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文不才瞅着眼前爬起來的乾屍怪物,一時無法作出選擇時,卞鵬卻像是提前覺察到或者從文不才突變的眼神裡看出了什麼,還未待乾屍怪物站穩,一個扭身,扭腰強勁的帶動力,甩着粗壯結實的胳膊劃了個圓弧實實的打在了乾屍怪物的胸口。
這一下,乾屍怪物往後飛了一段,重重摔倒在地上。
文不才繼續瞅着卞鵬,自己越來越難受,本身便不是被壓抑的性格,如今卻無法輕易動身。
卞鵬直着雙眼死死盯着在地上掙扎着的乾屍怪物,乾屍怪物全身的顏色也越來越紅,紅的發紫。卞鵬倒也聰明,知道乾屍怪物沒真正嚥氣,咬緊着牙齒擡起右腳,蓄力猛地往乾屍怪物的胸口踩去。
文不才也不別過頭,親眼看着乾屍怪物像是瞬間加足了能量滿狀態復活般,枯乾的左手硬生生的抓住了正踏下的右腳,吱吱聲不斷。
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卞鵬實在是無法踩下去半分,打算抽腳而出,不妙,右腳被死死的抓住,動彈不得。卞鵬一個機靈,知道此時乾屍怪物此刻用力拉着自己的右腳,如果自己反其道,順着它自身的拉力,可以來個措手不及。
卞鵬猛地一反向再一次用力往下踩,結果卻不如人意,還是沒踩下去半分。卞鵬也沒轍,只能孤注一擲,他左腳往上一蹬,半空中屈膝打算用堅硬的膝蓋頂上去。
可是如此一來,倘若干屍怪物另一隻手攻來,防守的不及時,必定吃大虧,只能用自己的雙手抓在它出手的右手來限制防禦。
卞鵬幾乎是趴着的姿勢向下攻去,乾屍怪物果然左手不鬆力道繼續拽着不放,右手纖細的手指握成拳頭,曲着打算迎頭給卞鵬一擊。
卞鵬忙伸雙手去握住,可是堅挺、迅捷如風的枯手從緊握的雙手中,連骨帶肉的穿過,直直打向了卞鵬的面門。
受到巨大沖擊的卞鵬瞬間翻了個身,面朝天摔了下去,由於右腳還是實實的被拽住,這一反向,碰地的力道加重了好幾倍,落地時傳來一聲讓人心驚的沉悶聲。
這一下,卞鵬着實傷得不輕,形勢頓時逆轉,處在了下風。
文不才眼看着無頭的乾屍怪物鬆手後重新站了起來,大白天的這場景也是蠻駭人的。此時,乾屍怪物原先全身的顏色紅而發紫,如今卻褪去了很多,淡得泛白,行動也沒有之前的利索,簡直就快要散架了。
文不才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眼前的乾屍怪物一愣一愣的,誰知道過會神經一繃又虎起來了。然而,乾屍怪物卻很堅決,似乎知道現場只有剛剛被自己打倒在地的人有還手之力般,毫不含糊的要痛下殺手。
它將沾滿了鮮血的右手五指伸直合併在一起,蓄力朝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卞鵬的咽喉處插去。
就在文不才猶豫不定如何是好時,一邊的周韋早已舉起一塊碗口大小的碎磚瞄準的扔了過去。不如人意,乾屍怪物像是長了眼睛察覺到了般,用右手橫劈開了飛來的磚石。
另一邊,周韋早已經舉起一旁的木椅子當作武器正打算抵擋一陣。
文不才糾結了好會,才意識到不管此刻的卞鵬是如何不尋常,那也是真真切切救過他一命的人,沒有理由再這麼坐觀死鬥,先解決掉這個怪物再說。他棄掉手中握了好久的磚瓦,忙趁周韋用椅子砸來砸去的時機,去取一旁木架子上的寶劍。
這把寶劍可是天下聞名的麒麟劍,同當年大將軍龍宏手中持有的龍鳳對劍有一爭高下的實力,麒麟劍本是當年文不才的佩劍,龍宏死後文不才便封存了此劍,直到遇到卞鵬,賞析他的武藝和爲人,便贈予他。
卞鵬又將此劍視爲至寶,前些日子由於公務繁忙,遷住在太府,因此這把麒麟劍也便一同入府,放在房中木架子上。
文不才將劍從劍鞘中抽出,一道白光亮起,恰似天注白芒,頓時風捲雲涌,氣勢如虹。此劍鋒利無比,穿石如水,削鐵如泥。
文不才持着麒麟劍攜着風雲之氣,迎面就向乾屍怪物砍去,乾屍怪物不知怎麼的,動作沒了之前反擊卞鵬時迅捷,力道也散了不少,如今軟綿綿般。
文不才可不會錯失機會,一劍劈了過去,打算連帶着右肩砍去一條胳膊。
可是誰也沒想到,這一刀,居然順着乾屍怪物的胳膊滑了下來,僅僅割去了緊貼着的外皮。這可是能夠穿石削鐵的寶劍啊!怎麼連人骨都劈不斷?
