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林輝還在整理着桌上一大堆文件,沒辦法,今天實在是太忙了,公司這個月接了好幾張訂單,製作單排的滿滿的,林輝作爲這家電線電纜公司的車間生產主管,他不僅要保證產品的產量達標,而且還要確保質量全部過關,公司正在發展中,上層希望能夠吸引到更多的客戶,所以林輝的壓力不言而喻,一個主管尚且如此,更別說是底下的工人了,其實林輝打心裡可憐那些在車間裡沒日沒夜地付出勞動的工人,他們有的背井離鄉,所爲的就是能夠賺點錢養父母養小孩,但這個社會卻連最基本的保障都無法給予!
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林輝喜歡在這個時間點抽上一根菸,緩緩一天的疲勞,這時,一陣和絃的聲音響起,林輝接起電話,裡面傳來女朋友李海娜的聲音!
“喂!在忙什麼?”
“還在加班呢,這麼晚你還沒睡嗎?”林輝將手上的香菸熄滅,柔聲說道!
“輝,你要注意身體,沒事的話就不要加到這麼晚,實在不行,就找別的事做!”
林輝幸福地笑了笑,開口說:“也就今天比較忙,我現在也要回去休息了!”
“輝,我想你!”
“我也想你,週末放假我去找你!”林輝一邊說着一邊站起身來,關掉辦公室的燈!
“你星期六就來嗎?禮拜天是豔豔的生日,我要去她那裡!”
林輝撓撓頭,臉現難色,想了一會兒才說:“星期六我可能要加班,要不周六晚上我一下班就去找你,第二天一起參加你朋友的生日!”
“好,就這樣,你早點休息,愛你,晚安!”
“你也早點睡,晚安,愛你!”林輝掛了電話,鎖上辦公室的門,現在是夜班時間,林輝從車間走過,目光一滯,不遠的地方有一臺籠絞機嗡嗡嗡地轉動,而就在機器旁邊的扶手上,一個人趴在那邊好像是睡着了,林輝走了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兄弟,喂,兄弟,醒醒……”
那個人大約十八九歲的年齡,擡起臉來揉了揉眼睛,一看是主管,趕忙站起來,滿臉通紅!
林輝笑了笑,對着他說:“機器運作的時候別睡覺,很危險,困的話把事做完,關了機器找個安全的地方睡!”說完,林輝轉身朝車間門口走去,他對員工的要求並不是很嚴,特別是上夜班的人只要把該做的事做完,提早下班或是找個地方休息,林輝都可以當做沒看見,雖然這種行爲不被上層的人所接受,但是他可不認爲一個經理能夠在大半夜起來巡視車間!
員工宿舍離公司很近,洗完了澡,林輝躺在牀上卻久久不能入眠,那公司車間機器的轟鳴聲實在太吵,轟叫聲隔着老遠都能聽得到,林輝儘量使自己不被那噪音所影響,漸漸地,心也就靜了下來,而就在林輝剛要睡着的時候,電話的鈴聲卻突然響了,在夜裡顯得空靈刺耳,林輝一看來電顯示,是編織部的組長黃亮生!
“喂,黃哥,什麼事啊?我要睡覺呢!”林輝接起電話說道!
“主管,你現在來車間走一趟!”電話那頭傳來黃亮聲有點急促的聲音!
“這麼晚明天再說!”林輝隨便回了一句,一看時間,都已經午夜十二點了!
“你還是來一趟吧,車間裡面的人,都不幹活了!”
“不幹活?”林輝坐起身來,問道:“怎麼回事啊,爲什麼不幹活了,我跟你說,那批貨很趕,明天就得做出來,到底出什麼事了,你現在就跟我說一下!”
“這,這個在電話裡面真的說不清楚!你最好還是過來一下!”
林輝掛掉電話,起身穿好衣服,摸黑往公司趕去。
“小王,開一下門!”林輝敲了敲保安室的窗戶!
保安室的小王看到是車間的主管林輝,連忙打開門,一開門就拉着林輝往裡趕!
“到底怎麼回事啊?”林輝見車間外的停車場站滿了工人,開口問小王!
“我也不知道,剛纔我看了監控錄像,只看到編織部的幾個大姐突然放下手中的活跑出車間!”小王回答!
林輝找到了黃亮生,問他怎麼回事,黃亮生將他拉到一邊,小聲說:“編織部的七號機,我看你還是向上面的反應一下,拆了吧!”
“好好的爲什麼要拆?你先跟我說發生什麼事了,那些大姐爲什麼跑出來了?”林輝一臉的着急!
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姐慢慢湊上來,林輝認得她是編織部的一個員工,她叫林小月,在公司裡幹了一年多了,大姐嘴巴張了張,聲音有點顫抖:“是,是王靜那個丫頭,她還沒走,她還在車間裡面遊蕩!”
