒想過能擁有媲美傳說中的江湖高手的力量。那個世界,充滿了危機與風險。葉兒一路上腦子很亂,她還沒想清楚今後該何去何從。

下午回到上海,她沒有隨井池雪美小姐去酒店。王文遠開車在機場接到她,直接就到了望海醫院。

王文遠說了很多話,葉兒卻沒聽進去半句。

她坐在望海醫院十五樓,默默地等待祝童從佳雪花園歸來;她沒有去看那場萬衆矚目的對話。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等待的時候時間似乎過得特別慢,葉兒用這段時間將一年半來的經歷回憶了一遍。她問自己後不後悔?

王文遠看完了那場對話,過來對她說,那是一場很乏味的對話。沒有對抗也沒有。祝童派出的那個叫廖風的學者的表現,只能用平庸來形容。

王文遠試圖勸葉兒離開祝童,說有很大的風險。

那一刻,葉兒忽然想明白了!如果能夠回到一年半前,即使知道所有的一切,她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至少,她對一年半來的日日夜夜,無悔也無怨。

她對王文遠說: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之一,但你只是個大男孩。你身上缺少一種東西,一種屬於男人的血氣。與黃海相比,你缺少他那種拿得起放得下的胸襟。如果你還這樣糾纏不清,今後我就當不認識你。你只有先成爲他的朋友,才能成爲我的朋友。

她知道自己說的如此直白會讓王文遠不開心甚至下不了臺,但是她已經不在乎了。她不希望王文遠成爲橫插在自己與祝童之間的軟刺。

現在,她默默的感覺着祝童,雖然有點擔心,內心卻很平靜。與這個男人在一起,雖然隨時都會有不可預料的危險,卻很充實。

江小魚與無情伏在一片被黑暗籠罩的江岸上,距人工湖只有三十米的。

他看到了煙子,也看到十幾個人正快速插過來。其中,有四位端着微型衝鋒槍的警官。

“你去引開他們。”江小魚推一把無情大師。

“怎麼引?他們有槍!”無情畏縮地說,聲音放到最低。

“衝進去,讓他們抓住你。”江小魚冷冰冰地說;“照我的話做,你還能活着。如果煙子被抓住了,你只有死路一條。”

無**變幻不定,似乎在猶豫着什麼。他想離江小魚遠一點。面對這個冷血的男人,以及與江小魚及同樣冷血的空想大師,他甚至都沒想過反抗二字。

“想好了沒有?”江小魚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佛曰,你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槍響了,飛天壁虎他們已經落網了,你就是不去也沒辦法再當和尚了。進去嘴巴嚴點,什麼都不承認。給你請個好律師,頂多判個十年。我在外面給你花錢,五年內,保證能把你撈出來。”

“你發誓!”無情可憐巴巴地看着江小魚。

“發誓……那東西有用嗎?去吧,我江小魚說話算話。”江小魚手臂一輪,無情大師就如一隻夜鳥,橫空出現在衆目睽睽之下。

幾乎同一時間,人工湖內涌起一大片激越的水花,煙子躲在水花裡撲向江岸。

無情大師的出現打亂了原本就不太牢固的防線,他正落到四位防暴隊員中間,腳步還沒站穩就舉起雙手大叫道:“我是無辜的,我投降,別開槍。”

煙子已經繞開防暴隊員,衝進一位石旗門弟子的懷裡。鋒利的水刺準確地點在他的胸前,她控制着力道剛好制住他。然後頂着他的身體向江岸移動。

前面還有兩個石旗門弟子,他們手裡各有一根木棒,一打上路,一掃腳下,死死封住煙子的去路。

“看刀!”江岸方向傳出一聲低喝。

兩人心裡一驚,手裡的木棒不由自主的緩了一緩。

煙子抓住着一絲空隙,把身前的人推開,踩着他的頭衝過阻攔。

從躍出水面到現在不過短短的數秒鐘,可煙子已經撐不住了。江家的水上功夫不是白用的,潛行穿過人工湖幾乎耗盡了她的體力。她落到江小魚身邊,張開嘴吐出兩個無聲的“哥哥”,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頹然癱倒在地。

