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耳邊呼呼的風聲仍然沒停,我心裡頓時着急起來,完了,這下子難道是真的跳入懸崖了?我連忙把眼睛打開,待我看清了周圍的事物之時,我的眼睛逐漸瞪大。
這裡仍然是我們進房間時候的樣子,青石板轉鋪設的地面上陳設着一些腐敗的落葉,我耳邊的呼呼風聲也還存在,只不過並不是我預想的掉落懸崖的風聲,而是周圍颳起的風。
後面的彭永江等人也逐漸出來了,彭永江顯然也是發現了這樣的情況,忍不住的朝後面一看,嘴角頓時張大的能夠吞下一個雞蛋。彭永江一句粗口脫口而出,“我草他大爺的,這是什麼情況?”
好吧,這句同樣的話已經不知道在我們嘴裡出現了多少次了。每次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想罵娘了。因爲我們眼前看到的情況實在是太難以解釋了。
只見我們身後的院子門又被閉上了,而且還是一道木門!那木門搖搖欲墜,在風的吹動下左右搖晃,看似隨時都會倒下來,但是仍然堅定的杵在那裡,就好像是祖國邊境守衛的戰士一般。
我們同時傻眼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這周圍的環境和我們進來的時候明明是一模一樣的。但是我們進去之後卻發現不對勁了,這會兒我們從外面還能看見裡面梧桐樹隨風搖曳的身影,透過月光清晰的照射在地面上。
我內心裡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我總感覺自己好像被人耍了一遍。我們所經歷過的事物,我們所看到的一切,難道僅僅是一個假象嗎?
“你們終於出來了,我等你們好久了。”一道極爲冷酷的聲音忽然從我們正前方傳來。這道聲音聽起來有點稚氣,好像是一個奶聲奶氣的小孩子發出來的,如果是我們平常聽到的話,還會覺得這是一個長得比較可愛的孩子。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裡可是封門村,怎麼可能會有別人,而且還是一個小孩子?
我們擡頭去看,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面前多了一個小孩子。這個小孩子看起來只有一米左右,一頭銀色的長髮,穿着一身銀色的長袍,看年齡大致是十來歲左右。
說句真的,如果是平時的話,我們碰見一個這麼酷酷的孩子,不說別人,我和彭永江肯定是要上去調戲一番的,但是現在我們真的沒有這個心思。這個小男孩出現的實在是太詭異了。
我結結巴巴的問道:“什、什麼等我們好久了?你……你到底是誰?”
“等你們好久了就是等你們好久了啊。”小男孩皺着自己可愛的眉毛,銀色的頭髮隨風飛舞,然後做出一個很可愛的表情,“至於我是誰……嗯,這個問題好像有好久沒有人問過了呢,你等等,我仔細想想,我的名字好像是叫做……哦,對了,我的名字叫做靈引呢!”
我記得小時候學過一篇文章叫做《羚羊飛度》,裡面講的是一羣羚羊被狼羣逼到了懸崖邊,最關鍵的是懸崖兩邊距離很寬,絕對不是一隻羚羊可以單獨跳過去的。走投無路之下,領頭的羚羊讓族羣分爲兩隊,老的一隊,小的一隊。老的先跳到半空中,然後小的再跳到老的背上,借老的背上的力,再次一跳,最後讓小的度過對岸。
雖然這裡面犧牲了一半的族羣,但是畢竟是保住了小的年輕的羚羊。最後領頭的那隻羚羊落單了,既沒有年輕的羚羊需要他度,也沒有老的羚羊幫他跳過去。但是這領頭的羚羊毅然決然的跳下了懸崖,回頭都沒有回。
我記得我小的時候讀到這篇文章的時候還很感動,感動那羣老羚羊的犧牲。的確,沒有他們的犧牲,可能整個族羣都要葬身狼口了。但是或許從來沒有人考慮過,這羣羚羊爲什麼不回頭。
是的,後面的狼羣雖然可怕,但是懸崖更加可怕,無論走哪,都是一個死字。可是羚羊是可以選擇回去和狼羣拼命的,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更何況體型力量都比兔子大好幾倍的羚羊。但是羚羊仍然選擇了死一半的代價,去換另一半的生存。
這在我看來,是有原因的。那些羚羊之所以沒有回頭,是因爲恐懼,真正的恐懼。面前的懸崖雖然危險,但是跳下去起碼還有個全屍,起碼不用葬身狼口。如果回頭和狼羣拼命的話,那基本上是沒有贏的場面。臨死拼命固然厲害,但是起到的作用,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那就是一個笑話。
此時的我們,很可能就是那羣羚羊了。如果我們真到了那個地步的話,我們會不會和羚羊一樣,選擇犧牲一半的代價去換取另一半的存活呢?我心裡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轉而我自己又笑了笑,雖然我們的處境和羚羊差不多,雖然我們也剛好是那該死的單數,但是我們還沒有到那一步。我還不相信有什麼能夠讓我恐懼的事物存在,但是沒過一會兒,我的這個想法就被眼前這個看起來毛都沒長彭的孩子撕碎了。
彭永江身體不斷的發抖,猶如是剛剛從北極的冰塊裡打撈出來的一樣,額頭上的冷汗嘩啦啦的流了一地,我甚至能夠聽見彭永江牙齒打顫的聲音。
“道士,道士!”我連續叫了好幾聲,最後一把拍了一下彭永江的後背,我眼神關切的盯着他,“道士,你怎麼了?”
