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和疑惑地在那假山周圍轉了一圈,實則有些沒想明白,這樣的小假山,是皇宮中很多宮苑都會有的景緻,只是或大或小而已,這個小苑本來就小,而這個假山又是緊靠圍牆,一眼就能看完,倒是沒什麼特別的。
咬了咬脣角,見小苑的門是關着的,守衛應該看不到裡面的情況,她索性提了裙襬,直接擡腳走進了那乾涸的水池,在向那道鏤空石壁後面看去,才發覺那三塊山石圍成的假山中間竟然有些空空的,好似一個通向地下的大洞一般,難道,那聲音竟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壯着膽子,靜和彎腰躬身側着身子鑽進了那假山中間的縫隙處,才發現,裡面果真是三石鼎立的鏤空,而中間有一處被已經乾枯了的蕨草所遮掩住的如井般的洞口,她拽緊了小手,貼着石壁微微傾身向下去看,發現裡面竟然真的如一口枯井,還有微弱的光線照射下去。
裡面離地面並不深,最多也就兩三米的樣子,所以,她大致能看到裡面的情況,什麼都沒有,只有一些乾枯了的蕨草鋪在井底,完全不是她所預料的那般,裡面根本是空無一人
可儘管如此,她還是覺得有一絲莫名的恐慌,迅速的從她的心底升起,難道,他們都猜錯了,甚至連魏慶他們得到的消息也有誤,而那惠太妃是真的死了,那晚與自己說話的,真的不是人吧?
雖然強自鎮定,可鬼魂一事,她此生還是第一次碰見呢,就在她莫名驚疑之際,正準備趕快離開時,咚底竟然有微弱的聲音響起,她下意識的再低頭去看,竟然發行有一個人影漸漸的像是從洞壁的陰影處走出來一般,漸漸的有影子印在洞底的唯一一塊光影處。
原來,那洞底不止自己看到的那麼大,裡面還另有天地嗎?那人影更加的在那處光影處變大,也就預設着那人正在走出來,這讓靜和忍不住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人也站直了起來,頭往上揚,看向天空,以此來緩解自己此刻心底的恐懼
“靜和公主,是你嗎?別怕”,正在這時,一道嘶啞枯竭般的女聲緩緩響起,從洞底傳來,帶着一絲她熟悉的感覺,雖然那聲音說着“別怕”,但這樣的聲音,又從那洞口輕輕的響起,還有一點空洞陰沉的迴音,怎麼可能讓人不怕,索性,這還是在白日,比夜晚要好了很多。
深吸一口氣,靜和穩了穩心緒,一手拽着那蕨草叢,一手抓緊了石頭,待她鼓起勇氣再傾身彎腰向下看時,卻見洞底竟然真的坐着一個人,坐着的,不再是一身大紅色華麗宮裝,而是一身深藍色常服,頭髮也只是隨意挽着,再沒有珠寶裝飾。
其實,原本的惠太妃的年歲剛及四旬,之前她見到時,還覺得她年輕,然而此刻的她,早已沒有了她記憶中的美麗高貴,已明顯蒼老憔悴,乍看就像一個虛弱不堪的尋常老婦,而她就那樣隨意的坐在洞底,只有洞口射下去的光線照射在她身上,讓靜和辨認了好一會兒才確定她真的就是惠太妃。
靜和突然有些想不明白了,她想不明白蕭君軒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世人皆知的前太子蕭君寅和惠太妃都已經死了,而且都認爲是被他給弄死了,可如今,她不僅早早的遇到了還活着的蕭君寅,此刻連才死不久的惠太妃也出現了。
這到底是真?還是假?她到底是生是死,是人還是鬼呢?靜和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裡有些不夠用了,恍惚間,她竟是突然對此不敢確定了,儘管表面鎮定,她的心卻仍是“噗通,噗通”地急跳起來
“是靜和沒錯吧,別怕,我是人,不是鬼”,洞底之人並沒有擡頭向上看,只是安靜的盤腿坐在哪裡,卻是可以通過洞底的陰影部分看到靜和仍然在洞口向下看着,只是好似怔怔地望她在發呆,不覺微微一笑,嘶啞着低聲說道。
那聲音,竟還帶了一絲的笑意,若是以前,聽着定然是溫柔的,可此刻,她的嗓子明顯是有問題的,而且又是在洞底響起,讓人怎麼都覺得有一絲冷意閃過,不過聽到她說她是人,靜和心中震驚的同時,又微微的鬆了一口氣,還好。
可是她爲何會知道是自己呢?猶豫了一下,靜和還是鼓起勇氣開口道,“你,竟是還活着的麼?”
