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小美,快點醒來!”容天賜低沉地命令。
“嗯——”喬小美嚶嚀着,努力地撐開深重的眼皮,用力地眨了幾下,將“瞌睡蟲”趕跑。
“下車!”又是一聲清冷的喝斥。
“喔!”喬小美仍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卻已很乖順地伸手去解安全帶了。
容天賜早已下車,站在“邁巴赫”旁,負手而立,仰望着夜空。
“天賜哥哥——”喬小美站到他的身邊,用黑眸掃視着四周,又微揚起面龐,望着他那俊美寒凝的側臉,“我們這是在哪兒?”
“山頂。”簡單的回答,卻沒有了平日的冷漠。
“喔。”喬小美不知道三更半夜他爲什麼會帶自己來這清寒無人的山頂——只是,能夠就這樣,默默地站在他的身旁,靜靜地望着他,無論是在哪兒,又或是做些什麼,對自己來說都像是在天堂裡狂歡!
“我想看星星。”容天賜望着漫天繁星,逸出了一聲低嘆。
他望着星空,她望着他的側臉:
思緒卻飛回到了十五年前——
“小喬,不開心麼?”他問。
“嗯!我想爸爸了!”她癟了癟小嘴,想哭。
“這樣啊——”他亦覺得很難過。
“以前爸爸不會這樣子的!”她感到很委屈,抽泣着埋怨:“無論他要出去幹什麼,都會告訴媽媽!而且,也從來也不會說話不算數的!可是,他明明答應過會帶我們去動物園看大猩猩,看河馬,還有老虎跟長頸鹿的!但是,過了這麼久,他都沒有出現!害得媽媽總是摟着我哭!我問媽媽,爸爸到底爲什麼不回來?媽媽說,他是一個人獨自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了!我又問媽媽,他什麼時候會回來?媽媽說,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嗚嗚嗚——,天賜哥哥,你說我爸爸他怎麼可以這樣呢?他怎麼可以不管我跟媽媽,就自己一個人偷偷跑出去玩呢?他變壞了!他以前從來不會讓媽媽哭的!他總是會讓媽媽不停地笑!他還說,媽媽笑的時候是最漂亮的!還有我,他說我是他最心疼的寶貝,是他最貼心的小棉襖,無論上哪兒都要穿着的!可是,他沒有帶上我就去旅行了!--------”
“小喬——”他極溫柔地勸慰:“如果你想去動物園,我可以帶你去,這個星期天,好麼?”
“可是——”女孩仍在悲傷地嗚咽:“爸爸他騙人!”
他的鼻子發酸,笑靨卻越發的溫熙柔軟,修長而溫暖的手指輕柔地撫去她小臉上晶瑩的淚花:“其實,喬叔叔他是很愛你們的!”
輕輕地捏了捏她哭紅了的小鼻子,點着她胡思亂想的小腦袋,溫厚地誘哄:“小喬乖,來,告訴天賜哥哥,你想不想他?”
“嗯!想的!”那揚起帶的着未乾淚珠兒的小臉蛋,像是一朵帶着露水的花骨朵;那雙靈動的忽爍着淚花的大眼睛,如黑色的水晶瑩瑩地閃耀着剔透的光澤。
“我可以帶你去找他!不過,你得先答應我,以後不許再哭鼻子!你哭的樣子醜死了!”扯了扯她的小麻花辮,他霸道地
要求,望着她的目光卻滿是憐惜的寵溺。
“好的!天賜哥哥!我答應你,我不哭!”她用小手胡亂地抹着小臉,急切地央求:“你快帶我去找他!”
花園的長椅上,他倆並肩坐着:她的小手安靜地藏在他溫暖的掌心裡。
“小喬,你看!”他用空着的那隻手指着天際,衝着她明淨地笑着:“你爸爸就在那裡!”
“可是,天賜哥哥,我只看到了很多,很多的星星!”她有些茫然,有些困厄,有些置疑,更多的卻是對他的信任、盲從和依戀!
“那些星星就是像你爸爸一樣去遠方旅行的人啊!”他溫柔的笑容如同他溫暖的手掌:“只不過,因爲走得太遠了,所以看上去纔會覺得只有這麼一點點大!”
“那麼,爸爸可以看見小喬麼?”她凝着他的笑臉,開始安下心來。
“當然可以!”他點了點頭,“所以,你要乖!”
“喔——”
寧靜的仲夏,她偎依着他:漫天繁星,月光如水!
————
容天賜低睨了一眼,靜靜地站在自己身旁的喬小美:微揚的臉龐,清澈的雙眸,凝望着星空;飛揚的髮梢,淺盈的嘴角,淡淡的酒窩--------
“還記得?”他問。
“嗯!”她點了點頭,咬了咬薄脣:“都記得!”
“走吧!”他轉身,想要坐回車裡。
“請——”她用雙眸凝着他,低喃着央求:“再看一會兒,好麼?”
