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陸壓！陸壓！
“說得好！”
伴隨着這聲高喝，一人突然推開紫霄宮門扉，出現在衆人眼前。
依舊是黑紅相間的長袍，依舊是修長獨立的身姿，白夜在轉頭看見他的瞬間，便已經驚呼出聲：“陸壓前輩？”
突然來到紫霄宮的陸壓道君展顏一笑，向着白夜點頭道：“許久不見，你也成長到如今地步了！當初我果然沒有看錯，能有那份逼自己心思的，焉能泯然衆人？”
一邊說，他一邊走。待到說完的時候，已經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鴻鈞道祖面前，和六聖齊平！
“道祖，好久不見！”
毫不在意的往空地上一坐，以地爲牀的他極爲放鬆的伸出了手，向鴻鈞道祖打了個招呼，又向六位聖人轉頭示意：“幾位道友，許久不見啊！”
六聖被他這種拿紫霄宮當自己家的隨意行爲驚得一怔一怔，待到他主動打招呼時才反應過來，問道：“道友怎的來此？”
“想來就來了。”陸壓雙手一攤，嘴角上揚，彷彿這裡不是紫霄宮，眼前的也不是天地至尊一般。
原始眉毛一挑，馬上帶着不滿質問起來：“紫霄宮乃是道祖清修之所，即便我等聖人，未經傳召，也不可輕易打擾！你不請自來，毫無禮數，當真放肆！”
這是相當嚴厲的質問。因爲這事實本身就有太多可被質問之處。六位聖人中，除了女媧聖人。其餘五位皆有不滿之色。
天地第一散人的位置確實是尊貴，可與聖人之位相平。但天地第一散人只有一個，而聖人卻有六個，更加重要的是，聖人之上，還有一個道祖！
陸壓道君這種突然到來，且明確支持聖人們所譴責之人的所爲。已經引起了衆怒！眼下一個不甚，就可能將他自己也牽連進來！
然而誰也沒想到，陸壓道君今天註定要做許多令人不可接受之事。他輕輕擺了擺手。彷彿驅趕一直蒼蠅一樣，毫不在意道：“是是是。我下次注意就是！”說罷，不待因爲他態度而臉色發黑的原始再度質問。就徑自轉向道祖：“喂！鴻鈞！你還沒回答剛纔那問題呢！”
所有人在瞬間愣住：鴻鈞？陸壓在直呼道祖之名？
紫霄宮中，一片凝固。就連已經感受到陸壓將站在自己這邊的白夜，也瞬間身體僵硬，動彈不得。
直呼道祖名諱！直呼天道化身的名諱！
所有人渾身僵硬，想要怒斥陸壓的狂妄大膽，卻也在同時將目光轉向道祖。
出乎意料，鴻鈞道祖臉上並沒有任何憤怒神色，更不要提暴怒發作，出手懲罰之類的動作。他只是靜靜的看着向他質問的陸壓道君，陡然一聲長嘆：“你要走了？”
白夜被這句話弄得一愣。正不明白什麼意思，卻聽陸壓道君點頭：“不錯。我要走了。所以那些沒用的東西，都已經交給別人了。”
六位聖人聽他們對答，一道靈光劃過，陡然不可思議的轉頭注視陸壓。六雙視線將他身體掃了個通透，瞬間驚叫起來：“陸壓，你將尊位拋棄了？！”
白夜登時驚駭交加，雙目死死盯住了陸壓！但見這位昔日的天地第一散人毫不遲疑的坦言：“對。尊位至寶什麼的，我都已經送了出去。現在的我，再不是什麼第一散人、道君之類的。而只是輕輕鬆鬆的陸壓道人！”
“我來此，就是爲了要個說法：我陸壓，憑什麼要被洪荒天地排斥在外！被徹底壓制！”
鴻鈞道祖問道：“你實在以自己的身份問，還是以他們的身份問？”
“都是！既是我陸壓，也是開天四靈！”陸壓又將手在嫦娥和女媧身上一點，道：“還有她們！甚至還有那些連問都問不出來，就被天地壓制到死的傢伙！”
陸壓的聲音沙啞，彷彿聲嘶力竭的怒吼，讓剛纔還驚訝於陸壓身上所發生變化的衆聖沉默下來，神色複雜的閉口不言。
而道祖，也在此時沉默下來。過了半晌，他纔開口：“因爲天地要向混元成長！”
