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油雞,面託小黃魚,上湯娃娃菜,涼拌三絲,元寶蝦,鐵板燒茄子,最後又用雞蛋甩了一個番茄蛋花湯。
請追命吃飯,有菜無酒怎麼行,蘇小小一咬牙又去買了一罈上好的竹葉青。
六個菜一湯還有酒,蘇小小拎着食盒一路都在哀悼自己花掉的銀子,那隻雞還有魚和蝦加上酒,她身上現在只剩下不到一兩銀子了。
這落雁軒蘇小小還是第一次進,小院的院牆內圍着一圈翠竹,小徑穿過院子直通一個兩層的小樓,院裡還種着幾棵紫藤樹,紫藤樹下同樣放着一個石桌和四個石墩,樣子和款式和她院子裡的到是一樣。
展昭住的是樓下右手邊的第一間,因爲門開着,展昭就站在靠門的地方。
蘇小小走進小院,就看見展昭的側臉,那神情淡然的有些讓人難過,脣角淡淡的帶着笑意,眼神裡卻是默然,展昭其實一直都在對別人笑,可是蘇小小總覺得這笑容裡沒有快樂。
“二位大人,就在院子裡吃吧?”蘇小小走到石桌邊,將手上的食盒放在上面。
“有什麼問題,”追命笑着走出來,展昭跟在他身後。
深秋的天氣冷熱適宜,蘇小小將酒菜擺好,就聽見追命道,“不錯啊,你想的夠周到,連酒都有。”
“請追命大人吃飯,怎麼能沒酒。”蘇小小淡笑道。
三個人坐下,蘇小小先敬了展昭和追命一杯,然後就不再碰酒杯。
這裡的酒香醇卻不夠清冽,更不夠烈,她喝不慣。
展昭不語,細細品嚐着每道菜,猜測着什麼纔是家的味道,這菜果然比外面酒樓裡的要好吃的多,只是,“家”究竟是什麼味道?家,對於展昭來說是個很遙遠的記憶,因爲他很小就已經沒有家了。
“你難道就不好奇,”追命夾起一個元寶蝦,看着身邊的蘇小小問,“之前你對這個案子那麼上心,現在卻好像並不想知道兇手是誰。”
“是誰都和我沒什麼關係,”蘇小小笑着道,“我只是想讓自己脫身,讓人懷疑的感覺很糟。”
蘇小小用眼角去瞟展昭,可是人家很認真的在吃飯,完全沒有聽見。
那樣子,多少有點食不言寢不語的意思,蘇小小無語,果然是有風度的很。
“那個人是紫煙的哥哥,叫劉長順。他是爲了復仇,賴永華不過是倒黴,知道了些不該知道的事。你猜的沒錯,賴永華起了歪心,所以招來了殺身之禍。”蘇小小不問,追命反而主動說道,“師傅說,你的心思很縝密,還說你很固執,所以你很有當捕快的潛質。”
“紫煙的哥哥?”蘇小小皺眉,沒搭理追命後面說的話,“他爲什麼要一直躲着,就是爲了復仇?所以,連自己親人的最後面都不見?”
“他說他沒臉見紫煙,如果不是因爲他,紫煙不會賣身去妓~院,後來還慘死在那。本來他們已經約好了,等考完科舉就給紫煙贖身,誰知道紫煙沒等他來就……劉長順內疚很久,然後決定復仇,那個去怡紅院超度的道士也是他,馬如風他們手裡的龍骨也是他給的,目的就是引他們三個回京城。”
“紫煙又能知道什麼秘密?”蘇小小不解,聽起來這件事算是了了,可是……“他的□□是哪來的?龍骨既然是他的,他又爲什麼要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留在一個死人手上?他的目的是復仇,現在既然已經報了仇,他爲什麼還要去怡紅院裝神弄鬼?”
“聰明!”追命豎了豎大拇指,“雖然案子破了,但卻還有很多疑點,師傅說了,這件事恐怕還有內情,所以……”
“呵呵……”蘇小小失笑,所以纔會來跟她說這麼多,目的就還是想要查下去,她轉頭去看展昭,“包大人也是這個意思?”
展昭沒說話,只是拿着酒杯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有人認罪不表示案子了了,這件事還有很多疑點,劉長順也並沒有將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
蘇小小用筷子戳着碗裡的青菜,心裡不知道是該笑還是該哭,“諸葛先生和包大人的意思是,還讓二位大人協助小小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錯!”追命伸出一根手指頭晃了晃,“師傅的意思是,你協助我們把這案弄個水落石出。”
“沒的選擇?”蘇小小問。水落石出,談何容易。她就是來看看帥哥,誰知道就看出這麼大的麻煩,現在已經可以脫身了,幹嘛自找麻煩。
“大人不會強迫別人,你若不願意,我們自然也不會勉強。”展昭像是剛回神,聲音平淡如水。
“原來,是這個意思,”蘇小小撇嘴,要是真不想勉強她,又何必說這麼多,“我喜歡談生意,之前和徐綵鳳談了一筆,愉快!不如,我也和二位大人談筆生意吧。”
“看不出來啊,你小小年紀居然是個生意人。”追命笑着問,“和官府談生意,你就不怕……”
“協助官府辦案,是每個百姓都應該做的事,我從不和人談條件,”蘇小小的話一出,展昭的眉頭就不自覺的皺了起來,這麼明顯的討價還價他很不喜歡。
“不是條件,是生意。展大人,凡事有交有換,不拖不欠,有什麼不好?”蘇小小纔不怕,她要是不願意,展昭也對她也沒辦法。
展昭還想說什麼卻讓追命攔住了,追命放下手裡的杯子看着小小問,“你想讓我們幹什麼,你說說看。”
“水落石出,不過是爲百姓,我的事,也是爲百姓,”蘇小小意義不明的笑了笑,“我只是想讓兩位大人幫幫我想幫的百姓,至於案子嘛,肯定不是問題。”
“你想讓我們幫怡紅院?”
