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長安城內最近也發生了一件大事情,就是張湯庭審竇廣國的兒子竇業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張湯是出了名的公正,但是這次他要面對的不是別人,而是太后的親侄子,是章武侯的親兒子,是長安城內有名的紈絝——竇業。
張湯對於竇業是早有耳聞,確切的說,整個長安城的普通民衆對於竇業都不算陌生,竇業這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做了不少民怨沸騰的事,現在終於是站到了庭上,許多雙眼睛都在等着看好戲,等着張湯究竟會怎樣來審這件案子。
事先張湯自然是對於這些案子有了一些瞭解,還找了一些相關的證人。這件案子發生的時候正值未時,街上還是有不少人在,所以也是有不少的人目擊者,這件人很容易就能找到,不過,要讓這些人開口說話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沒有人會願意冒着得罪太后的風險來幫助一個不相干的人,事後可能還會有身家性命的威脅,況且,這件事情就算是確定下來,難道太后還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侄子去死?
所以張湯花了大力氣,卻沒有一個人來站出來爲李氏說上一句話,張湯沒有沮喪,只不過有些心寒,這個重擔對與一個普通人來說確實是太沉重了。
不過,竇家人卻是找了好些人,都是宣稱在街上看到事情發生的經過,然後表示願意站出來解釋真相的。這一些人,張湯自然是清楚,肯定是收了竇家不少好處的人,這些人的話哪裡能相信?不過知道真相的人不肯站出來,又有一批收受好處的助紂爲孽的人表示願意揭漏真相,張湯覺得這件事情有些難辦。
“大人,明天就是上堂庭審的日子了,可是現在還是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這樣下去可有些不妙,這個竇業可真是狡猾。”
跟着張湯身邊的自然是他的親信,已經跟在張湯身邊有十餘年了,張湯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去辦,也算是比較放心。不過傳過來的消息都不是什麼好消息,要是再這樣下去,明天竇業肯定還會逍遙法外,自己的一番努力,甚至對於李氏的承諾,都只能是水中月鏡中花。
“狡猾的不是竇業,是竇廣國,他已經看清了人心,知道如何做纔是對自己最有利,現在已經立於不敗之地,我們除了和他們鬥爭到底,沒有別的出路。”
張湯在豪賭,他在拿自己的前程做豪賭,之前他因爲在宮裡喝酒誤事,被景帝告誡在自家反省,現在一出來就又有這麼大的事情在等着他,張湯自然是明白如果判竇業有罪自己將要背上什麼樣的重罰,不但得罪了皇帝,也得罪了太后,自己的官算是要做到頭了。
也不知道會不會像郅都一樣被調到雁門關去,張湯一想到此處,不禁啞然失笑。
“沒有人證就定不了罪,這是我們都懂的道理,不過明天還沒到,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不是麼?”
次日,庭審開始。
隨着驚堂木朝着桌子上一拍,當事人都被帶上了堂上,也就在堂上,衆目睽睽之下,竇業和李氏開始了對質。
“堂下的可是竇業?”
“自然是我,難道還有別人?”竇業無所謂的說道,“素聞張湯大人秉公執法,坊間也有名聲,我爹章武侯也是對大人的事蹟相當之佩服,這才……”
竇業的話還沒有說完,驚堂木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啪……的一聲,嚇得竇業也有些膽縮,張湯的聲音冷冷傳了過來:“我自然認識你爹章武侯,不過這件事情和我們現在要審的案子沒有什麼關係,容後再議,我們現在要討論的是眼前這件案子,竇業,你可認罪?”
“認罪,哈哈哈……我何罪之有?”竇業一聽張湯的話,彷彿是聽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從地上站了起來,“明明是眼前這人冤枉我,大人可不要被他的一面之辭矇蔽。”
“當然不會,因爲李氏什麼話還沒有說出口呢?”張湯語氣一如既往的冷。
竇業覺得再按照這樣發展下去,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連忙嚷嚷道:“大人,張湯大人,我有人證,有許多人都見到了,那個小女孩真的不是我撞死的,我有人證!”
張湯的臉色一凝,終於是派人證出來了,現在的情形對於眼前的李氏可是非常不利。
“屁,明明就是你,你這個殺人兇手,這麼多人都看見了,你駕馬把我的女兒給撞死的,你這個殺人兇手,不得好死!”
一直沒有說話的李氏終於站了起來,指着竇業的鼻子就開始大罵,還是讓張湯給制止了。
“帶人證上堂。”
張湯的話說完,馬上身邊就有人領着幾個年輕人上來,這幾個人張湯也不陌生,都是竇業的狗腿子,他們接下來要說的話張湯也是心裡早就清楚。
“你們說說,就在四日前,在長安街上,你們究竟看到了什麼?”張湯問道。
其中離着張湯比較近的一個人就說道:“當日正值下午,我們幾個人,陪着少爺一起去街上逛逛,少爺說想着最近長安城裡醉仙閣的酒就帶着我們幾個一起去看看,我們幾個剛從瀟湘院出來……”
“說重點,究竟你們看到了什麼?”
張湯的話讓這個下人有些害怕:“我……我看到……就是眼前這人,他領着自家女兒,看到我們家少爺從他們面前經過,就把自己的女兒往少爺的馬前推了過去,然後就冤枉是我們家少爺撞死了他,這個人……真是好狠的心啊!”
“胡說,你們胡說,我怎麼可能會這麼做,那可是我的親女兒啊!你們血口噴人!”李氏叫的歇斯底里,恨不得上去就把這個胡言亂語的人給上前一口吃掉,嚇得說話之人趕緊躲到了一邊,李氏被旁人拉住之後,仍然一臉不死不休的樣子,但是卻被人攔住,無可奈何。
“肅靜,堂上不得喧譁,這件事情本官自然會調查清楚。”張湯狠狠瞪了一眼說話之人,嚇得他有些不知所措,張湯厲聲問道,“這件事情確實如此,你沒有欺瞞本官?”
“當然……是這樣。”
“好,要是被我查出來你在胡言亂語,本官一定叫人拔了你的舌頭。”張湯聲音依舊強硬,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味。
“當然是這樣……”
身邊的人也是連連點頭,望着有些瘋狂的李氏,得意洋洋的竇業,還有堂下一直注視着事態發展的民衆,張湯覺得自己忽然變得好渺小,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