彭永江就好像是剛剛夢遊被人驚醒一樣,兩眼無神,他愣愣的看着我,然後道:“你是誰?”
姜益氣傻眼,目瞪口呆,“這、這貨不會是被嚇傻了吧?不就是一個小男孩嗎?有那麼可怕嗎?我一隻手就能把他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我瞪了姜益氣一眼,搖晃着彭永江的身軀,“道士,你看看,我是唐安啊,你到底怎麼了?”
彭永江被我一搖晃,腦子纔好像慢慢的清醒過來,他眼神畏懼的看了一眼對面那個小男孩,然後趕忙低下頭去,彷彿多看一眼都會害怕,彭永江說:“唐安,他……他剛剛說他叫什麼名字?”
我跟着彭永江的視線也看了一下對面的小孩子,這個小傢伙明明是十歲出頭的樣子,但是臉上卻是帶着冷酷的表情,就好像是萬年冰山一樣。雖然剛剛和我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挺萌的,但是我總從他身上感到一股寒氣。銀色的頭髮如同是最耀眼的白銀一半,在天空慘白色月光的照耀下,使空氣中莫名的多了一層灰色的銀霧。
說老實話,如果忽略其他的話,光光是這個氛圍,整的就跟一個葬禮現場差不多。只是不知道,最後躺在棺材裡面的到底是誰而已。
我對彭永江說道:“他說他叫靈引,怎麼,這個名字有問題嗎?”
彭永江喉結滾動了一下,下意識的吞了一口唾沫,這是他極度緊張之下才會有的表現。彭永江還沒說話,姜益氣頓時不耐煩了,一道白光直直的對着對面的小男孩射過去,“管他什麼靈引不靈引的,一個屁大點的孩子,還在我面前裝起逼來了,不教訓一下你,你還不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
“別!”彭永江急的嗓音都變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姜益氣這貨動起手來也沒個前兆,二話不說就直接幹起來了。
接下來的場面算是讓我認識到了什麼叫做恐怖了。只見姜益氣的白光如同是急速飛行的箭矢,一個眨眼間就到了靈引的面前,那恐怖的穿透力彷彿能直接到達人的靈魂。這並不是姜益氣的攝魂術,他只是想給這個小男孩一個教訓罷了,所以就算是小男孩被這道白光打中了,也只是會靈魂顫抖,充其量感到腦袋一陣疼痛罷了。
靈引愣了一下,顯然他沒料到這姜益氣忽然就動起手來了,但是他卻絲毫不在意似的。身體直直的站在原地,一點動的意思都沒有,任由那白光穿透而過。
嗖!白光就好像是穿過了空氣似的,最後什麼都沒有留下來,直直的往遠方飛過去了。所有人都傻眼了,包括我在內。姜益氣的攻擊是直接針對人的靈魂的,按道理來說,除了影子以外,沒有人可以這樣任由姜益氣的攻擊穿過去啊。除非是……
“你們真沒有禮貌,”靈引不滿的皺了皺眉,銀色頭髮隨風飛舞,然後靈引慢慢的伸出了他自己的手。先前我還沒有觀察過,此時靈引把他的手主動的伸出來我才發現,他的手特別的修長,而且白皙的不像話,就好像是女孩子的手一樣。
“那不是他的手!”大概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彭永江小聲的和我說道,然後彭永江一把站在了我們的最前面,躬着身體,語氣恭敬的像是跟什麼似的。“靈引前輩,是我們無禮了。剛剛我朋友的忽然出手,是他不對,我替他向你道歉。還請前輩大人有大量。”
“我從來不主動招惹人的,我在這個地方不知道待了多少年了,我從來沒有主動出過手。”靈引注視着自己的雙手,目光裡竟然有一陣癡迷,癡迷的像是看着自己愛人的雙手。這讓我心裡感到一陣噁心,不是你自己的手,你看的那麼熱乎幹啥。
這話一出,彭永江的心頓時涼了一片,彷彿沉到了深淵裡。彭永江咬咬牙,眼睛裡的綠光開始盛放,只是連續的消耗,彭永江的綠光已經不是那麼明顯了,彷彿是黑夜裡一縷微弱的燭息。
我注意到了靈引後面的話,所以我問道:“你在這裡待了很多年嗎?”
“是啊,我待了很多年,從它存在的時候我就在了,”靈引仍然注視着自己的手,但是我卻彷彿聽見了靈引的一聲嘆息。那嘆息聲一下子就擊入到了我的腦海之中,一股無盡的黑暗彷彿正在侵蝕我的心靈。
“唐安!”彭永江拍了我一下,我連忙清醒過來,轉而一陣後怕。彭永江對這個傢伙的畏懼不是沒有道理的,一個小小的嘆息就差點讓我醒不過來了。
彭永江看到我沒事,這才轉頭,輕輕嘆息道:“前輩這又是何必呢,您明明知道我們不是您的對手,我朋友剛纔貿然出手,的確是他不對,我向你道歉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