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別纏你媽媽了,叔叔給你唱歌。”烏江將小傢伙領到陽臺上,唱歌去了。
梅雪知道婆婆說讓生小妹妹,並不只是說着玩的。
單位好幾個跟她同齡的都偷生了二胎。她也曾有過再要一個孩子的念頭,但是一想到這可能會影響烏海的政治前途,便作罷了。
正胡思亂想着,烏海下班回來了。一進門,便笑着又向媳婦祝賀。
“唉,我不想當官了。”梅雪看到烏海的一瞬,改變了主意,“我想再要個女兒。一兒一女多好!”
烏海詫異地看着梅雪,伸手摸摸她的額頭,“你沒發燒吧?”
“去你的,你才發燒呢。”梅雪嗔笑着,一把撥開他的手,說,“有個女孩兒,比當啥官都強。”
“那倒是,問題是……”烏海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怕影響你的前程。”梅雪說,“我保準藏得好好的,不讓任何人發現。”
“我也不是擔心我的前程,我擔心你受罪。娃好生,難拉啊。”烏海挨着梅雪坐下來,看着她說,“兩個孩子好是好,但是當媽的就太辛苦了。”
“有啥辛苦的?當年那麼窮,我還不是把你們三個拉大了?”月芳一邊擺飯,一邊嗔怪道,“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就吃不了一點苦呢!”
烏海和梅雪還沒說話,月芳將筷子遞給梅雪,又說:“趕緊生,趁我還年輕,生下來,我幫你們帶。”
“哎,媽,那你不幫我帶孩子啊?”烏江一把拉住月芳的胳膊撒嬌道。
“去去去,連個女朋友還沒帶來,給你帶啥孩子?”月芳假裝生氣道,“那個白雲啊,我覺得不靠譜,你還是找個文靜點的姑娘吧。”
“白雲,挺好的啊,性格活潑大方,人又能幹。剛好和小江一對兒。”烏海看着烏江,笑着說道。
梅雪有意無意地瞥了他一眼,立馬被烏海捕捉到了,不再吭聲。
“哎,我聽說國慶節要發好些東西呢!是不是真的?”月芳突然停下筷子,看着烏海問道。
“嗯,是真的。”烏海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一邊咀嚼一邊說,“今年礦上效益好,聽說要給每個職工發一套衣服,還有米麪油什麼的。”
“唉,總算等到這麼一天了!”月芳聽完長嘆一聲道,“那時候還想,礦上那麼倆工資,一輩子就是吃不飽,餓不死,吊命活着。”
“媽,你這回股市回本後,一定記得把錢取出來。咱們湊着給你和爸買一套大一點的房子。”烏海說道,“現在買啥都不如買房子。”
“我們倆夠住了,你幫着給小江買上一套。”月芳說道。
“媽,我自己會買的,不要哥幫忙。”烏江連忙說道。
烏海看着烏江笑了笑,又說,“你現在趕緊把女朋友領來,是正事兒。”
“女朋友現成的一大堆呢,都不適合結婚啊。”烏江嬉皮笑臉地每個正形兒。
一家子說說笑笑,熱熱鬧鬧地吃着飯,成祥始終一句話不說,悶頭吃飯。
小龍飛不時插上一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老百姓的日子,簡簡單單,平平常常,如流水一般波瀾不興地過着。時而丟進一個小石子,濺起一片美麗的水花,所謂的幸福也不過如此吧。
次年的春風,又給烏海吹來一個莫大的榮譽——全國勞模。
烏海因倡導“創建學習型礦井”,開展全員安全學習,極大地提高了職工安全意識,從而實現全年“零事故”,開創了煤炭企業“零事故”先河,這事兒被一級級上報省煤炭部,國家煤炭部。
加上各路報紙媒體一番大肆渲染報道,烏海的大名,沒幾日便傳遍了全國。尤其是煤炭行業。
全國大小煤礦便掀起了一股學“烏海”熱潮。
順理成章的,這一年烏海又高升了。調任龍山集團下屬的一個規模比較小一點的礦——龍一礦當了一把手。
龍一礦距離龍山礦大概二十多公里路程,處於一座大山之內,四面環山,只有一條大路通往龍山市區和龍山集團。
龍一礦開採得比較早,是個老礦了,因爲地處偏僻,地質條件不太好,加上管理不善,一直處於虧損狀態。
烏海這回其實又當了一回磚頭,依然屬於哪裡需要哪裡搬的情況。
領導太讚賞他的能力了,所以將這個重擔交給他,讓他來啃這塊難啃的硬骨頭。
別人家有人若是當上礦長,還不知高興成啥樣呢,烏海家卻不甚高興。
首先不高興的是梅雪。
“公司也真是,老拿你當開路先鋒,哪兒難幹就把你往哪兒放。”
“那是當然,你要是領導也會這樣乾的。”烏海淡淡一笑道,“你就給咱請假呆家裡,好好保胎養女兒,這些事兒再別操心啊。”
梅雪已經有4個月身孕了,再過一個月顯然是不能上班了。於是,請了病假,專心在家養胎。張小妮和月芳不時過去照看着。
烏海到了龍一礦,依然是不動聲色地到處轉悠。井下,地面,甚至周圍的山,將龍一礦裡裡外外都看了個透。
龍一礦的人,對烏海早有耳聞,知道新來的礦長,並不是好惹的主兒。起初都夾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認認真真地工作。
過了四五個月,烏海依然沒有什麼動作,礦上原來啥樣還是啥樣。
尾巴夾得有點久了,難免會難受,於是有些人便開始鬆垮下來,將尾巴露了出來。曠工的曠工,幹私活的幹私活,偷雞摸狗的手也開始癢癢。甚至有些人拉幫結派搞小動作。
於是,有些人私下開始嘀嘀咕咕。
這個說:“唉,都說這個新來的礦長牛逼,我看也不咋地嘛。一天軟塌塌的,啥都不管。”
那個說:“就是,弄半天都是傳說,說什麼厲害得了不得,說什麼殺伐決斷,我看就是個棒槌。”
還有人說:“誰知道靠啥上來的呢,聽說他老婆特別漂亮,該不是……哈哈哈……”
這些亂七八糟的說法,也有傳到烏海耳朵裡的,他一概不理。過了些日子,烏海掄起早已磨得亮堂堂的刀斧,大刀闊斧地進行了一頓人事調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