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業整頓的事,終於有驚無險地過去了。
素雪回後廚繼續做菜,楊福道了歉,秋雲和韓亮幫忙招呼客人,收拾殘局。今天經過這事,大家都有些疲憊,受了驚嚇刺激,準備早點關門下班,回家休息。
替謝老爺子這桌做完最後一道魔鬼豬腳,剛要離開,卻被謝老爺子叫住。
“丫頭,坐。”他拍拍身旁的空位。
素雪眨眨眼,應言坐下:“謝爺爺,怎麼了?”
謝老爺子邊吃菜邊隨口問道,彷彿漫不經心:“你們家最近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素雪聞言蹙眉思索。
文珊珊忙忿忿補充:“是啊,素雪,你想想,你們家店生意這麼好,是不是礙到誰了,今天這個胖子明顯是來故意找茬的!”
“這個不可能。”素雪很快就否定了這條。
她爸媽與人爲善,何況這條街上,他們並沒有太妨礙到別家的生意,江爸爸的廚藝雖然好,但也沒好到讓別的餐館沒生意可做的地步。
除了……
她倒是有得罪人。
可天高皇帝遠,素雪覺得要是趙蓉蓉隔那麼遠都要死追着她出手,也是夠鍥而不捨的。
下手也夠毒。
在她眼裡,他們恐怕都如螻蟻一般,可以輕易碾死。
也只能想到趙蓉蓉,或者京城江家。
素雪微不可聞地嘆息:“應該是有人想報復我。”
“你?!”
文珊珊瞪圓了眼睛,俏麗短髮前的空氣劉海抖了抖:“誰那麼小心眼,連你都針對,還要把你們家給搞垮。”
素雪無奈一笑,她怎麼知道。
若真是趙蓉蓉,恐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端了再說。
謝老爺子沒說話,夾着菜,邊品邊沉思。他老早就覺得這丫頭透着一股古怪,不簡單,她父母看着都是尋常人,可她太出挑了,藏進灰撲撲的人堆裡,都能被人一眼瞧出來。
天生就是光芒。
只是現在不顯山露水罷了。
所以瞧着,就是比一般人優秀一些,就像是學校裡總會有的那麼幾個優等生。事實上,江素雪並不只這個級別。
“不能大意,還是小心些。”謝老爺子鄭重地提醒。
素雪微微一怔,點點頭,謝爺爺少有這樣嚴肅的時候,他似乎在擔心什麼,或許……知道些什麼。
腦海裡彷彿有迷霧漸漸撥開,所有的端倪都拼湊在一起,答案顯然是——
幫他們的人,是謝老爺子?!
素雪清澈的眼睛光亮驟閃,如果是謝老爺子,那一切都說得通了,爲什麼對方的電話會來得那麼及時,爲什麼對方知曉一切情況,原來人就在餐館裡!
往日他們也不知道謝老爺子的真實身份,只是這老爺子給人的感覺,非常有文化修養,不由自主地讓人尊敬,只知道他是從外地搬來的,並不是本地人。
現在看來,是謝老爺子太低調了。
他應該也是不願意披露自己真實身份的,剛好,素雪也是有秘密的人呢。
祖孫輩倆身份都是迷惑,互相看透一些,卻也默契地不揭穿。
都是同一種人,互相體諒,自然明白爲什麼。
素雪驀然展顏,笑靨如花,目光無比真摯:“謝爺爺,謝謝您。”
謝老爺子聞言愣了愣,隨即哈哈笑了幾聲,誒,什麼都瞞不過這聰明的丫頭,他執起酒盞,一飲而盡:“丫頭,你不覺得多做幾道菜來謝,更有誠意嗎?”
素雪挑眉:“來日方長,再加菜,您今天恐怕也吃不完。這樣吧,暑假結束前,您什麼時候想來吃飯,我都給您做。”
“真的?!”謝老爺子心裡已經樂翻天。
“比珍珠還真。”
“好好好!”
老爺子樂不可支,又多喝了幾杯,這忙沒白幫,值!文珊珊聽着,也跟着瞎湊熱鬧,激動地手都拍紅了,謝爺爺來吃了,離她蹭飯的日子還遠嗎?
“謝爺爺,您到時候也要叫上我啊,這是我的號碼,咱們到時候一起約飯!”
小陶一臉糾結地看着大小姐……
他是留下來一起吃吃喝喝呢,還是趕緊帶着大小姐回去覆命,可是他也好想吃好吃的。
嗚嗚嗚到底要怎麼辦?
……
謝老爺子吃地紅光滿面,回家就打了個電話給自己的得意門生,狠狠表揚了一回:“……唉呀,小陳,你這事情,處理地不錯。”
小陳:“……”
他的內心在咆哮:老師您怎麼了您告老還鄉怎麼就吃上了?!
就爲了這點事就打電話讓他擺平?
老師很少打電話給他們這些學生求什麼,沒想到,唯一一次,竟然是爲了一家小餐館的事。原因是因爲老師太喜歡吃那家的私房菜。
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美味佳餚把老師迷成這樣。
有這麼好吃?
小陳一時間哭笑不得,不知道說些什麼,自從老師退休隱退之後,就很久沒跟他們來往。現在看來,性格都有點不一樣了,以前都不知道,老師竟然還是個老饕。
謝老爺子本人雖然不在權利中心,聲望卻無形中存在。
他不在廟堂,廟堂卻一直有他的傳說。
放古代,謝老爺子妥妥就是清流世家,桃李滿天下,天下盡是他門生。
不過告老還鄉,當個普通的好吃老頭子,纔是他理想的歸宿。
世界還是交給年輕人吧。
現在。
他只想每天吃素雪丫頭做的菜。
謝老爺子掛了電話,笑眯眯地轉身進屋,古樸素雅的客廳牆面上,掛着一卷軸書法: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
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
比起謝老爺子的悠然自得,被橫擺一道的楊福那邊,就沒那麼順心了。
處理完江家餐館的事,他就火急火燎回單位,把事情原原本本全部交代給了大領導,至於是誰讓他乾的,也全都給供出來了。
順藤摸瓜,大領導把那人也給叫了過來。
“是你讓楊福去找江家的麻煩?”李局面無表情地問。
那人一聽,心中驚疑:“怎,怎麼了,是我讓他去的……李局您怎麼突然問這個?”
李局猛地一拍桌,怒火中燒:“你還問我爲什麼問這個!你知道你得罪了什麼人嗎,差點把我都給拖下水!”
“怎,怎麼回事!”那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事情怎麼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那江家不就一普通人,怎麼這麼生氣?
楊福搓搓手,低聲提醒了他一句:“省裡都打電話來問了。”
“什麼,省裡?!”
李局臉色陰了下來:“你給我說清楚,這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從頭到尾——全部說清楚!”
“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