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稱呼您?”
“就……就叫我小胡吧……”那人很不好意思,他總不能讓恩人管自己叫科長。這話相對輕鬆些,大家儘管極度疲憊與恐懼,卻也一起釋放出來,大笑之後紛紛抱頭痛哭。
“好吧,胡科長,請你把被歹徒搶去的食品和水給大家分一下,再安頓一下大家。另外分出一點食物,給這些歹徒,讓他們離開吧。”
大家都怔住了,沒料到劉言會這麼安排,但立即反駁,似乎又有些不合適。
“我……我以爲你也會收留我們的……”逄志鷂面色慘然,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們也是爲了生存……”
“爲了生存就要殺無辜的人和**婦女?我很憎惡你們,不想和你們在一塊兒呆着。”劉言指着大門外,“這所學校的人也不會歡迎你們。我不殺你們,請你們立刻離開!槍留下,我保留你們帶走自己的冷兵器的權利,按你們的能力,只要沒遇到行動快捷的變異怪物或者大規模的吸血傀儡,生存下去應該沒問題。”
“恩人同志……”胡科長好像恢復了一點生氣,“你爲什麼要饒了他們……?別放他們走好嗎?我們知道你心眼好,但你問問大家,誰願意眼睜睜地看着這些殺人犯幹盡壞事之後大搖大擺地離開?你知道他們殺起人來就跟殺雞一樣嗎……?”他也許平時官腔打得習以爲常了,說到這裡才覺得這種口氣不妥,於是頓住不說了,可他這段話引起了周邊此起彼伏的失聲哭泣聲,尤其是那羣女老師和女學生,普遍被他的話感染了,想到適才這些兵匪草菅人命,都禁不住陷入悲慟之中。
劉言的心一陣收緊,悲天憫人瞬息間令他也產生了下殺手的衝動,他轉而怒視着逄志鷂兄弟許久,逄志鷂和哥哥雙手都被打折,本來對劉言充滿怨毒,可陡然間看到這個眼神,感覺地獄隨時都會吞噬自己,慘然無語,都有些心虛地重新垂下頭。
“你就算救了我們,”胡科長身旁的一個年齡相仿的傢伙似乎開始理直氣壯地義憤填膺了,“你也沒權力隨便放殺人犯走吧?還是應該交給法律辦是吧?”
劉言走到逄志鷂眼前,凝視許久,說:“我沒權力放你走,但我也沒權力硬要將你留下,折磨你。我不盼望你在亂世裡能做個好人,但我對一個同類的懲罰,最多能做到這種程度:你和你哥哥的體力恢復得會比常人快,但你們的雙手將永遠和普通人一樣。我也不要求你們保證什麼,因爲很難監督你們是否做得到。離開吧,我答應過的。”
胡科長一夥兒見劉言硬要堅持,不敢多說,要是劉言不理會,自己非要留下這幫殺人犯,自己可管不住他們。
只有五六個兵匪腿腳還好用,哭喪着臉將逄氏兄弟和其他同夥扶起,慢慢地走下樓。
這時劉言才發現鐵翔神情複雜的驚奇表情,鐵翔則終於對胡科長開了口:“是……是你們?”
劉言一怔:“你認識?”
“是……是我單位的……除了李董事長和馬總經理,胡科長最大了……”鐵翔硬着頭皮介紹說,“這是高科長,這是王助理,這是小白、小馬、小仇……”他心裡卻很不以爲然,過去在心翔海業沒成立以前,自己沒有霍心焰這層特殊關係時,除了馬總經理因爲兒子馬發對自己不錯外,胡科長和高科長都是刻薄的領導,頤指氣使說話難聽而且欺上媚下,對員工盡情壓榨侮辱,自己的師傅孫平海性情耿直,卻因爲得罪了他們,被找了個理由趕出場外。鋼谷對農林牧漁和生物技術行業的工人死活毫不關心,這些領導在體制內人和電子金屬能源行業的老闆面前擡不起頭,就極其怨毒地折騰自己人。霍心焰關照過自己之後,他倆當天便換了臉色,又諂媚地對自己示好,當真是人品低下。
胡科長他們看到鐵翔,也是驚異又狼狽,覺得自己被當成奴隸一樣綁起來肆意殺戮侮辱,被鐵翔看在眼裡,的確非常丟臉。半晌,胡科長才問:“大肥,你和這位劉英雄的關係是……?”