他不說話,卻停下了腳步。
“謝謝!”她的輕吟:宛若夜風。
“你很討厭!”他咬牙切齒地詛咒。
“我知道!”她的坦承:溫婉如水。
是的,喬小美知道她很討人厭:十五年前就清楚地知道!
————
“小少爺——,天賜少爺——”一聲聲呼喚由遠及近。
他緊張地豎起了一根手指,貼在噘起的嘴脣上,“噓——,輕一點!小喬剛剛纔睡着!”
“天賜少爺,少夫人讓您趕緊上她哪兒!她說,要跟您商量一下有關明天周小姐的生日禮物的事情。”
“你讓她自己決定就好了!”少年不悅地蹙起眉頭,堅決地說:“我還要陪小喬看星星!”
“哎——,好吧!”僕人顯然很無奈,少夫人在大發脾氣,而小少爺又是這麼的倔強!
四周又靜了下來,少年低下了頭,凝視着女孩恬靜的小臉,伸手將她幾縷碎髮撥到耳後,她睡得很香呢!精緻的五官,粉嫩的小臉,酣甜的睡容,像極了可愛的瓷娃娃。
“天賜!你在幹什麼?”不知什麼時候,母親傅佩珊便出現在眼前:那麼憤怒!那麼狂燥!那麼暴戾!
“媽媽——”少年還來不及開口解釋。
一貫優雅高貴得如女王一般的容家大少奶奶,便像是一個撒潑的市井悍婦,一把將被少年摟在懷中的小女孩狠狠地揪起,衝着那張仍有些惺忪卻已驚慌的小臉上重重地“啐”了一口:“好個不要臉的
小騷貸!果然是有種像種,跟那個不要臉的賤人一樣,天生就是個下作的東西!不知羞恥的狐狸精!小妖孽!小小年紀就已經這麼能勾引男人了!看來果真是得到了那個妖精狐媚術的真傳了!哼——”
“媽媽!不許你說小喬!”少年大聲地抗議。
卻引來了女人更大聲更惡毒的謾罵:“母女兩個都一樣是不要臉的賤貨!騷貸!天生的婊子胚!見了男人就想勾引!也不照照自己的樣子!可憐兮兮的一副窮酸相,看了就讓人覺得噁心反胃!臭要飯的!竟然還敢癡心妄想,嫁入豪門當闊少奶奶?呸!白日做夢!”
女孩低着頭,死死地咬着嘴脣,眼睛很澀,鼻子很酸!卻強忍着不呼吸,眼眶裡早已盈滿了淚水,但她不哭!因爲,她答應過天賜哥哥要乖,不能哭!他說她哭的樣子醜死了!
“媽媽——,你再這樣侮辱小喬,我就去告訴爺爺!”少年凜冽的喝斥,已然有了令人膽寒的王者之風!
女人怔了一怔,絕美的臉上流出一抹愴然的悽楚:“你們父子兩個都一樣!遲早會毀在這兩個妖孽手裡!”
她已然悲絕:丈夫對自己早已恩斷義絕,沒有了半分眷戀!而,如今,自己僅存的希望,唯一的兒子竟也變得這麼地厭惡自己!
“媽媽,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我會跟你一起參加周曼曼的生日派對。並且,我答應,會出席她的下週末舉行的個人琴鋼演奏會並且擔任表演嘉賓,與她‘四手聯彈’,曲目由她來定。學校週年慶典舞會,我也會邀請她當舞伴。但,您也必須答應:從今以後,不許再用難聽的話語侮辱小喬跟林阿姨!”
說着,又俯下身子,衝着強忍着淚水的女孩子笑了笑:“真的忍不住的話,可以哭!只是不能哭太久,知道了麼?”
女孩點了點頭,憋了許久的淚水,終於大滴大滴地衝了出來,弄溼瞭如水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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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可以叫容少夫人佩珊嬸嬸,到後來的容少夫人,直至最後沒有資格叫她!喬小美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討人厭的!
可是,她卻不清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自己從天賜哥哥的掌上珠變成了眼中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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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巴赫從山頂駛向市區。
“天賜哥哥——”喬小美小心翼翼地輕呼,生怕惹惱了易怒的容天賜:“我們現在去哪兒?”
“回家!”冷漠而乾脆的回答。
“可是——”喬小美的聲音依然是那麼的惶恐:“我還有八十六遍的‘約定’沒有默寫完!”
他說過的,不寫完是不允許回家的!
容天賜沒來由地一怔,吸了一口氣,輕喝:“明天再寫!”
“喔——”喬小美乖巧地點頭“喔”着,嘴角偷偷地露出那對小酒窩。
“兩千遍!”不知爲什麼,容天賜的語速莫名地有些快,不等喬小美回過神來,便又急急地喝斥:“是懲罰!”
“好!”喬小美的聲音卻是愈發的甜美,嘴角的酒窩更深,更大,更迷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