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吃力抖動片刻,他從迷糊中醒過來,映入眼球的是白色的蚊帳,頭還隱隱作痛,不知這是在怎樣的環境裡,於是閉眼想了很久,才微微嘆了口氣。
沒有死。
大抵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
可由於昏迷的時間久了,所以腦子與身體間的協調還無法做到統一。
這很難受!
不過一切都還來不及細想,最終他還是因身子的孱弱昏了過去。
之後清醒過來,他得到了一個無比震驚的訊息,是的、他架空了,架空到了一個不屬於現代任何歷史的朝代。
慶朝!
如今是慶廷國祚23年,也就是開平元年,架空的地址在江浙兩省下沿一個叫上虞的富庶城鎮。
索性還活着,活着真好。
可惜安生日子不過三日,三日之後,董青山很頭疼。
前世都說流量是可以變現,現在這放在董青山這也是一樣。
那日自他大火之後,他在市集的畫攤還真是天天人滿爲患,遙想當初自己一篇素稿五文錢都賺不到,對比現下,如今五十文都有人視若珍寶,還真是出鬼了。
所以說名氣太大也是負擔。
就比如現在,畫攤前,“小姐四幅畫一共是兩百文。”
西街董青山的攤頭,董青山在認真的畫着畫,但面前的小妞卻一直掃視着他的臉頰,這不禁讓他都花了臉。
他有那麼好看?
屁話!
董青山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可就在他認爲眼前這小妞是個花癡加神經的同時,那女子出聲道:“你長得到挺一般,甚至不算突出,也不知爲何英臺妹妹竟將你誇得如天上文曲一般,你莫不是真有此才。”
她這麼一說,董青山明白了。
感情是閨蜜嘛,要來試試水,董青山可以理解。
原來董青山日前曾裝逼給過一女子三首詩文,分別是詩仙李白的《將敬酒》《蜀道難》和《明堂賦》三首,這也是他大火的緣由,除此之外,董青山還賺了50兩銀。
不過眼前,“你想怎樣?”董青山嘴角帶出一絲玩味,眼神也是躍躍欲試的瞧着眼前的小妞。
事兒很有意思的緊。
很快,平地裡傲嬌之聲傳來,哼道:“倒也不想怎樣,只是本小姐天生對詩沒有興趣,要不考教考教你的詞如何?”
詞與詩不同,詩講究對仗工整,詞卻沒有那麼多要求。
詞原是配樂歌的一種詩體,句的長短隨歌調的變化而變化,因此又叫長短句。有小令和慢詞兩種,一般分爲上下闋。
五十八字以內爲小令,字至九十字爲中調,九十一字以上爲長調。
不過看着前來踢館的小妞,董青山卻不準備放過,正所謂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若是以後天天都有人上門來踢館,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爲了一勞永逸,董青山冷笑連連,他不介意做一次惡人,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
之後他脣兒輕啓斥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下闕,“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董青山說完就拂袖而去,期間一點顏面也未給那女子留下,至於那最後的兩百文董青山亦沒要,而是留下了一地驚愕的女子如玉。
說起千古名詞,那威力也不是蓋的。
何況大慶崇尚文學,所到之處,均有學塾。
這也就造成了大慶文學之風鼎盛,可惜的是、一個國家不能只靠文而抑武,須知武乃是立國之根本,怎麼能本末倒置呢。
這一世的董青山只希望自己清閒一點,生活平淡就好、也不想出人頭地,求個平安就成。
兩世爲人,如今還有什麼看不穿的呢。
平平淡淡纔是真!
安安穩穩是一生!
