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璟等人沉浸在利商法公告所帶來的感動之中時,林楓也在金陵城西門前看到了這些公告。
又十天了,到了與嚴家相約的時間。林楓一大早訓練過後,就帶着魏三、肖菲兒,乘着李鏘的車趕回了金陵城。
魏三十分識趣,一出谷就自行搶着與李鏘坐在了車前面,將林楓與肖菲兒單獨留在車廂中。
上次歡好之後,林楓除了每次晚飯後能與丫丫、肖菲兒短暫一聚之後,就再也沒有較長時間與肖菲兒單獨相處,自然也無機會親熱。所以,當車子啓動,鸞鈴聲一響起,林楓就一把攬過肖菲兒,狠狠地親吻起來。
此後一路,林楓與肖菲兒緊緊抱在一起,絮語着各自的想念之情,以至於當第一隊禁軍從車邊掠過時,林楓竟然沒有留意到。
當第二隊禁軍再次掠過車旁時,林楓從綺夢中驚醒了,連忙透過車窗向外觀看。
剛過去的四組一隊禁軍個個全副武裝,刀出鞘,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一路上車馬行人急忙避開,避開後的人們也都不再急着趕路了,而是聚到一起討論起什麼。
這時不會有什麼戰事發生,難道又發新公告了?想到這裡,林楓心中一驚,趕忙急敲車壁,吩咐李鏘加快車速趕至城門。
果然如此!當林楓與魏三從城門處的人潮中擠了出來,臉上神色不變,但心裡卻在飛速地默默盤算。
兩次公告的內容基本上都在自己設想的範圍之內,但李璟連續兩次不經朝議直接下旨,似乎顯得有些激進了。第一次還好說,尚可以說是對不支持變革羣臣的一個警告。但第二次還這樣,就有些打人臉的味道了,只怕未能參與公告草擬之臣這心裡都會多多少有些不滿了。如果什麼事兒都是皇上你自己一個人玩,那還要我們這些臣子幹什麼?
算了,重病用重藥吧!把國家篩選忠心臣子的步驟來得快一點兒猛一點兒,也未必是件壞事。林楓在心中思忖着,拉住魏三走到旁邊,低語了幾聲,魏三連連點頭。
兩人迅速跳上車,急急趕向城內。在馬車經過鄭王府時,魏三跳下了車,向王府跑去。
到了自己家,林楓拉過李鏘,低聲吩咐幾句,李鏘領命而去。
好了,終於沒有他人啦。林楓輕輕掩上院門,回身一把抄起肖菲兒,抱着她向書房走去。
林楓剛剛坐在書桌前寫了幾行字,李鏘在外面遠遠喊道:“林大人,韓大人到了!”
老韓來了!林楓扔下手中的筆,快步迎出書房。
滿面春風的韓熙載看到林楓,腳下加快,右手拳頭先招呼了上來,狠捶了林楓兩拳,方纔開口說道:“至善,好久不見,想死爲兄了!”
韓熙載陪着李璟私訪完,剛回到府上就看到了前來送信的李鏘,自然是腳下不停,再“轉場”到林楓宅中。
“山中日月長,寂寞時分倍思親啊!老韓,我更想你啊!”林楓一把箍住韓熙載的雙肩,擁着他向書房走去。
“放開手!你快把我這身老骨頭給弄斷了!”韓熙載佯怒道,反口相譏道,“你倒好,擁着美人躲得遠遠的,把我給扔在朝堂之上,備受煎熬啊!”
韓熙載中間曾派人來過林楓府上,得知林楓竟然全家都沒影兒啦!
“開始是有點煎熬。不過,從最終結果來看,很過癮吧?!”林楓大笑着回道。
“的確如此!看着國家的希望在自己手中產生,那種感覺,值了!”韓熙載不迭口地感嘆道。
這時,已經穿戴整齊的肖菲兒迎出書房,嫋嫋地萬福下去,嬌呼道:“菲兒見過韓大人!”
