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去翻了翻想要的書,琢磨了一下午,吃完晚飯我就在房間裡倒騰起來。
吃飽喝足的胡三懶洋洋的躺在飄窗上,四腳朝天,露出滾圓的大肚子,一點狐狸的樣子都沒有。
“臭丫頭,你在幹啥啊?”胡三懶洋洋的瞥了我一眼,隨口問着。
“防止晚上我被女鬼掐死了,胡三你就知道吃,把自己給吃成了一個球,我還能指望你救我?”我繼續忙着佈陣,那是下午在書上琢磨出來的,先佈置一下看看有沒有效果。
“切,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能擺出什麼陣來對付那種鬼?”胡三特別不屑的瞧着我在搗鼓的東西,畢竟是祖先留下來的瑰寶,應該比胡三來的保險。
這一晚沒有女鬼來掐我的脖子,倒是嬰兒的嚎哭聲不絕於耳。
“胡三!”我朝着飄窗的位置叫着,胡三懶洋洋的應了我一聲,我繼續問,“你有沒有聽到嬰兒的哭聲?”
“聽到了,大概一個月前就開始在晚上嚎哭,我去各家各戶都瞧過了,沒有誰家有新生兒。”胡三翻了個身,短短的爪子撐着他那碩大的臉,“我覺着吧,應該是嬰靈之類的東西,不過你媽和你姥姥聽不見。”
“難道我媽的能力也……”
“那倒不是,有些鬼怪呢是有這個能力的,能讓有些人聽見,有些人聽不見。能聽見的人就是它們選定的人類,這些人類在不久之後都會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呢別沾沾自喜的認爲聽到了些別人聽不到的動靜就是好事。”
“我……我什麼時候認爲是好事了?”我臉上發燙,梗着脖子朝着胡三的方向嚷嚷。
胡三砸吧着嘴說,“你就當沒聽到,趕緊睡吧,明天早上還要早起幫你媽媽準備過年的年貨,哎呀,最近吃的真的太好了,我這肚子喲……”說着就傳出了輕微的鼾聲,我都還沒有平復心緒,胡三那個混蛋就睡着了!
拉起被子蓋住頭,想要將嬰兒的嚎哭聲擋在外頭,可是那些哭聲無孔不入,擾的我睡不安寧。
快天亮的時候聽到窗戶外面有動靜,因爲睡眠淺立即醒了,胡三翻了個身說,“別管了,快睡吧。”
隱隱覺得應該是要來掐我脖子的女鬼,被我在書上琢磨出來的擋鬼陣給擋在外面……
第二天我頂着一雙熊貓眼出門的時候竟然發現地上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雪,雪還在繼續下着。吃早飯的時候,看到我熊貓眼的姥姥和我媽都詫異的問,“怎麼沒睡好?是不是牀墊不舒服,是不是被子太薄?”
看到姥姥和我媽這麼擔心,我怎麼能說出晚上有嬰兒在嚎哭,只能說最近壓力太大,有點失眠。一邊的胡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搖晃着他肥嘟嘟的身體到處找吃的。
我們家一直以來都要在年關前準備好年貨,送走竈王爺開始就陸陸續續打掃家裡家外,將家裡家外打掃乾淨纔是真正的準備年貨。還好在送竈王爺後天氣就開始放晴了,加上是下小雪也沒有給過年造成什麼大影響,趁着晴天正好來打掃房子。
一大早我媽就在蒸糯米飯,說是要炸糯米圓子和豆腐圓子,又準備了花生米,讓在撒點麪粉、白糖,敲幾個雞蛋拌勻,等一會兒炸圓子的時候順便把花生給油炸好。
我正在賣力的拌着花生,在剁肉餡和蔥薑蒜的姥姥問,“小沫,這一回陸離沒有跟你來嗎?這可不像平日裡的作風啊!”
想起陸離,我就想起他房間裡神秘的東西,還有客房裡李曉曼的衣服和洗手間裡的牙刷,心裡一陣堵得慌,“姥姥,他是冥界的惡鬼,怎麼會來同我們過年?”
姥姥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呢喃般的說,“也不知道當初的決定是福是禍……”
我低着頭繼續將花生拌勻,是福是禍早已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我們能做的是禍來之時,盡人事聽天命。
因爲準備年貨,忙到特別晚,洗漱後已經十二點了,嬰兒的嚎哭聲又開始。胡三依舊挺着他圓鼓鼓的肚子,四肢朝天躺在飄窗的軟墊上犯懶,砸吧着嘴說,“姥姥做的糯米圓子真好吃!”
“做的還不夠你吃的!你就使勁的把自己吃成一個大肉圓子吧,等來年過年就殺了你做年貨好了!”
胡三白了我一眼,我對嬰兒的哭聲越來越煩躁,翻箱倒櫃的開始找東西。
“臭丫頭,你找什麼?”
“我今晚得去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作怪,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睡一個好覺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因爲睡眠不足而亡了!”
“你就不怕出去以後遇到那隻掐你脖子的女鬼?女鬼和靈嬰,夠你吃不了兜着走的了。”胡三涼涼的說,看樣子是不準備幫我了。
“胡三,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關鍵時刻你可不能不幫我!”好不容易在牀底下找到一把桃木劍,握在手中躍躍欲試。
“我不是那隻女鬼對手,女鬼背後可是有很厲害的東西,我可不想爲了點吃的而把小命丟在你們家!”胡三突然認真起來,我也愣了一下,頓了好久才問,“你是不是在女鬼的身上發現了什麼東西?”
