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完之後,他閒然地坐在了軟榻上,噙着笑望着殿門口。
過了好片刻,孟離芝都沒有到,這讓他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了。
算算時間,應該到了吧?
“殿……殿下。”忽然間,有宮人急切的跑進了大殿,低着頭支支吾吾道,“孟三小姐說……東宮裡的景色很好,她還沒有看過,想好好逛逛,奴才們怎麼催她就是不過來,奴才們也不敢說什麼,她讓帶句話回來,說殿下不必理會她,她逛得差不多了就來。”
鳳青黎:“……”
她分明猜到了她一到東宮的門口就會有人前來稟告。
而他也就會知道她要來。
所以她這麼做……就是故意爲了晾他,讓他等她。
“她想逛便讓她逛。”鳳青黎淡淡開口,面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等她什麼時候逛過來了,你再來稟報。”
他來找他八成是有事,所以應該不會拖延得太久,她不過就是想叫他等。
那他就等等吧,看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三小姐,這,這哪裡有什麼景色可看啊?這一路走過來,還不就是樹啊花的,這,您還是不要讓殿下等的太久了。”
“誒,話可不能這麼說。”孟離芝伸手撫上花叢裡的一株牡丹,看也不看身邊的宮人,“殿下原本在做什麼,他繼續做就是了,我哪裡敢讓他等我啊,這裡是他的地盤,他想做什麼,隨意,既然我可以自由出入東宮,那麼我想做什麼,也隨意,你說這二者是不是沒有矛盾?”
“可這……”一旁的宮女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話可以反駁孟離芝,現在東宮裡頭誰不知道這位孟三小姐在太子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不能跟她強硬着來,只能求着她去,可是誰知道這孟三小姐軟硬不吃。
“三小姐,您還是快點過去吧,您要是想逛,可以去見了殿下讓殿下帶您啊,這皇宮裡啊有什麼景色好的地方殿下一定比你清楚。”那宮女顯然詞窮了,只能想到了什麼說什麼。
“不必多費脣舌了,我自己隨便看看就好,你回去吧,不會有人怪你的。”孟離芝原本就是打定主意要把鳳青黎晾一會,自然不可能跟着她過去,“我說了,殿下原來在什麼就繼續好了,不用管我。”
“他原本在吃荔枝。”那宮女道。
“那就讓他繼續吃……荔枝。”孟離芝說到後頭咬了咬牙,自從鳳青黎給她起了這個外號,就一直喜歡這麼叫,現在連吃個水果都吃荔枝。
“他是不是跟荔枝有仇。”孟離芝道,“他怎麼不吃鳳梨……”
宮女道“有啊,殿下剛纔就讓人去準備冰鎮鳳梨了。”
孟離芝:“……”
“行了,我跟你過去。”本來就是爲了監視的事情想找他算賬,早一點晚一點也沒差,反正她都讓他等了這麼好一會兒,他應該也能看出來她是故意的。
就是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她對他很有意見。
被人掌握着一舉一動,她非常不喜歡。
“好,奴婢這就帶三小姐過去。”那宮女聽她願意走了,面上一喜,轉過身前頭帶路。
孟離芝邁出步子要跟上去,卻沒想到,才踩出一步,忽然從身後有什麼東西咕嚕嚕地滾了過來。
她看清楚了那東西,是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大約有嬰兒的拳頭那般大。
她擡起眼看了看四周,卻並沒有看見什麼人,於是便彎下了腰,將那小盒子撿了起來。
她打量手裡的小盒子,小盒子上有一個卡扣,沒有上鎖,她可以很輕易地打開它。
可是這東西太過來歷不明,也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滾過來的,裡面又會有什麼東西?
她心裡浮起了一絲警惕,可她膽子一向很大,有些好奇,於是還是伸出了手,觸上了那個卡扣。
反正這裡是東宮,在鳳青黎的眼皮子底下,她也不擔心有什麼人會耍花招。
而當她把盒子打開的時候,躺在裡頭的東西卻讓她微微驚奇。
圓球形狀物體,外頭罩着一層金燦燦的包裝紙,不正是她的酒心巧克力。印象裡在東宮她送過三個人,鳳青黎,妙風和妙雨。
那麼這顆會是誰的?