“不可能。”
追命的話音未落,展昭就已經斷然拒絕。
“俠義原來還是分人,分事,”原本就是意料之中,蘇小小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怡紅院的人不是人?怡紅院的人作奸犯科,打家劫舍了?怡紅院裡的人不是百姓?她們傷害誰了?”
追命和展昭對視了一眼倆人都說不上話,蘇小小說的沒錯,怡紅院的人也是人,怡紅院的人也是百姓,只是怎麼感覺總是不舒服。
“倆位大人,吃頓飯真的很難嗎?”蘇小小問,“我請二位大人吃頓飯,就當是入夥酒,不過是把地方定在了怡紅院,二位,請問你們有什麼損失?”
“就是吃頓飯?”這次連追命都皺眉,“我們吃你一頓飯,你就跟我們接着查這個案子?”
“我不去那種地方吃飯,”展昭臉上又恢復到一臉平靜,只是簡單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是花酒,是感謝宴、入夥飯。三天之後,怡紅院重開,申時開宴,宴謝二位大人爲百姓伸冤,”蘇小小不急不緩的看着展昭,“展大人,您不是看不起我們這些人吧?”
看不起,那倒沒有,展昭不語,可他去妓~院從來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辦案!
現在讓他去吃飯,這心裡,總好像是說不過去。
“在展大人和追命大人的心裡,怡紅院的人就都是下九流?”蘇小小醞釀了一下情緒,鼻音重了許多,“她們無依無靠,不出賣自己難道餓死街頭?她們也是爹生娘養,也有父母雙親,她們若不是走投無路又怎麼會……她們靠自己掙錢吃飯活命,不偷不搶不坑不騙,現在卻只換來別人的唾棄和鄙視……她們真是……”
“行了行了,我去,我去還不行嘛!”追命擺手求饒,“說的那麼可憐,要是再不去,你是不是要痛哭流涕了?我們都是公職,讓人看見去怡紅院那種地方畢竟不太好嘛。”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展昭,他也就算了,可是展昭恐怕真的不會答應。
“怡紅院是什麼地方?”蘇小小嘴硬的說歪理,“你們也是有自由的吧,就當朋友請吃飯,難道你們好意思不去?和名聲相比,難道不是救人一命更重要?俠義者,難道會因爲別人的成見而放棄救人的機會?”
“只是吃飯?”
蘇小小聽見展昭問趕忙點頭,展昭卻眉毛也沒動一下,繼續喝他的酒。
這算什麼?答應了?不答應?
追命倒是有些意外,展昭這算是答應了吧,真是難得啊,蘇小小是不是給展昭下藥了?
…… …… ……
徐綵鳳壓上了所有積蓄看着蘇小小每日的張羅着,離怡紅院重新開張還有三天,她卻是覺得度日如年。
要是蘇小小真的坑她,她可是連回鄉的錢都沒有,到那個時候怕也只有流落街頭一條路了。
蘇小小可沒想這麼多,她每天忙的昏天黑地,雖然還有小鳳在幫她,可是還是有好多事要她自己來做,比如畫衣服樣子,比如在怡紅院裡弄出個舞臺,比如用什麼東西做個出其不意的效果好……
怡紅院的幾個打手現在成了蘇小小的宣傳員外加苦力,開封城裡關於怡紅院重新裝修重新開業,還有江南名妓的事全靠他們去說,一傳十,十傳百,八卦的力量是無窮的呀~~~
一面宣傳一面再帶些街頭巷尾的消息回來,好像有人在看笑話,說死了人又鬧鬼的地方能翻出什麼花樣,還有人說,怡紅院這是的了什麼好處,所以才這麼大張旗鼓的重開……
最後,蘇小小竟然聽見一條消息說,這個怡紅院請來的江南名妓是白玉堂的紅顏知己,沉魚落雁傾城傾國,而怡紅院的後臺老闆就是白玉堂。
白玉堂開妓~院?呵呵……真是出我嘴進你耳是非顛倒沒商量,蘇小小不禁感嘆了一下,這流言害死人啊。
其實,這條消息的原話是,這江南名妓曾爲白玉堂唱過一曲,白玉堂甚爲喜歡。
話是她傳出去的,可是怎麼會變的這麼離譜?白玉堂的紅顏知己,還後臺老闆,暈,要是這話讓白玉堂聽見那還了得!
那脾氣古怪的耗子,還不知道要想出什麼辦法弄死她吶。
不說也說了,蘇小小真是恨不得咬掉自己舌頭,她的初衷不過是想弄點噱頭出來罷了。
好在,她沒編什麼展昭追命的消息放出去,不然這倆個還不當場就翻臉,連找她都不用,路費都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