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竹看着女子十指間的污血不斷滴落,一滴一滴,接連不斷。
半個時辰後,黑色的血液開始轉淡,逐漸有了鮮血的色澤。再有半個時辰,污血徹底排盡,恢復了原本的顏色。
人的傷口本身是以自動癒合的功能,尤其對於小傷口,這一點更爲明顯。而女子指上的血液之所以能夠源源不斷的排出來,一方面是因爲毒素被沈墨竹用針法逼到了指尖之處,本身就因爲腫脹而導致壓力,使之涌出。
再者則是,沈墨竹是不是的以金針刺穴的方式,再進行進一步的增壓,讓傷口不會在毒血未流盡時候就癒合。
見女子已無毒素排出,沈墨竹拿出了淡綠色的透明膏藥抹在了女子的傷口處,止住了鮮血。
畫兒並未在屋內守候,在她準備好一切東西后,沈墨竹便讓她在門外候着。沈府並沒有人知道他會醫,除卻一個囡囡,或者是之前的蘭心,是以,他並打算讓畫兒知道他精通醫術這一說。
雖然今夜之事會讓她有些瞭解,但絕不會猜到他的醫術到底達到了怎樣的境地。
沒了畫兒做幫手,一切都得要沈墨竹親自動手,不過他倒也心甘情願。女子手上的膏藥是他親手配置的,對傷口的癒合極其有效。
沈墨竹最擅長的是以一些常見藥物食材等來用於救人,他使用草藥往往是出乎意料的卻格外有效。又是絕對的純正自然。就如那藥膏,採用的便是三七草這種常見中草藥作爲主料,再輔之於其他藥材,製成了這盒藥膏。
薄荷有解毒清熱的功能,此刻混在在藥膏裡,又抹在了傷口上,自然會讓那傷口處的同感消失不少,帶着冰冰涼涼的舒適。
遮在女子臉上的髮絲,被沈墨竹拂了下去,露出了女子的嬌顏。
一張完美無暇的鵝蛋臉,兩道修長的柳葉眉之下是一雙緊閉着的雙眼,睫毛長長彎彎,在燭火的照射下映出兩道陰影。秀挺的鼻樑,再有閉緊着的淡粉色的櫻桃小口,構成了一幅美妙的睡美人畫卷。
安靜祥和。
這個女子是位美人,沈墨竹絲毫不否認,可是他看見的不是女子的美,而是她身上的那種氣質。
就是這樣一幅靜謐到了極致的畫卷,卻讓沈墨竹感受到溫暖。是的,安靜的,幾乎算是死寂的她竟然讓他感受到了溫暖,這種溫暖是由她的身上散發出的,一種與生俱來而帶有的溫暖。
就如,在他身上,所具有的特性便是清冷。
每個人身上都有着自己獨特的氣質,這種氣質占主導地位,讓人一眼便能感受的出來。
即墨離憂的特質是高貴,葉凡是正氣下掩飾的不羈。即墨離情則是活潑,嬌蠻。即墨離心是穩重,成熟。
而在鍾離子軒身上的則是霸氣,傲然。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特性,或真或假,但所表現出來的便是如此。
那女子那最讓他依戀的,在乎的,便是溫暖。
宛若春風拂面的溫暖,宛若冬日和煦的陽光,照耀在身上的感覺。溫暖,舒適,放鬆。從未有過的一種安然。
或許她本身就是溫暖的人。讓所有見過她的,認識她都感受到她的溫暖。
看着女子雖然蒼白,但比之前好上許多的面色,沈墨竹心底微微一鬆。這毒大部分已經解了,只是,這毒素在她體內積的時間太久,如今一下子爆發出來,讓她的身體陷入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無法立即清醒。
再加上體內尚殘留着餘毒,並不利於女子的清醒,是以,他還需要在進行幾個步驟。只是,他有所躊躇的是,作爲一名男子,總該是要避諱的,雖說醫者眼中只有病人,並無男女之別。可在這個時空,女子的聲名是極其重要的,他不能因爲救人的原因,就壞了她的聲譽。
況且,她還是他在乎的那個人。
“畫兒,看看囡囡睡了沒有,若是沒睡,把她叫過來,若是睡了,那便罷了。”沈墨竹想了想,對着門外的畫兒吩咐道,“另外,再去讓人搬一桶清水進來。”也只有這麼做纔是最好的方式了。
“是。”門外,畫兒回道。
這廂畫兒先是吩咐了人把水送進去,而後纔去了囡囡那廂。
待畫兒到了囡囡這處才發覺囡囡屋中還亮着燈,想罷還沒有睡。輕輕釦了扣門,畫兒清嗓子問道:“小主子,可曾睡了?”