“三小姐,怎的不走?”前頭,想起了宮女的催促聲。
“等會兒。”孟離芝回了她一句,因爲她眼尖地看見了手裡的包裝紙不太對勁。
原本的包裝紙應該是密封的,還有用膠膠住,避免有空氣進入,這樣巧克力纔不會容易變質,但是這個巧克力的包裝紙卻沒有膠主,明顯是被人拆開過的,然後又包了回去。
孟離芝看見頓時有些火大。
誰這麼無聊拆了又不吃?知不知道這個東西在這裡有多珍貴?她自己都很捨不得吃,現在竟然有人這樣暴殄天物。
不管這個人是鳳青黎還是妙風妙雨,被她抓到,她都繞不了他們。
不知道拆開多久了,有沒有壞?
現在她完全不懷疑這個東西的來歷的,因爲這種包裝紙這個世界只有她纔有,僅此一家絕無分號,她認爲沒有人會逆天到模仿出她的包裝紙來騙她上當。
她把包裝紙拆了開,卻又是一驚。
她的酒心巧克力外層沒有芝麻和花生粒啊,只有最裡面裝了酒,可是她手裡的這一顆明顯是模仿費羅列巧克力。
難道她買的那一盒裡出現了一顆奇葩?
她覺得這個想法略微有點胡扯,但是她不敢去想另一種可能性。
她看着手裡的東西,在想着要不要嘗試?或許這是鳳青黎讓御廚研究出來的成品?但是怎麼那麼巧,那個御廚聰明到在表現加上芝麻和花生粒……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忽然發現了盒子的底部竟然還有一張摺疊起來的紙,她拿了出來,攤開,看見上面的內容,手一抖,差點連盒子都掉了。
“三小姐?”前頭又傳來了那宮女的聲音。
“我現在沒空理你,你要麼在這裡等着要麼先回去,我一會兒再回來!”孟離芝只匆匆和她說了一句,而後轉過身朝着東宮外頭跑去。
“三小姐……”身後傳來宮女焦急的聲音,但是她現在已經沒功夫去理了。
這個盒子是從身後滾出來的,她回頭的時候卻沒有看見人,此人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引她出東宮。
她一路跑了出去,直到了東宮之外,看着不遠的前頭那一抹藏青色的衣袍,停了下來。
莫非就是他?
他背對着她,但是她看着他的身形卻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藏青色的衣袍,略眼熟的身形……
孟離芝倏然瞪眼。
該不會是——
下一刻,那背對着她的人轉過了身,有棱有角的俊美臉龐,望着她,脣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親愛的小荔枝,喜歡我送你的禮物嗎?”
“鳳佑梓……”孟離芝望着他,有些難以置信。
竟然會是他啊……
他說的這句話,正是剛纔紙條上的字。
‘親愛的’這三個字,絕對是來自那個世界的人才會說的。
“這個東西,是你研究出來的?”她朝他擡起了手上的盒子。
“不然還能是誰。”他朝她笑了笑,伸手掏出了別在腰帶裡的扇子,‘啪’的一聲打開,儼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他朝她走近,“前幾天,東宮裡的所有廚子都在研究一道甜品,一開始我並沒有起多大興趣,只以爲是太子喜歡某道南旭國沒有的甜食,直到我聽說了那個東西叫做酒心巧克力,你可知道我當時心裡有多驚訝,驚訝過後,更多的則是開心,我盼望着你什麼時候能進宮,但是你一直不來,我就只能自己出去找你,但是沒想到碰上了飄搖那個瘋婆子,不過在那之後我還是遇見了你,只可惜你身邊的人太多,飄搖又緊追不捨,我連說出真相都沒有機會。”
孟離芝聞言,深呼吸一口氣,“你讓我消化一下這個事實。”
“我知道,在異世碰上同類,那種心情有多震驚多歡喜,所以我給你時間慢慢消化,如果你還覺得這是夢的話,我不介意先給你一個熱烈的擁抱。”鳳佑梓說着,已然張開了雙臂。
“停!”孟離芝伸手擋在自己身前阻止他的靠近,“你真的是那個世界的人?”
