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現在五個人了，你每個月的工資也緊緊張張的。”
“省着點，還夠用吧……”成祥說。
“三個娃就要上學了，光學費書本費怕要好幾十吧？”
“我這兒也存了幾十塊錢，應該夠吧。”
“老百姓過日子，最怕遇上事兒。平平順順的時候，你這些死工資還能湊合過，萬一遇上一丁點事兒，就把人難住了。”
“咱安安分分過日子，能遇上啥事兒啊？”
“唉，我說你啊，單身漢當慣了，不知拖家帶口的難啊？”
月芳翻了一眼成祥，嗔怪道，“萬一遇上頭疼腦熱的呢？還有，你領導同事們紅白喜事，你還不得給人家搭個情？逢年過節，不得給娃們改善改善伙食？”
成祥一尋思，還真是。
“再說了，孩子們都在長身體，飯食也得稍微有點營養不是？”
“唔……那你的意思是？”成祥知道媳婦早有主意，便問。
“我想幹點啥，也好貼補貼補家用，給你減輕點負擔。”
“你想幹啥啊？咱一沒技術二沒本錢的。”成祥皺皺眉說。
“我想去擺攤賣釀皮。”月芳淺淺一笑說。
“啊？算了吧，風吹日曬的，再說……”成祥看了一眼月芳，心想，擺攤賣釀皮多丟人哪！
“咋？你嫌丟人啊？”月芳撇撇嘴，“咱憑勞動吃飯，有啥丟人的？”
“不是，主要是我怕……”成祥囁嚅道。
“哎呀，你怕啥嘛？”
“我怕你被礦上的壞男人給帶壞了！”成祥漲紅了臉說。
“你……你把我看成啥人了你？”月芳急了，手被針戳了一下，疼得直吸氣。
眼看倆人要吵起來了，隔壁張小妮適時走了進來。她一進門便咧着大嘴，打趣倆人：“喲，今晚你倆這麼快就浪回來了？”
月芳頓時滿面飛霞。
成祥站起來，讓座兒：“大妹子，你坐。”
“你們兩口子不出去看看電視，在家嘮啥呢？”張小妮笑着看看月芳，又瞧瞧成祥，發現倆人的表情不太對勁，便問。
“我想去擺攤賣釀皮。他不同意。”月芳依然紅着臉說。
“嗨，賣釀皮掙不了幾個錢，還起早貪黑的，太累。”張小妮說。
“我說吧。”成祥怕媳婦生他氣，趁機圓場。
“你又不是怕我累，你是怕……”月芳怕張小妮笑話，沒往下說。
“怕啥？怕被別的男人拐跑了啊？”張小妮呵呵笑着看向烏成祥。
烏成祥撓撓頭皮，嘿嘿憨笑着。
“唉，這你可不能怪成祥，誰讓你長這麼漂亮呢？是誰家的男人都怕。”
張小妮說着，突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哎，你乾脆跟我到礦上去織鋼絲網啊！”
“對啊，你可以跟張大姐去礦上幹。”烏成祥一聽，也附和道。
“織鋼絲網，一天上幾個小時的班啊？”月芳一聽，也是一條路，不由來了興趣。
“不多，也就十來個小時。”張小妮說，“幾個人說說笑笑的，也不太累。”
“哦……那……男人和娃們吃飯咋辦啊？”月芳一聽時間那麼長，就有些猶豫。
“呀，你又沒把鍋揹走，讓自己做去唄！”張小妮看看成祥說。
“嗯，也行。”成祥忙點頭。他早就習慣自己做飯了。
“再說，過些天娃們上學了，吃不上飯也不行啊。”月芳更多的是考慮一上班便照顧不到家裡和孩子。
在她看來，掙錢是小，照顧家庭和孩子們纔是大事啊。若是既能掙錢又能照顧家庭，那再美不過了。
“好我的大妹子，哪兒有兩全其美的事啊！”張小妮眉毛一挑，拍了拍月芳的手背說。
“那……我再想想。”月芳歉然一笑說。
“行，你想好了就給我說。我給我們隊長說說。”張小妮正色道，“這織網的活兒雖不是啥好活兒，但是想幹的人不少哩！”
“月芳，你想幹就幹去。”成祥鼓動月芳，他生怕媳婦還想着去賣釀皮。
三個人嘮嘮叨叨說了一陣子閒話，梅金禧下中班回來了，張小妮趕緊跑過去收拾飯菜。
月芳和成祥又想了很多掙錢的法子，但最終一個都無法實行，也就暫且擱下了。
卻說這晚，烏海和梅雪領着弟弟妹妹們去看電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禮遇。
烏海和梅雪他們剛一來到機電隊隊部前面那片空地上，就有一個六七歲的小男孩探頭探腦，向他們張望了一眼，便咚咚咚跑了。一邊跑着，一邊喊：“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烏海感到奇怪，這王大壯又搞哪一齣啊？
夕陽剛剛鑽進遙遠的山窩，夏日的傍晚，晚風怡人，礦上的人們娛樂活動又少，只有這隊上的一臺黑白電視成了大家唯一的消遣。因此，人們吃過飯便早早提着小板凳，家近些的還扛着靠背椅，來到這兒佔據有利位置。空地上已經坐了不少人。
“海哥，海哥，來這兒坐。”
王大壯從人羣裡擠出來，向他跑來，一口一個海哥叫得親熱又甜膩。
烏海皺皺眉，悄悄向人羣瞥了一眼，見並未有人注意到他們，便心下坦然了。
沒辦法，今兒下午，他們從那間破房子裡一出來，王大壯和他的“兄弟們”，非要拜他爲“大哥”，並死乞白賴地求他“收下他們。”
多個朋友多條路，烏海想起伯父經常掛在嘴上的這句話，便也毫不猶豫點頭了。何況，王大壯的父親還管着他的父親呢。
於是，做爲大哥，烏海豪情萬丈地剝了那兩條蛇的蛇皮，並架在柴火上烤熟了，讓“弟兄們”美美品嚐了一頓“天下第一好吃”的蛇肉。
下午出現在回家路上的一幕是：幾個小男孩，各個灰頭土臉喜氣洋洋，像撿着了個絕世寶貝似的簇擁着烏海烏江他們。
他們一路大步向前走着，一路大聲唱着：浪 奔 浪 流，萬 裡 滔 滔 江 水 永 不 休……萬里長城永不倒，千里黃河水濤濤……張開眼吧，，大聲喊吧……
當然烏海可不是第一次“做大哥”，他在烏家臺就有一幫“弟兄”，全都是打架贏來的。
說到烏海的打架功夫，還得感謝他那個“萬能的”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