囡囡還在呆呆的出神,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擱在平時此刻她早就困得要死了,可是今天,她卻怎麼也不想睡,心裡慌慌的卻又不知道什麼。
“啊,沒有,沒有,畫兒姐姐怎麼過來了?那位姐姐醒了嗎?”囡囡被畫兒的問話驚醒,忙忙回道。
“是少爺要請小主子過去一趟。”畫兒隔着門回道。
“哦?哥哥找我要做什麼啊?”囡囡一邊問着,一邊走到門前把門打開。
“不知道呢?”畫兒低頭帶着笑看着這個糯糯的極討人喜歡的小主子回道。
“哦,那趕緊去吧,不能讓哥哥等急了。”囡囡見畫兒也不知道,也不在問,邁着小腿就往西廂跑。這個世界上誰都沒有她的哥哥,和周傳哥哥重要。
“囡囡來了。”囡囡推門進來時,正看到他的哥哥,正往屋內的一個大木桶裡撒着藥粉,藥草。
“哥哥?”囡囡疑惑的喚了句。
“囡囡,幫哥哥鍼灸這位姐姐,哥哥是男子,不適合動手。哥哥知道你的鍼灸之法已經掌握的很熟練了,所以這一次就要看囡囡的了。”沈墨竹蹲下身子,對着囡囡解釋道。
“嗯?那囡囡要怎麼做啊?”囡囡微微皺了皺眉頭問道。她雖然掌握的很好,可是還沒有救過人,萬一?
“哥哥把方法都寫在了這張紙上了,等會囡囡就按照這上面的步驟來做就好了。”沈墨竹微笑,遞給了囡囡一張紙。
在將女子連衣放置在木桶中。
而後走出了房間。
他相信囡囡可以完成的,只是讓一個孩子來完成這樣一件級耗費精力的事,是在是有些過分。只是現如今也只有囡囡下針纔是最好的方法。用針和藥浴相結合的方式是最快的清除餘毒的方式。
其他方法雖然也有,可惜時間有些久,再加上女子本身身體就是接觸過很多藥物的,已經或多或少產生了抗體,且也不再適合接觸過多的藥物。
如此一來,也只能是囡囡出手,只是倒真的會累了囡囡。
而屋內,囡囡則是費力的一邊固定着女子的身體,一邊去除那附在上邊的溼衣。鍼灸之法自然是需要去除身上的障礙物的,身上需不着一縷,這種情況下,沈墨竹怎可再出手。
囡囡也纔不過八歲左右,身高尚還不夠,只能踩着板凳去完成她的動作。
……
“畫兒,你去找一套女子的衣衫過來。”沈墨竹對着畫兒說道,因爲他突然想到,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放入藥水時溼了,也只能再重新找一套了。
畫兒不曾多言,轉身離去,沒過多久,便捧着一套女子襦裙回來了。沈墨竹讓畫兒把衣衫送了進去,又迅速退了出來。
一個半時辰過後,囡囡完成了一切,又強打着精神把女子撈了起來,穿上了衣服,放在牀上。
“哥哥,囡囡完成了。”囡囡忍着疲累,對着門外喊道。
沈墨竹推門而入,卻正好看見囡囡猛然暈倒在地的場面,不由得一驚,疾步上前,扶起囡囡,發現她那極其秀美的臉龐此刻早已變得通紅,汗水刷刷的滴落,整個身體也陷入一種僵硬的狀態。
沈墨竹伸手一探,發覺囡囡是因爲勞累過度導致的。也是一個孩子,堅持一個半時辰的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待人一放鬆下來時,如何不陷入昏迷?!她的身體可都是堅持到了極限了。
而身體的僵硬也是因爲長時間保持在一個動作,使之習慣了現有的狀態,就算是昏迷,人卻也是緊繃着的,僵硬着的。
這樣的囡囡如何不讓他心疼。
“唉。是哥哥心急了。”沈墨竹摸着囡囡的臉頰嘆息道。今日的囡囡,讓他心都在抖。他答應了老人好好照顧囡囡的,可今日竟然不顧囡囡的承受能力,傷到了囡囡,確實是他的錯。
將囡囡抱在懷中,走向了女子的牀鋪處,看着女子安靜的睡顏。沈墨竹微微嘆息了一聲。
而後轉身,回了囡囡的住處,放在了牀上,又陪了許久,這纔出了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安歇。
這下子沈府可是有兩個昏睡着的人了。沒有兩三日,怕是清醒不過來。
自此,一日完結。
翌日。清早。
沈墨竹正打算去看看囡囡,和那女子,卻被前廳的說話聲頓了腳步。
因爲沈府來了倆客人?!
不過倒也算不上標準的客人,只是人已經來了,總不能趕出去吧。再說了,這倆人與他的關係可算不得沒有關係,還指名道姓的來找他,他若再不出去,倒真心失了氣度。
來者不是其他人,是他的那個二哥,即墨離殤和他素來玩的好的李丞相之子李古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