“比真金還真。”鳳佑梓朝她眨了眨眼,“我,臺灣高雄人,李氏集團的大少爺,臺灣出名珠寶商企業,同時也是有名的情報組織幽靈之約的重要成員,幽靈之約,你應該聽說過吧?”
“幽靈之約,當然聽說過。”孟離芝見他一副神采奕奕的自豪模樣,似笑非笑道,“血隱的花舞,聽說過麼?”
“你是花舞?”鳳佑梓面上得意的神情頓時僵住,“剿滅毒販的地下殺手組織兼販賣軍火的血隱,我又怎麼會不知道。”
“真是巧了。”孟離芝笑道,“我們竟然還是合作伙伴。”
“而且還一起來到了這個地方,這說明了什麼,咱們一男一女,來到這個異世,不正是上帝替我們安排的姻緣麼,而且你看,那個世界,咱們同屬道上混的,這個世界,你是相府千金,我是皇子,不管是那個世界還是這個世界,我們都是那麼門當戶對,你說是不是?”鳳佑梓面上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擡腳往前邁了一步。
“是很機緣巧合沒有錯,但是這好像和姻緣沒有什麼關係。”孟離芝皮笑肉不笑道,“其實我心裡更希望會是一個女孩,可沒想到……罷了,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不嫌棄!”還不等她說完話,鳳佑梓已然神色振奮,“怎麼可能嫌棄。”
可不等他話音落下,孟離芝便道:“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閨蜜了,我這人向來講究男女平等,雖然不能是女閨蜜有點失望,但是男閨蜜也很好,嗯就這樣吧。”
“不對!什麼男閨蜜,我的意思是……”
“怎麼?不願意?你剛纔還說不嫌棄的。”孟離芝橫他一眼,“這麼快反悔?”
鳳佑梓瞪眼,“我的意思不是嫌棄,我……”
“不嫌棄就好,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孟離芝笑道,“今天就先跟你聊到這裡,下回再找你嘮嗑,我這還有點事就先失陪了。”
“等等!”鳳佑梓險些抓狂,“你連話都不願意聽我說完就這樣間接拒絕真的好麼?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不就是想去找鳳青黎嗎?我告訴你他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你不要看他表面溫柔好說話,那都是騙小女孩的,你的眼光怎麼就……”
“他好不好我自己可以判斷,還不需要你來評價。”孟離芝打斷他的話,望着他,面無表情,“來自同一個地方並不能說明什麼,看在都是老鄉的份上我也就不介意你剛纔說的話了,鳳青黎適不適合我是我的事情,至於你,你既然招惹了飄搖,是男人就該負責,還有,你說鳳青黎不是好東西,我看你也不是,你天天去逛青樓你以爲整個南旭國有多少人不知道?”
“哪裡是我天天去逛青樓!是原來的四皇子,我既然重生在他身上我當然要做做樣子,至於飄搖那個瘋婆子……”
“好吧就算你不逛青樓,那你也沒風度,一個女孩喜歡你你不接受也就罷了,總罵人家瘋婆子,開口閉口瘋婆子,你的風度也就這樣了,一點都不紳士,我懶得和你說,回頭見。”
“不是我要罵她,實在是她簡直煩人到不行,發起瘋根本停不下來……喂,你聽我說……”
孟離芝已經懶得再和他說了,頭也不回地回去了東宮。
碰上一個現代人真的是好事,但問題是此人實在有點逗比過頭,來自同一個地方就是上帝安排的姻緣這也能聯想到,真是無話可說——
其實他應該是無聊的太久了,這好不容易碰上一個同類,興奮過度了。
那飄搖宗主絕對不是什麼好應付的主,老鄉,你自求多福吧。
孟離芝在短暫的喜悅之後很快便恢復了淡然,鳳佑梓的處境未必比她好,她在孟府裡有孟蘭沁三人時不時嘲諷她,現在看她和鳳青黎的關係好了就乾脆不找她,轉而去找阿紫和羅帛的麻煩,羅帛每每被氣得跳腳卻也無可奈何,在雙方互相嘲諷的情況下,誰先動手誰就是錯,而暗地裡出幺蛾子又拿不到證據,就像一個無限不循環的小數,這麼多年都這麼過來了。
這種事她當然不會跟鳳青黎說,有靠山固然是好,但凡是自己能解決還是得自己解決。
高門宅第尚且如此,更何況皇宮呢。
鳳佑梓想來也是處處受着約束,出個宮門就能被飄搖死纏爛打,打不過躲不過,原來的四皇子不學無術,他乾脆也就有樣學樣了,可他要是哪一天不想裝了,準備逆襲一下和其他兄弟來一場皇儲爭霸賽,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二皇子鳳臨滄尚且不是省油的燈,太子就更不用說。
但是他這個有着現代基因的人,會有野心嗎?