“你別問,我也不會說的。”胡三一副不想惹事上身的表情。
我苦笑了一下,將桃木劍又收了起來,“即便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聞到了女鬼身上有陸離的氣息,是不是?”
胡三翻了個身,用屁股對着我,悶聲悶氣的說,“你什麼都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也沒什麼可說的。對了,鬼怪也和人類一樣狡猾,你聽到的那些聲音不過是爲了誘捕你而設下的圈套,一旦你追出去,可能就有去無回。所以即便我聽到了,也當做沒聽到,你要想活的時間久一些,就要學會分辨這樣的事情。”
看着胡三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麼多感慨,“胡三,在人世間有這麼一句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沒有平白無故的善意,你留在我們家究竟是爲了什麼?”
“你就當我是爲了填飽肚子吧。”
我坐在牀上,半天沒有回過神。一直沒有來得及想爲什麼胡三當初會跟着我回來,爲什麼會安安生生的留在我家裡,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他會跳出來,雖然逃的也是最快。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外面一片雪白,鵝毛大的雪依舊還在飄着,我媽和姥姥不斷慶幸在下大雪之前把年貨和蔬菜都置備好了。
在嬰兒嚎哭的聲音裡陪伴着,我順利的熬過了年三十,因爲在屋子裡擺了陣,掐我脖子的女鬼着幾天也安分了,脖子上的淤青和胸口上的淤青也慢慢的在消散,似乎事情在漸漸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我卻不敢這麼樂觀。
我們顧家沒有別的旁支,根本就沒有親戚,所以我媽和姥姥也就在鄰居家串串門,我繼續窩在書庫裡努力的看書。
大年初一,我們吃晚飯的時候陸離來了,姥姥和我媽好像絲毫不驚訝,倒是我在見到陸離的那一刻下巴差一點就要掉下來。
我媽立即起身去添了一副碗筷,姥姥指了指我旁邊的位置,陸離旁若無人的走進來坐在我旁邊,朝着姥姥問了好。
姥姥點了點頭,“還以爲你不會過來。”
“有點事情,所以耽誤了點時間。”陸離臉不紅心不跳的開始撒謊,我卻只能在旁邊翻白眼。
有點事情,是琢磨着怎麼安置千年女鬼吧!
“家常便飯,多少吃一點。”我媽將碗筷擺放在陸離跟前,陸離道了一聲謝,拿起筷子就開始吃了。
期間姥姥問了問陸離一些關於冥界的事情,我只顧着吃飯,懶得插嘴。
晚上陸離去我房間轉了一圈,詫異的問,“學會擺陣了?”
“書庫裡的東西被封印了,所以可以進書庫裡看書,看到了這個陣就擺來看看有沒有效果。”
“孺子可教。”陸離四處打量我的房間,隨即問道,“小沫,你是不是在怕我?”
臉部神經都在抽搐,讓我沒有辦法好好控制它們,訕訕的笑着問,“我……我爲什麼要怕你?”
“小沫,有時候你看到的、聽到的不一定可信。”陸離盯着我的眼睛,卻讓心裡一陣發毛,我連連點頭,“我明白了。”
“我家……”陸離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後面一直沒有說出來,頓了很久才說,“算了,以後會告訴你的,這個陣擺的不錯。”
說完後陸離就急匆匆的走了,我知道他心裡掛念的是那個一直在半夜掐着我脖子的女鬼……
年初五的時候大雪才停,而這場連着下的雪對人們的出行造成了影響,只有我慶幸我們家不用走親戚。最痛苦的是化雪,天氣冷的不像話,只想躲在被窩裡不出來。
寒假一眨眼就過去了,而我依舊沒有確定那些事情。半夜嚎哭的嬰兒,胡三讓我不用管。
自從擺了陣以後,那隻女鬼一直沒有進屋,只在屋外有點動靜,每次都守到天快亮的時候才走,當然這都是胡三說的。我早就被嬰兒的嚎哭聲折磨的精神衰弱了,哪裡還有空管女鬼半夜有沒有來,什麼時候走。
媽媽給我準備了很多的吃的,放在我行李箱裡,硬是要送我去車站。以前媽媽和姥姥都很忙,我都是自己去乘車上學,媽媽一直沒有時間送我去車站,不知道爲什麼我發現身邊的人都在變。
陸離在變,媽媽在變,姥姥也在改變,就連我們家的那隻狐狸胡三也在變。
沒有什麼是永恆的,也沒有什麼是屬於我的,誰又能說我沒有改變呢?
所有人都有秘密,他們不願意將秘密告訴我,我只能小心翼翼去試探、去找尋。我擔心有人會因爲我的試探而受傷,有人會因爲我不懂得放手而痛苦。
“小沫,媽媽在行李箱裡給你塞了一點符籙,想着你可能會用到。前段時間去了瞎子街,給你找了一把驅邪匕首,也放在行李箱裡,不是金屬的,過安檢的時候不會被查出來。”
“謝謝媽媽。”
媽媽坐在我旁邊,拉着我的手,在掌心裡摩挲着,輕聲嘆了一口氣,“沒想到一眨眼,我的小沫都已經這麼大了。”
“不管我長多大,媽媽都跟我記事的時候一樣美麗。”
“就你嘴甜!”我媽被我逗笑了,隨即垂着頭說,“前段時間聽你姥姥說你能進入鬼怪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