林輝知道王靜這個人,一年前編織部裡發生了一次事故,有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單獨上夜班時作業不小心將頭髮捲到編織機裡面去,整個頭皮都沒了,最後送到醫院也沒能再醒來!
“瞎說什麼?”林輝從來就不信這些!
那個大姐又說:“剛纔我正在忙,組長卻突然走過來問是不是我開了七號機,我說不是,這臺機器是王靜以前開的,自從她走了後,我們誰都沒敢碰,怎麼突然就會開呢,於是我走過去看了一下,當時我就嚇得拉着其她人往車間外跑,那機器果真不明不白的就那麼開着!”
“大驚小怪,不是你開的,也可能是其他人開的啊!”林輝說道!
“可是,可是那機器根本連開關都沒開啊!操作燈也沒亮,就那麼臺機器,自己運轉着,沒人敢去看。”林小月幾乎都要哭出來!
林輝眼看晚上的活就得擱下了,乾脆叫所有員工下班,自己則留在車間裡面!
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個,一定是公司裡面的人惡作劇纔會這樣,林輝笑了笑,走到一號機檢查了一下,這編織機歲數有點大了,機油順着機體流到地上!林輝坐在車間的辦公桌旁,趁這個時間將第二天的事整理一下,看了看錶,凌晨兩點了,伸了一下懶腰,林輝目光落在那七號機上面,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真是自己嚇自己!
林輝關掉車間的燈,朝車間的門口走去……
“嘭,嘭,嘭……”後頭傳來一陣響動,讓林輝的背脊一涼,忙伸手去打開燈!車間再次亮了,那七號編織機的鐵轆在慢慢轉動着,機子由啓動到運轉,聲音轟轟作響!
林輝慢慢走過去,他更願意相信那臺機器的線路出了問題,或是真的有人爲的惡作劇!
林輝走到機器背後看那鐵轆,纔看了一眼,嚇得一顆心臟差點停滯,只見那原本用來收卷電線的鐵轆裡,一把一把頭髮一圈一圈地往下收轆,其中還摻雜着血液跟**黏稠稠地擠在一起,那機子前頭好似像個人在做垂死掙扎一樣整臺機器正在劇烈地顫抖着!
林輝拔腿就跑,身後彷彿有什麼東西跟着,他不敢回頭,車間的燈開始一閃一閃,那大門離自己才十幾米遠,卻好像永遠無法觸及……這時,他突然聽到一聲叫喊,回頭看見車間組長黃亮生被卷在七號機器裡頭,大聲叫喊着救命,林輝猶豫再三,又跑了回去,一看之下驚呆了,就見那機器裡頭到處全是密密麻麻的頭髮,黃亮生的脖子被頭髮捲住,隨着機器的運轉在不斷勒緊,林輝急忙掏出打火機燒那些頭髮,卻怎麼燒也燒不斷,黃亮生翻着白眼吐長着舌頭在做垂死掙扎,整個上半身都被捲入機器裡頭,好像就將要跟那些編織線交織在一起一樣,脖子就像炸開的水氣球一樣不斷噴出鮮血,將編織機的內箱全部染紅,林輝滿臉鮮血,卻仍然舉着打火機,直到腦袋一陣空白,才昏了過去。
第二天,公司管理層的叫人將七號機鐵轆拆下來,把線纜全部抽掉,這轆線纜自從一年前出了事故之後就沒拆下來過,工人抽到中間,發現線纜上卷着一條深紅色領帶,經公安化驗,證實該條領帶是編織部組長黃亮生一年前經常戴的,至於他的領帶爲什麼會出現在一年前工人王靜出事時的七號機鐵轆裡頭,車間裡的工人就開始議論開來,有人說那領帶是女工王靜送給黃亮生的,剛開始經常見他戴着,這一年來就沒見他戴過領帶,有人說黃亮生已經結了婚,但是借工作之便與王靜暗裡偷情,最後還懷了孩子,後來東窗事發,被他的妻子知道了,黃亮生叫她將孩子打掉,但王靜死都不願意,兩人鬧的很兇,因爲品行不端,公司高層就將黃亮生的主管位置換給了林輝。只給了他一個組長當。
至於事實到底如何,林輝再也不去管了,幾年來的繁忙工作讓他與女友李海娜相處的時間越加的少,結婚後半年,林輝便辭去了工作,至於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從此再也不敢提起,這事已在他心裡頭烤上了烙印,讓他清楚明白一個人活在世上應該坦坦蕩蕩問心無愧,否則就會像那編織機一樣,隨時等着將你拉入罪惡無邊的無底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