很難說。真的很難說。
與其重生成皇子這樣複雜的身份,還不如做一個普通人,如果不甘心做一個普通人,做個貴族少爺富甲商人也不錯啊。
可偏偏就是皇子。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她身後,藏青色衣袍的男子,望着她的背影,面容沉靜。
和他料想的完全不同。
本來以爲她除了驚訝,應當還會喜悅,可沒料到她反應如此平淡。
似乎對她來說並不算一個驚喜。
他知道宮廷的複雜,所以並不喜歡自己現在的身份,而她,要是喜歡太子,將來有一日成了太子妃,必然捲入宮廷。
鳳青黎那個人——
“你知不知道,我是在幫你啊。”他望着她離開的方向,輕嘆一口氣,“你可千萬別真的喜歡他纔好。不然,怕你後悔。”
他再次擡眸,已經看不見孟離芝的身影了,他將手中摺扇插回了腰帶裡,伸了個懶腰,朝着南面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不多時,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他身後,“四殿下。”
鳳佑梓轉過了身,看着眼前的死士,伸手指了指耳朵。
死士將堵在耳朵兩側的東西取下,那是用絲帛縫製成的圓狀物體,堵在耳朵裡,可以適當阻撓聽覺。
“去準備藍顏色的染料,搗成汁,放在我後院裡,動作要快。”他吩咐完之後,轉過身邁步離開,“我院子裡的玫瑰,應該開的很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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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敞的大殿裡,雪白衣袍的男子望着桌子上擺着的兩樣冰鎮水果,看了許久,許是因爲太過無聊,他只能伸出手,用白皙的指尖戳着水果邊緣的碎冰玩。
終於他把一盤荔枝的碎冰戳的差不多了,一道人影晃到了跟前。
他眼也不擡。
“殿下,孟三小姐方纔在宮門之外,和四皇子交談。”
鳳青黎手上的動作一頓,“說了什麼?”
“屬下無能,四皇子的口型讀不出來,屬下……一開始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太晚,高熊,珠寶商七爺……”
鳳青黎聽得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這個死士會讀脣語,準確率向來不低,但是爲何讀起鳳佑梓的會是這麼些亂七八糟完全不懂的東西?
“挑你能讀得懂的說。”他道。
“依稀提到了之前殿下讓御廚研究的那道甜品,還有罵了好幾遍的瘋婆子,他與孟三小姐說,他們分別是皇子與相府千金,門當戶對,還說殿下不是什麼好東西,溫和好脾氣的外在只能騙騙小女孩……”
“咔”似乎有什麼東西碎了。
不像是碎冰被戳破的聲音。
死士瞄了一眼桌子,只見那盤裝着荔枝的碟子,邊緣被硬生生掰下了一塊,半圓形,正捏在一隻白皙修長的手裡。
他忽然不敢繼續說。
“噗嗤——”大殿的右邊,傳來一聲低笑。
“繼續。”鳳青黎的聲音毫無波瀾,餘光掃了一眼右側忽然出現的人,而後撤回視線。
“四皇子說孟三小姐眼光差,還同她解釋,他沒有天天去逛青樓,三小姐從頭到尾沒什麼反應,沒等四皇子說完話便離開了……”
“哈哈哈——”右側原本還是隱忍的笑聲忽然拔高,“殿下,被人在離芝面前這般……污衊有什麼感想?”