江小魚抱起煙子,快速翻滾着,一直滾進滔滔黃浦江。

祝童走出電梯,秦可強已經抱着渾身是血的西蕾婭等着了。

他示意秦可強將西蕾婭放到地上,握住她的手腕,扯開染滿鮮血的睡衣。

因爲傷口與鮮血,西蕾婭背上的魔鬼紋身似乎有生命,隨着急促的呼吸顫抖着。

還好,西蕾婭的身體素質不錯,煙子也沒想殺死她。傷口看着嚇人卻不深。

“感覺怎麼樣?”祝童擡起西蕾婭下巴問。

“我沒事,老闆。有點冷……”西蕾婭臉色慘白,不停地顫抖着。她只穿着淡薄的睡衣,被煙子劫持,冒雨在外面站了一個小時,體力消耗很大。

“這算工傷,等傷好了,給你個大大的紅包。”祝童攆出鳳星毫,煉化一股暖流度進去。

“真的啊!能告訴我多大嗎?”西蕾婭勉強笑着說。

“你想要多少?”

“唔……我感覺好很多了。老闆,我需要一個豪華的假期。這個紅包,應該能足夠支付我的假期內的開銷。”

“如你所願。”

“那個……老闆,會不會留下傷疤?“西蕾婭兩腮浮起紅暈,精神剛好一些,就開始關注另一些問題了。

“不會很明顯,我爲你請上海最好的醫生。如果不滿意,我可以請世界上最好的醫生爲你做修復手術,順便,把這東西去掉。”祝童撫摸着西蕾婭背上的紋身,封住傷口周圍的穴位。

“要好多錢啊,老闆出嗎?”

“與西蕾婭的美麗相比,錢不是問題。”祝童收起鳳星毫,對秦可強說:“送去海洋醫院吧。她沒有生命危險,沒有中毒,只是需要一位高明的外科醫生縫合傷口。我給歐陽院長打電話,讓他提前安排一下。把這個帶上,手術完了撒到傷口上,不要用別的藥。”

祝童塞給秦可強一瓶冰雪散,給歐陽凡打着電話,目送他抱着西蕾婭上了一輛石旗門弟子駕駛的的士。

望海醫院內外已經沒有任何一位醫生了,吳瞻銘的技術不錯,可他現在西藏。

剛送走完西蕾婭的事,王文遠就提着工具箱跑下來。

“我跟你一起去。”祝童知道他要去拆除地下車庫的炸彈,很自然的接過王文遠手裡的工具箱。

“你會嗎?”王文遠沒有客氣。

“不會,但我是‘神醫李想’。有我在你左右,你犧牲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這話,聽着彆扭。”王文遠帶上一副白手套;“一會兒,你離我遠點。”

進入地下車庫三層,寶馬x5旁邊,果然停着一輛白色轎車。

兩位防暴隊員守在門口,旁邊放着一套笨重的防護服。

王文遠穿戴好,拿起頭盔,左右看看說;“還不錯吧?”

看着這張年輕英俊的臉,祝童心裡忽然覺得有點不安,沒有理由,只是不安。

“等等。”他叫住王文遠;“不如等排爆專家來做吧,他們比你有經驗。”

“已經兩點了。”王文遠指指天;“記得嗎,我們都認爲定時裝置應該設置在兩點三十分到三點三十分之間。屏蔽只能保證它不被遙控引爆,對定時器沒用。”

“不行。”祝童心裡的不安更加強烈了。他似乎看到,王文遠在打開車門的瞬間,被炸成碎片。“你想沒想過另一個可能,它不只能遙控引爆,還可能機械引爆。如果,車門上有機關……”

“你是不是大片看多了?”王文遠扣上頭盔,適應着這身行頭;“如果……好好照顧好蘇姐,不許欺負她。如果你做對不起她的事,我這隻閒鬼……”聲音變得模糊了。

祝童越想越覺得危險;打開王文遠頭盔上的護罩,說:“不拆了;一會兒找拖車把它拖到江邊。”

“可是,來不及了。”王文遠遲疑着。

“炸就炸吧,停電而已。你知道,我是有錢人,不在乎這點錢。個醫院正在裝修,還省事了呢。還有,我怕鬼!”祝童想明白了。

他不能拿王文遠的生命開玩笑,還不如賭這顆炸彈如他們分析的那樣,威力不會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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