鐵翔呵呵笑了聲:“他是我的結拜大哥。”
胡科長忙不迭地說:“大肥……你真是個福星,有霍先生和劉英雄這樣了不起的人物做朋友,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
鐵翔鄙夷他的人格,只是淡淡地笑着,沒說什麼。劉言只輕輕望了他一眼,含蓄地表達了“霍先生是誰”的疑問,但見鐵翔目光閃爍,也沒多問,他相信鐵翔的人品,人以羣分,這位霍先生也不能差到哪裡去。
正在卓芷筠想打破沉寂請大家一起幫忙找找任鵬飛時,門外忽然走進來幾個混身濺滿血跡——一看就是別人血跡的青年,滿臉都是亢奮激進的神情,爲首的一個高大英俊,耳朵上還戴着耳機,他沒有仔細觀察大堂內的動靜,而是卑微地一邊關門一邊連聲討好道:“謝謝逄大哥、逄二哥,剛纔那個女孩真是太有味兒了,還是個雛兒呢,聽着音樂做更有味道!最後一刀宰了,痛快痛快!大哥二哥,還是跟着你們好呀,吃香的喝辣的!”顯然他們幾個剛纔在另外一個地方淫樂並殺害了最少一個無辜女孩,尤其是爲首的傢伙一直在聽着音樂,對發生的一切變故一無所知。
“鵬……鵬飛……?”
驀然,他徹底呆住了,因爲他看到了幾乎無地自容的卓芷筠。
劉言團隊的人齊刷刷地望向卓芷筠,卓芷筠的腦子突然陷入一片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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逄志鷂逄志龍和五六個手下互相攙扶着,走出一里地遠,一個手下硬着頭皮說:“二哥,咱弄輛車吧。在學校他們不讓咱們把車開走,現在出來這麼久了,他也管不着咱們了。現在街上的車都是沒主兒的,弄幾輛也沒關係,反正也沒人找咱們要錢,再說咱們兄弟都受了傷……”
逄志鷂一路沉默,其實滿腦子在思索怎麼控制住這幫手下,自己和哥哥對他們過於嚴苛,這些人都是火裡來血裡去,被冷酷的現實打造得異常殘暴,要是總約束太嚴,現在兩人都失去了戰鬥力,恐怕也難以控制隊伍,甚至會遭到反水。再說要是太過老實,顯得自己被劉言他們嚇破了膽,就會漸漸失去威信。他尋思了幾秒,點了點頭。
但路上零零散散遇到的都是不值錢的微型破車和小麪包,對於駕駛慣了四驅越野的軍人來說,實在沒什麼趣味,正琢磨着怎麼才能遇到一輛好車,遠遠的,一輛加長路虎和一輛紅杉由遠及近,顯出了強勁的爆發力。
“二哥……來好車了……”手下提醒道,逄志鷂已經從他們的語氣中聽出了難以壓制的亢奮,可那劉言和自己一樣,遠遠眺望應該依舊能看清自己在幹什麼。但這個時候尤其又不能對手下太刻薄,於是折中地說:“兄弟,咱們現在手裡都是冷兵器,要是他們這輛車人都是帶槍的壯漢,也吃不定他們啊。要不這樣,要是他們車上人少,可以勻一勻,倒是可以請他們帶咱們一段兒……”
其實這是廢話,加長路虎和紅杉起碼各有八到十個座位,要是人不多,也不需要兩輛車,目標大,還不好相互照應。可既然首領這麼說了,也不好反駁,儘管都在隱隱覺得,一股不信任的不安氣息在他們這支隊伍裡漸漸揚起沙塵。
過了幾秒,手下興奮地放下望遠鏡,壓低聲音說:“二哥,這倆車確實滿座了……但只有一個男的,其他是一水的女的,看那服裝還挺統一的,可能是哪個廠子的女工……咱們上去,不傷人,不強姦女人,只搶車,然後告訴他們後面一里地有學校,到那裡去餓不死,這也不算幹壞事啊!”他們的望遠鏡帶透視功能,除了感應簡單的熱源,還能穿透較黑的車膜聚合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