董青山一陣感慨。
回到小築茅屋,此刻天色尚早。
他簡單的趴了兩口午飯,倒還和平常一樣,一回來就能吃到溫熱可口的飯菜,雖然菜色不怎麼樣,但終歸身邊有個人冷暖照顧着。
這種感覺很好很溫馨。
說來,人就是個羣居動物,都是需要報團取暖的。
同時,一顆真心也都是互相交換來得。
就是穆叔的身子不太好,常年咳血,應是得了肺癆這樣的肺部疾病,董青山尋思着這怎麼着也要將穆叔的病給治好,他這還這麼年輕才五十出頭正是享受生活美好的時候。
何況董青山也不忍萍萍這麼好的女孩,這麼小就沒了父親。
在董青山看來,父愛應該是長久的,不會隨着時間的消散而消散。想到這裡,董青山纔想起幾日前賺取的五十兩銀還沒交給穆叔呢。
於是趕緊起身去裡屋翻了翻,果然不一會兒間一袋沉甸甸的銀就被董青山取出,並親手交到了穆叔的手裡。
“叔,這是五十兩銀,你且留着明日好生去醫塾治療一番,咱這病可不能再拖了。”
董青山知,人、生病就怕拖,越拖越壞事;若是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哭都來不及。
生命只有一次,當寶貴纔是,切莫不能隨意糟蹋踐踏。
“董公子這不太好吧”
看着面前沉甸甸的的銀錢,穆叔說話間就推遲連連。
他無功不受祿,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哪能強留?何況他救董青山性命的時候,也沒想着讓這個後生報答他什麼,所以又怎會接受這一錢財。
他說話間就推辭許多,那銀更是直往董青山懷裡放去。
董青山見狀,卻一口白牙齜道:“穆叔這有什麼的、大家都是一家人,互幫互助本是常事;何況若不是我穆叔心善,小子現在還能不能見到明日的太陽都難說,所以穆叔又何必與我客氣,快些別拿我當外人才是。”
董青山說話間就不由分說將那袋厚重的銀硬是搪塞到穆叔的手裡,然後徑直離開。
幾天過後,就是上虞一年一度的乞巧節。
大清早,董青山就聽到一陣陣乞巧妹子歌謠聲,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顏容;乞我爹孃千百歲;乞我姊妹千萬年。
老實說,董青山對乞巧節一點都不感冒,倒是萍萍這丫頭在這一天很濃重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光鮮靚麗,俏皮可愛的緊。
董青山是個明眼人,見破卻不說破。
何況姑娘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
乞巧節,在大慶是一個女性特有的節日,這一天內不管是大姑娘還是小媳婦,都穩多多的收拾着自己,以求自己外貌美達到最佳,這瘋狂的程度都快趕上皇帝選妃了。
屋內,“好了,萍萍你已經夠美的冒泡了,你在打扮下大哥都不知道要等你到何時了。”
看着梳妝檯前不停的梳妝打扮着自己的萍萍,董青山只能無奈的催促了一下,不然這妮子也不知何時才能走出深閨。
“大哥馬上就好。”
隨着小姑娘話語落地,最終萍萍羞答答的出來了。
果然世上只有醜女人沒有懶女人,女人只要一打扮都能瞬間加分,眼前的萍萍不說傾國傾城但也小家碧玉俏皮可愛。
一席墨綠色的紗裙襯托着她亭亭玉立,窈窕淑女。
到了晚間,乞巧節最著名的節目就是猜燈謎和放天燈了。
花燈一條街,在上虞中部。
每年這裡都會有固定的燈謎產出,同時也伴隨着的還有一系列的大賽獎品,但大多數都是一些米油之類的生活必須物品,着實沒有什麼心意可言。
今年上虞之所以會擴大舉行大概是因爲這裡的縣令老爺想做出一些比較盛大的政績與民同歡,固纔會有此作爲吧。
董青山也就是隨心一想,但大約還是一個道理,哪裡都離不開無奸不商,無商不奸這話。當官做政績是爲了甚,難不成真真是爲了百姓好?爲百姓事事考慮殫精竭慮?
屁話!
董青山一陣嗤鼻,不屑一顧。
說穿了,還不是爲了自己頭上烏紗能見風就漲張,要不然爲什麼白瞎功夫做這些事兒作甚。
都是圖個表現說話。
當然歷史上也曾出現賣官鬻爵的事兒,大概都需要看看政治動向吧。
“大哥,我想要那個。”
可能是好久都沒有出來逛過市集,萍萍此時也不如往常一般平靜無波瀾,眼下甚至可以用鬧騰兩字來形容。
畢竟十五六歲的年紀,心態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也實屬正常,如今不過是恢復了往昔而已。
之後董青山定睛望過去一看,原來距離不遠處那是一個用木筏箍出來的繡球安靜的放置在一側,大概繡球裡面包了一些小的銅鈴,所以會有一陣清脆悅耳之感。
只是繡球的樣式也很好看,心靈手巧的,乍一看之下還以爲是一個大大的中國結。
大紅色,也喜慶的很。
很符合這一次乞巧節的寓意。
“行、給你拿。”
董青山的前世並沒有兄弟姐妹,另外他作爲九零後的獨子都是享受國家召喚計劃生育下的產物,所以也沒來得及有機會體會體會有弟弟妹妹是什麼樣的感覺,眼下他體會到了,原來自己的身邊一直有一條跟屁蟲成天屁顛屁顛跟在身後也是大好事一件。
最起碼自己不孤獨了,兩個人說話間還有個伴,這種感覺真的挺好。
“公子,這繡球是要靠猜燈謎纔出,二等獎呦。”
隨後說話間一個穿着喜慶衣衫的精明商販站出身來解釋道。
“哦,懂了懂了,有獎答題,明白明白。”
董青山聽完商販的解釋順帶的齜牙了兩句。
還是和前世一樣的玩法,有獎競賽,誰答得多答得對,就算誰贏。
倒是“大哥,咱能拿到獎項不?”