其實他本來想說的不是污衊,而是揭發。
但是他不敢在老虎頭上拔毛,更何況老虎現在心情很不好。
鳳青黎一句話也不說,只擺手讓死士退下。
“這四皇子什麼時候這麼有趣了,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紅影一閃而過,下一瞬,一個妖嬈的美人到了桌邊,“殿下先別教訓他,讓我先去玩玩,自從妙花之後,我還沒碰見這麼有意思的。”
此妖嬈美人不是妙雨又是誰。
“由你玩。”鳳青黎開口,雲淡風輕,“留一口氣在就可以。”
“明白。”妙雨勾脣一笑,“玩死了只怕飄搖會和我玩命,看在飄搖的面子上,就點到即止。”
言罷,他輕笑一聲,轉過身離開,未想到腳才邁出大殿的門檻,便看見正對面一抹窈窕的身影正朝着這裡來。
看清了那人,他面上綻出一抹笑,“離芝,你來了?”
“嗯。”孟離芝正走過來,見他要出去,隨口一問,“去哪?”
“去玩。”妙雨只留給她這麼兩個字,便低笑了一聲迅速走開。
孟離芝也沒去搭理他,擡腳邁進了大殿裡頭,一眼就看見了軟榻上的男子與他面前擺放着的兩盤水果。
孟離芝看他的臉色,依舊是很溫和,與平時也沒什麼兩樣。
她走上前,朝他道:“久等了。”
“還好。”鳳青黎說着,往邊上挪了一挪,給她空出了一個位置。
孟離芝挑了挑眉,坐了上去,低頭看桌子上的兩盤水果,卻發現裝着荔枝的那一盤碟子破了個缺口,而且破的相當有藝術感。
“這碟子挺特別。”她道。
“我覺得挺醜,應當是端上來的時候下人沒有看清楚,回頭扔了。”鳳青黎說着,將那盤子荔枝挪到孟離芝跟前,“冰鎮過的味道不錯,嚐嚐。”
孟離芝也不和他客氣,伸手捻起一個就剝,“你能猜得到我這次來找你是爲了什麼呢?”
“猜到了。”鳳青黎淡淡道,“找我算賬來了。”
孟離芝的動作一頓,“那你知道我要算什麼賬?”
“金凌把我出賣了。”鳳青黎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什麼別的原因。”
“那你有什麼要和我解釋的嗎?”孟離芝忽然擡頭看他,似笑非笑。
“關心你,不解釋。”鳳青黎輕描淡寫道,“不能常常看見你,所以想聽人彙報你的一舉一動,想知道你是開心還是不開心,這又不是錯,有什麼好解釋的。”
孟離芝差點沒把荔枝直接砸他臉上。
“你想知道我開心不開心不能見面了問嗎?再或者你那麼無聊可以寫封信捎過來,但是你覺得讓人監視我的舉動彙報給你聽這不會太過分麼?”孟離芝咬牙切齒,“我是你的敵人麼?是你的死對頭麼?你有必要安排一個臥底在我身邊麼?”
“如果是我的敵人或者死對頭我纔不費這個心思,因爲是你所以纔要這樣,你看我連找臥底都找你看的順眼的類型,是不是煞費苦心?”鳳青黎見孟離芝面上似有慍怒,溫柔笑道,“不生氣可好?大不了以後不要金凌彙報你的舉動就好了。”
沒關係,除了金凌,他還有妙霜。
“你又想忽悠我?”孟離芝對上他的笑顏,絲毫不爲所動,“沒了金凌,不是還有妙霜?你要派他來孟府,不正好交接了金凌的任務。”
鳳青黎聞言,笑了笑,“放心,妙霜也不會,我保證。”
沒關係,他還有妙風,妙風扮成芸兒,暫時還得留在孟府。
“這可是你說的。”孟離芝這才放了心,忽的,像是又想到了什麼,“不對,你的人還有一個,妙風也算,你得再保證不能讓妙風監視我。”
“我保證。”鳳青黎面不改色,“他們都不再監視你,你再想想,還有沒有我的人。”
“好像沒有了。”孟離芝這下完全放心,知道他說到會做到,心情瞬間愉悅了不少。
互相不干涉這纔是王道,對,就是這樣。
……
夜涼如水。
月光灑下一院清冷。
壯碩的姑娘正邁到了窗子邊,準備鎖窗子睡覺。
忽的,窗外飄過了一抹紅色魅影,在這樣的夜裡,顯得有些詭異。
然而她卻沒有覺得害怕,反而怔愣了。
剛纔那道紅影……真像那天的他……不對,想太多了,他怎麼可能回來這裡,就算來,也不會經過她的窗戶。
但下一刻,出現在窗子外的那張臉龐卻讓她嚇了一跳。
“嚇着你了?真不好意思。”妙雨倚在窗口,綻出一抹妖嬈笑顏,“如果嚇到你了,那我走開。”
“沒!沒有!”潘婷立馬開口否認,“只是,只是有點意外……”
“忽然拜訪,確實有些唐突。”妙雨嘆了一口氣,秀氣的眉蹙起,“只是我最近很煩心,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的人。”
“你有什麼煩心事?”潘婷一聽他這麼說,忙道,“你要是願意,可以說給我聽!”