“一朝爲新婦啊!菲兒,我這個兄弟不錯吧?”韓熙載語帶雙關地調笑道。
肖菲兒的臉騰地紅了,立刻以燒茶爲藉口溜走了。
“菲兒是一個可憐人,我憐其身世,惜其歌舞,到府上以後一直將她當妹子一樣看待。至善,你可不能欺負她啊!”韓熙載轉身正色說道。
“那是自然!老韓請放心,我林某對外人尚如此和善,對家人自不用說!”林楓回道。
“得了吧,你那叫僞善!仔細看看你的一謀一策,表面霽月光風,實質陰險狠毒啊!”韓熙載大笑兩聲,與林楓在書桌前坐下。
“這話似乎應該由那方的人說吧?”林楓故意皺着眉頭回道。
兩人目光一對視,頓時開懷大笑起來!
魏三在書房找到了正在練習書畫的鄭王李煜,將林楓的意思轉述出來。
李煜略一沉吟,說道:“我即刻進宮。無缺,你長時間在外辛苦,且去賬房領兩貫錢,回家看看家人吧!”
魏三連連道謝,躬身退去。
李煜立刻備車趕往皇宮,在御書房見到了正在寫寫劃劃的李璟。
“重光來了,來,看看爲父的新詩!”李璟一看到李煜,立刻快速寫完最後兩筆,將一張紙遞給了李煜。
父親可是有段時間沒有心情作詩了!李煜一邊感慨,一邊接過那首詩,是一首《浣溪沙》:
“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風裡落花誰是主?思悠悠。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回首綠波三楚莫,接天流。”
“意境完整和諧,風格清新率易,語言明淨優美!兒臣佩服至極!”李煜撫掌大嘆。
“不好,不好,爲父總感覺不如此前的玉笙寒一詞。看來,作詩作賦真的是要鬱結於心才行,快樂心情作詩是不成的。”李璟哈哈一笑,甚是歡暢,看來並不是真的不滿意詩詞。
文章詩詞終是小道!李煜突然想起林楓說過的一句話,的確如此啊,現在有了興盛大唐的希望,什麼詩詞書畫在父子倆人心中的地位也的確有些下降了。
李煜陪着父親笑談了一會兒,假裝不經意地說道:“父皇,兒臣今日無意中也聽到府中之人紛紛議論利商三法,特別念念不忘那榮譽勳爵制度。看來,此策深得人心,必影響深遠,厚澤我朝!”
此話說得李璟心情大快,大笑不止。
“父皇,兒臣有一個小小擔憂。用禁軍公告天下,這種方式速度快、效率高、效果好,是一個很好的方法,但似乎非長久之計。”李煜輕聲說道。
“重光考慮的是,爲父也正在考慮此事,你有何建議?”李璟神情稍稍凝重下來。連續兩次出動禁軍,雖然十分爽利,但實質上駁了宋黨甚至全體朝臣的面子,似乎應該給對方臺階下了,但如何給這個臺階,就需要政治藝術了。
“兒臣妄議,變革其實也是一個篩選朝臣的過程,相信當前之朝臣,一定是人心惶惶,如此情景,不如分而化之。”李煜輕輕說道。
分而化之,這正是林楓傳話給李煜的真義。對於大多數朝臣們來說,立場什麼的全是虛的,其實內心最擔心自己的位置。只要李璟出面,主動出擊,將宋黨中的部分骨幹劃到變革者的範疇,這些人一定會對李璟感恩戴德,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宋黨不宋黨啊?宋黨一分化,朝堂立刻變成了支持變革者與否定變革者,總要重新分化組合一番的。
“爲父也正有此意,聖旨也已擬好了。重光不虧我家麒麟兒,考慮甚好。”李璟笑着說道,心中對這個愛子甚是安慰。
“父皇英明。”李煜臉色稍紅,輕輕回道。堅持讓李煜以自己的名義進諫,也正是林楓此前認真叮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