聞言,洞底之人那蒼白的臉上早已換上了一絲冷笑,“呵。。。。。。如此活着,還不如死了”,她的聲音難掩悲涼。
或許是意識到了自己此刻的處境,也或許是發生了靜和所不知道的一些事,靜和竟是如此清晰的感覺到了下面那位曾經在燕國後宮中風光一時的女人那無助的淒涼。
“不管怎麼說,人活着總是好的”,靜和突然低聲說道,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竟然會對自己曾經一度恨之入骨的殺子仇人說活着還是好的,若是惠太妃還如以往般高高在上,她或許還會恨她如斯,可如今,見她死而復生,還落入此等慘景,想到她曾經與父皇的關聯,竟陡然有了一種親人久別重逢的悽楚悲涼之感。
“呵呵。。。。。。”,惠太妃苦笑一聲,半晌後,才喃喃的啞聲道,“難得,你竟是不恨着我,恨不得我千刀萬剮的爲你的孩子報仇的麼,怎滴還會如此好心”
“沒錯,我是恨着你,恨不得你去死,可是如今,看你這樣,還有什麼好恨與不恨的呢?只是爲何你,你今日會變成這樣,又因爲什麼會在這裡?”,回過神來,靜和這纔想起心中這個天大的疑惑。
她知道,自從她被惠太妃當日強行灌藥小產後,惠太妃便開始生病了,且一病不起,而病了幾個月後,醫治無效,一切都再自然合適不過,且蕭君軒既然這麼做,定然是不想要她活着了,可爲何,此刻她竟然還能活着?這又是爲何?
“那麼,靜和公主你爲何又會在此?”,惠太妃反問道,“你先告訴我,爲何會到這廢苑中來?”
她的話,讓靜和臉上露出一絲苦笑,猶豫半晌才道,“靜和之前逃出燕國皇宮,現在被抓了回來,因此被皇上處罰,貶到了此處,也沒什麼奇怪的,不是嗎?”
“你逃離皇宮?他抓到你之後,只是貶到了此處?”,惠太妃疑惑問道,她並非不知道當初她逃離之事,不是聽說還跟晉國太子楚宸有所牽連嗎?那蕭君軒在御駕親征之前將她囚禁於此處,她不知道,蕭君軒這麼做,目的爲何?
靜和聞言神情一滯,隨即緩緩說道,“嗯,但是,他卻因此白白拿走了陳國邊境的四城三郡,這纔是他真正想要的。”
她並沒有用心總結過,自己爲何要逃離,痛恨他的原因那樣多,連她自己也不清楚,導致她最終決心逃離的,到底是哪一個,所以,如今蕭君軒對她的態度,她自己也無法去理清楚這究竟是爲何,因此,在面對惠太妃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竟是想都沒想的將這個說了出來。
“原來如此”,惠太妃黯淡的目光微微擡頭望了她一眼,但隨即便低下了頭,蒼白衰老的臉上若有所思,語聲緩慢道,“他將你貶於此處,或許是想你知曉,我至今仍活於世上”
“那麼,你爲何得以活命?又爲何會被困於此處?”,靜和此刻急於爲心中的謎團找到答案,也就直接開口問道。
“此事,說來話長,你若真想知道,且不後悔的話,我便告訴於你”,此刻的惠太妃,早已沒有了往日那般高貴且犀利精明的模樣,有的,只是一個即將枯竭的老婦臨死之前那唯一的善意。
而靜和在聽了她的話後,卻是面色蒼白,神情有些茫然,半晌後,都始終不發一言,心中有着她自己想去拒絕的恐慌,她總覺得惠太妃口中所說的要告訴她的話,不會是什麼好話,但看了看洞底之人,她還是跌坐在假山的岩石上,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害怕感覺,她要聽聽她將如何爲她解開心中的謎團。
“世人都以爲我死了,是麼?”,惠太妃擡頭望向她的方向,儘管看不到人,但是她卻知道靜和就在哪個洞口處坐着,眼光沒有任何焦點地開始述說,這一刻她才發覺,其實每一次,當她面對這個長得和那個女人一樣,卻流着他一般血液之人時,都說不出是恨意怨恨多一點,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情多一點。
“其實,早在打掉你腹中之子時,我便知道自己是難逃此劫,後來在突然生病,且一病不起,吃多少藥都沒用後,我也以爲自己必死無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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