萍萍眼裡閃出希望的種子,董青山算是看出來了,萍萍這一次是真的動心了。
“放心大哥出馬自然馬到成功。”
憐愛的揉了揉萍萍稚嫩的小腦袋,在簡單的交過三十文錢之後,董青山得到了一個比賽資格。
很快,有獎搶答開始。
商販一聲令下,就有考官出題。
“嫦娥下凡(打一花名)”
“月季”
“竹下一室(打一字謎)”
“簡”
“飲一半吐一半(猜一字)”
“吹”
“舉重比賽(打一成語)”
“斤斤計較”
“爬也是坐,走也是坐,行也是坐(打一動物)”
“蛇”
“...”
在如此經過數十輪的短暫交鋒下,比賽也終於進入到了尾聲環節。
正當董青山準備一把接過獎品時,哪知道這該死的比賽居然還有第二輪的系列加時淘汰賽,這讓董青山很受傷。
玩個比賽,友誼第一比賽第二扯這麼多犢子幹啥?就問能不能簡單粗暴一勞永逸一點。
董青山心內連連吐槽,後來他才知乞巧節淘汰賽是常態,另淘汰賽也叫加時賽,是乞巧節的傳統。而賽對聯更是傳統加時賽下的壓軸重戲,也是官方出品,與民同樂的把戲。
果然之後,很快就看到一個衙門口公務人員打扮的師爺學者來到了現場,他這時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從懷裡打開層封良久的數副謎面,嘴角開始了出題,“天上幽漆,人間乞巧,光轉銀繩垂玉露。”
“夢中幽會,河畔凝眸,淚垂彩錦擲金梭。”
董青山想也沒多想,轉瞬回答。
好在他是個文理雙修生,上學那會兒也七七八八學習過這類的古文化,再加上頭腦機敏,所以就比尋常人快了三分。
不過既然是搶答環節,自然只要有人對上,就下一局。
玩的就是緊張刺激,挑戰的就是腺上速度。
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題又出:“明月皎皎,白露團團,牽牛渡水,帝女停梭,朗朗星橋翩翩鵲”。
“素心幽幽,銀河澹澹,鴻雁傳書,魚箋寄恨,盈盈珠淚剪剪風。”
又是對仗工整,又效率奇高,怎的不讓人注意到他。
“是他。”
一頭逛着花燈的祝家小妹很快嘴角就勾勒出一個弧度。
不過好巧不巧的是,她的身邊還站着她的閨蜜如玉,那個一個早上被董青山惡懟一番的女子。
眼下要不要上前打個招呼呢?
祝小妹心尖一陣猶豫之色。
說來她很欣賞董青山的才華,也願意與其爲友。
就在她注意董青山的時候,驚鴻一瞥間董青山也注意到了人羣中的她和她。是那個女子,是那個被自己懟了一番的女子以及那個祝家姑娘。
之後三人開啓大眼瞪小眼模式,但很快董青山面容就冷卻下來。
他想起了今天白間內發生的種種…
女人的挑釁,質疑。
或許清高不是罪,但那是病得治。
想及此處董青山沒了好臉色,何況如今獎品已然到手,自然也就格外沒了興致,再一連想瞧着夜色已十分暗沉,應當回家好好休憩纔是。
這一世的董青山可沒有那麼多不良嗜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挺好。
倒是,“公子...”
眼瞅董青山要離去,祝家姑娘最終還是拋棄了羞怯,她還想挽留董青山一陣,兩人接着品詩暢談一番。
倒是分鐘有於之後,“姑娘,我們認識嗎?”
一個是門閥千金,一個是淡然白丁,這怎麼看都像是一條背道而馳的平行線,哪有交集可言?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是兩人之間真有交集,董青山也決定放下,不爲別的單純怕惹麻煩,偏偏事與願違總是有人想要糾纏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