“真的?”妙雨聽聞她的話,擡眸看她,桃花美眸含笑眯起,“你真好。”
潘婷鼻子一熱……
“當然是真的。”她捂了捂鼻子,“你說,我聽。”
“唉,還不是太子殿下和離芝的那點破事麼。”妙雨又是一聲嘆息,而後咬了咬脣,眼角耷拉下來,有些委屈,“金大小姐的事情穿幫了,殿下叫我們都不必再彙報離芝的舉動了,但他話這麼說,心情卻很憂鬱,見不到人又瞭解不到情況,他連飯都吃不下,我們這些做屬下的看着都心急,他雖然是太子,但對我們卻極好,像對自家人一樣,看着他茶不思飯不想,連我都沒胃口吃飯了,我已經餓了好幾頓了。”
“你餓了好幾頓了?”潘婷一聽此話,立即着急了,“這怎麼行?捱餓多難受,你等着我給你找吃的,哎呀,糟了,我最近減食,所以屋子裡沒存什麼吃的,你等着,我去廚房裡給你找找。”
“不用找。”妙雨忙喊住她,一臉哀慼,“你找了我也沒胃口吃,主子不開心,我們屬下也不開心,乾脆一起餓死。”
“不行!”潘婷面上焦急,“你怎麼能這麼想不開?多大點事你就要尋死?”
妙雨別過了頭,“反正殿下活不了我們就全部陪葬,這叫忠誠。”
“你……那要怎麼樣太子纔會開心?”潘婷咬了咬牙,“這樣好不好,我整天跟在小姐身邊,我彙報給你聽,你彙報給太子聽,不過你不許讓小姐知道,我這麼做好像不對,不過,爲了救人我只能這麼做了……”
“果真?”妙雨眸色一亮,朝她笑,“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這當然不是錯,救人怎麼是錯呢?你這是在做好事,我替太子殿下多謝你。”
“無須客氣。”潘婷見他終於喜悅地笑,也跟着他笑了。
此刻她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名殺手,以致於被說成好人,還心下暗喜。
同一時,另一邊——
“終於不用再每天晚上忙着監視金大小姐,可以早點睡覺了。”雨潔在屋子裡伸了個懶腰,而後起身,準備去關紗窗。
但是她人尚未走近,便見窗子外頭掠過一抹青影。
那影子的速度極快。
“什麼人!”她眸色霎時一冷,一個快步掠到了窗子邊,探頭去看。
而這麼一看,卻讓她差點沒抓穩窗臺。
月色之色一襲青色身影,修長而瘦削。
他面部輪廓棱角分明,瓊鼻薄脣,本就十分白皙的肌膚,在月輝之下,好似鍍了一層瑩潤光澤。
他擡眼看了過來,月牙般的眸子有幾許寂寥。
雨潔抓穩了窗臺,看着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想了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好久不見……”
“不久。”妙雪望着她,淡淡道,“不過幾日而已。”
“幾日,啊,對對,幾日,呵呵,我記性不好,都忘了。”雨潔一拍額頭,而後道,“你怎麼在這兒?外頭風大,你又穿的如此單薄,不如進屋裡來坐坐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