文不才也不信邪,再一次找到破綻又順勢卯足了勁砍了下去,只震的右手虎口一麻,分毫沒劈斷那竹竿粗細的胳膊。
這下不好,不說方纔的行爲極可能惹怒了乾屍大爺,這刀槍不入的能力還真無法制服它。細想又覺得不對,爲什麼卞鵬那一擊便把頭顱都打飛了,自己剛纔的兩擊力道雖比不上綠眼發瘋的卞鵬,可是寶劍在手,也總歸抵得上空手劈人吧。
文不才也來不及細細琢磨,示意周韋退後一點,自己持着劍一臉嚴肅的注視着乾屍怪物的舉動。
乾屍怪物不知什麼原因,此刻幾乎一動不動的站立着,全身上下的紅白色已經褪去了夾雜着的絲絲紅色,如今完全煞白。
就這樣二個人盯着一動不動的乾屍怪物過了有一會,直到躺在地上的卞鵬嗆了幾口血來,輕微又顫抖地說着:“大——人……”
兩人才意識到處在一旁受傷的卞鵬,可是又怕乾屍怪物耍什麼陰招,只好讓周韋去扶卞鵬,文不才持着劍在一旁護衛。文不才靠近後,用餘光快速的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卞鵬,真是不堪入目。
卞鵬的鼻子完全凹了進去,面門上全是血,微睜着雙眼,可以清楚的看到黯淡無光的黑眼珠,胸前也是一灘血跡,浸溼了衣裳。最爲讓人揪心的便是他那雙手,左手的食指、拇指都不知在哪了,右手缺了大拇指連帶着小半個手掌。
文不才緊咬着牙齒,心裡滿是說不出的滋味,待周韋將卞鵬攙扶到一邊後,便示意周韋快去叫人。
周韋臉上也不好看,心情沉重的很,沒說什麼,點了點頭便打算離去。還沒走幾步,意識到留下文大人一個人在場,生怕乾屍怪物又來勁了,恐怕一個人難以對付。
文不才搖了搖頭,叫他快去。
在周韋走後,文不才心思已經不在眼前一動不動的乾屍怪物身上了,倒不是乾屍怪物沒了危險,而是很多疑問不得不讓自己更加重視這件事,看來最近發生的一系列事情不會比九年前大將軍龍宏、暗流第一高手龍靜,龍氏兄妹相繼遇害的案件要簡單,可能更加撲朔迷離,陰謀重重。
沒多久,府裡一陣鳴金鼓聲,待妥當安頓好卞鵬後,周韋不動聲色的跟在文不才身後進了書房。
周韋見文大人一臉愁眉的倚在椅背上,看來最近的事的的確確讓文大人擾了不少的心,便親手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大人。”
文不才擺了擺手,將茶杯退去,無精打采的問道:“周韋,它的後事安排妥當了麼?”
“已按照大人的要求,用白布纏繞屍體後鎖在了地下石室裡,並派了二名精衛看守。至於首級,用木匣子裝載一同鎖在了隔壁的石室裡。可是大人,爲何做出如此安排?倘若真的以防萬一,爲何不徹底毀滅,卻只看押?”
“此絕非自然而誕之物,恐怕無法用非法手段將其泯滅。而且,它的出現倒讓我有點在意,它爲何執着於卞鵬,還有它的殺人手段?”
“大人,您想到什麼了麼?”
“先前我推論出綠眼怪物能從屍體上得到什麼,如今看乾屍怪物殺人行爲,八九不離十是從活人身上得到什麼,這兩個怪物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大人,您是說這兩個怪物有着非一般的聯繫,一生一死,相反的存在?”
“這也只是一個猜測罷了,說回來,爲何卞鵬成了這樣,難道是綠眼怪物對他做了什麼?如果卞鵬真是受到了綠眼怪物的影響,倒也可以在兩個怪物其實是相剋的理論上說得通。而且我還在意的是那一句夢話‘不能殺文不才’!”
“咦——大人,您說到卞都尉,我倒想起了一件事情,上次在義莊時,大人讓我去扶起跪拜在地祈求鬼神的白老頭時,我發現他也是全身冰冷,當時還以爲是白老頭人老體虛,再加上現成的氛圍導致的。之前我替卞都尉穿衣時,也發覺他身體冰涼,大人又曾說白老頭的身份是個謎,如此說來,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
“周韋,你確定義莊那時你沒被嚇傻,不是自己手腳冰冷或者意識模糊的錯覺麼?”文不才眼中熠熠生輝,此時直挺着腰背,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
“啊!?大人,確實假不了。”周韋先是被文大人的舉動一驚,但還是淡定的回答那事錯不了。
“義莊是綠眼怪物第一個出入的重要地方,那麼白老頭肯定是礙事的存在,因此他變成了後來我們遇到的‘白老頭’;最近王小鬼又頻繁出入義莊,但是義莊的屍體已經變成了乾屍,也就不存在礙事,可是白老頭又是看着王小鬼長大的,也就是說王小鬼十分熟知白老頭,那麼這麼說來我們見到的‘王小鬼’已經不在是原本的王小鬼,也就是說我們上次的義莊之行遇到的都不是人!這倒解釋了王小鬼爲什麼出現在第一口棺材裡,因爲他早死了。”
“可是,大人,既然他們都已經死了,那我們見到的人是誰?他們的言行也不像是別人喬裝的啊!難道他們是傳說中的活死人,看似活着,其實死了,只不過殘留着自己的意識?”
“這傳說倒懸乎,可是也解釋的通。”文不才深邃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絲狡黠,慢慢吐露道:“如今不正是有一個‘活死人’在太府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