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七歌 天劫
天劫那夜,蛇妖有些惶恐,果然第一道雷劈下來,彷彿是爲了對應蛇妖的恐懼,力大驚人,蛇妖感覺自己妖元都快碎掉了,皮肉似乎要被雷電烤焦。
第二道雷下來,蛇妖的面色蒼白,有幾分扭曲,眼角幾分開裂,蛇妖知道,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門外傳來狐族那青年的詢問聲,蛇妖卻聽不真切,總覺得呼聲已在天外。
青年見無人迴應,終於意識到不好,推了門進來,第三道雷正好落下來,蛇妖嘶吼一聲,完全不同以往的恬淡,眼眸瑩瑩將要呈現出綠色。
青年當即設法,用妖力形成個暫時的護罩,將蛇妖護在當中,可蛇妖卻彷彿一副仍是折磨的模樣,很是可憐。
青年依舊在喚她,她卻沒有任何意識。
天外似乎傳來什麼嘈雜的聲響,誰的酒杯打破了,人聲嗡嗡響,有人呼喊有人奔走……蛇妖的神識早已渙散,卻還有六道雷未降下來。
狐族青年隔空傳音告訴了自家狐王,卻沒收到音訊,只得盡力護住蛇妖。
青年摟抱着蛇妖不斷軟下去的身體,一邊傳輸法力過去一邊急喚,卻收穫寥寥。
蛇妖口中吐出幾個模糊的詞語,和名字,青年卻聽不見。
第四道雷和第五道一起落下,狐族青年只得自己抗去一半,爲蛇妖加持。
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白色長袍的仙人,面容急切,手裡攥着一把摺扇,指尖都發了白。
隨即自家狐王也出現在門外,“楚紀,她現下如何?”
“妖元一直震顫不休,神識也不知去了哪裡,還有四道雷……”
那仙人走近,想要去抱蛇妖,卻堪堪被神識不清的蛇妖躲開。
“你先出去。”仙人對青年說。
蛇妖更深地偎進青年懷裡,青年有些微尷尬,不知如何是好。
狐王在旁邊直拉青年,想把人扔出去,蛇妖卻攥着青年的衣服,嘴裡胡亂地說着“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幾分開裂的眼角滾落出幾顆眼淚,連成了線留在蒼白的面上。
狐王也愣住了,擡眼去看仙人緊鎖的眉頭。
第六道雷劈下來時,仙人祭起了金鐘罩,護住了當中那兩人,自己也承了三分力。
就以這樣尷尬的方式完成了天劫,蛇妖一直閉目,不知怎麼回事,偶爾情緒不穩偶爾唸叨幾個字,或是喚誰名字……
將蛇妖安置在牀上,仙人坐在牀榻上,蛇妖身子滾燙,面容又是蒼白又是紅熱。
青年和狐王離開了,仙人握着蛇妖的手,才感覺她安穩了些。
翌日狐王與楚紀在院落裡喝茶,狐王詢問天劫前的細節,正遇上仙人出來。
“她師傅沒告訴她該怎麼修行?”狐王問。
楚紀則答,“她說她師傅有事耽擱了,她想讓我幫她,她便能給她師傅一個驚喜了……”
“那她不知會將她打回精怪嗎?”
“她說她師傅給她結過法術,會護她無虞。”
狐王去看仙人,仙人則一臉清冷,叫人看不出情緒。
“她怎麼樣?”狐王問那仙人。
“無礙了。”說着又轉身進了門。
“王上你不是與她師傅相識麼?怎地不通知她師傅來,這樣大的事……”
“她師傅已經知曉了,有事被絆住,拜託青穆來看護她。”
“那仙人就是青穆仙君?”
“嗯,是他。”
“聽說他很厲害,可以……”
“是是,就是他!”狐王有幾分煩躁,於是楚紀閉了嘴。
過了好幾日蛇妖才醒轉,見青年正在桌邊倒茶,以爲承蒙他照顧了,便要起身道謝。
楚紀見她醒轉終於放心了些,一探她脈搏平穩,體內仙氣衍生適當,更是高興。
於是就蛇妖的道謝調笑起來,“你看若不是我們試試陰陽雙修,也算你報答我的恩情了?”
蛇妖頓了頓,“好啊!”
楚紀沒料到這回答,兀自愣住了。
蛇妖隨即輕笑起來,感覺自己神智不如以往混沌了,總有靈臺清明之感。
門外站着冷了臉的仙君,楚紀覺察到背後陰冷的氣息時回頭,差點被這位傳聞中神通廣大的仙君嚇死!
“仙君你……”楚紀本是想詢問仙君有何需求的,但又覺得自己開口,似乎那張臉更冷了。
“仙君?”蛇妖發問。
“小蛇仙,這是九重天上的青穆仙君,是你師傅拜託來照顧你的……”楚紀在蛇妖耳旁低聲介紹。
“我師傅……不是不要我了麼……”蛇妖碎碎唸了一句,楚紀沒聽清卻被仙君聽到了。
“他怎捨得不要你。”面上的顏色沒變,但說話溫柔了許多。
仙君進門,也不要人請,自己坐去了牀榻上,手指在蛇妖胳膊上虛畫幾下,曾蛇妖肘上爲夜凜剜下血肉的地方赫然完整了。
蛇妖輕笑一聲,沒言語,但面容有幾分悽苦,後來竟也隱匿了起來。
她終於不同以往了,苦樂喜怒都不在臉上了,蛇妖由衷感覺到了自己的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