“因爲天地的混元，我們這些人就要遭受壓制？！”陸壓道人聞言愈發激動了，他已經完全拋卻了剛纔那副自由自若的神情，轉而怒吼起來：“我等修士，苦修千萬載，求的是混元！世間萬靈，掙扎千百輪迴，求的也是混元！就是這洪荒天地，求得也是混元！”
“大家的追求都一樣，希望都一樣，目標都一樣，可爲什麼天地的混元就比我們大！因爲天地的混元之路，就要將我們毀去！”
陸壓道人說着說着，一身法力波盪起來，紅色洶涌火焰從身體中透出，點點火花在周身飄蕩。
“天地真是好偉大啊，因爲他要求混元，我們就要給他讓開！”
原始天尊聽到現在，終於忍不住話語，開口道：“這是當然！洪荒天地養育我等，我等自然自然要有所回報！即便是有些生靈因此不得圓滿，也不成大事——”
“閉嘴！”陸壓道人暴喝打斷原始的話，看也不堪原始，都不屑鄙視：“你身爲三清之一，天生聖人，當然能說這種風涼話！”
原始今日先被通天接連質問，又被女媧質問，現在又被沒了尊位的陸壓不屑鄙視，登時怒氣無法壓抑，面龐青紫的就要站起出手！
但他被一隻手掌阻止了。位於他上手的太上伸出手臂，堅實的按在他的肩膀上，衝他苦笑搖頭。原始與自家兄長對視良久，終於無奈坐下，憤怒在胸中百轉千回，最終卻轉爲一聲悲慼長嘆。
陸壓說的對。原始的話，可以由陸壓嫦娥這些受壓迫的人自己說，卻不可以由那些沒有受壓迫的無關人士來說。尤其是原始身爲盤古三清，一切的始作俑者，天生的聖人人選，更是不可以說這種話！
這一點，即便是太上，甚至是盤古復生，都無法改變。
於是紫霄宮中，再度沉默。只有陸壓、白夜、嫦娥的粗重喘息聲不斷在其中迴響。甚至還有一個，是女媧的輕輕呼吸。
過了半晌，當喘息聲消退之後，陸壓道人陡然揚起嘴角，帶着幾分譏笑問道：“鴻鈞，我很好奇一點。當我們這些人被淘汰，被壓制死，直至不留一絲痕跡，甚至被人遺忘以後，這個洪荒天地，真的能發展到所謂的混元嗎？”
“甚至那時候的混元，真的能叫做混元嗎？”
說罷，他驟然起身，轉身向紫霄宮外走去。
白夜看着他，突然覺得這個曾經的天地第一散人馬上就會消失在天地間，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不由伸手拉住他的紅黑道袍，輕聲喊道：“前輩，您要去哪裡？”
陸壓停下腳步，笑道：“該回去了。開天四靈在催促着我呢！”
“那您豈不是要——”
“差不多吧。”陸壓微微彎頭，臉上再也不見方纔的譏笑，反而盡是長輩看向晚輩的和煦光芒，灑在白夜的嫦娥的面孔上：“現在就只剩你們了。日後一定要好好走，好好活！若是可以，也要走出一條自己的混元之路來給他們看看！”
白夜嫦娥瘋狂點頭。
陸壓大大的笑了一下，然後輕輕轉身，再度向紫霄宮外走去。這一次沒人再阻攔，他就像來時的突然一樣，突然的離開了。
鴻鈞道祖一直看着他的離去，一言不發。直到這時，才陡然開口。
“人族白夜，兩千年前我與你一個機緣。如今時候已至，你且去吧。若是幸運，則可抓住機緣。若是不幸，則困在其中千年！”
說罷，道祖輕輕揮手，白夜腳下便出現一個黑洞。仍沉浸在陸壓離去中不能自拔的他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掉了進去，不知去向。
“嫦娥，你且回太陰星。將來白夜返回洪荒之日，便是你再度出世之時！只是你需謹記，你乃人族嫦娥，非是其他！”
因爲白夜離去而陡然色變的嫦娥聞言，深深吸了一口氣，徑自起身，二話不說轉身離開紫霄宮，向太陰星而去。
六位聖人看着眼前這一事件終於告一段落，陡然覺得心中空蕩無比，昔日那穩定不可質疑的天道運行，也突然變得暗淡起來，心情複雜。
還好，鴻鈞道祖並沒有讓他們有任何空暇，又徑自開口說道：“第一件已了。現在當是第二事！”
衆聖人這纔想起，鴻鈞道祖今日相召，乃是有兩件事情，眼下不過剛剛完成第一件。於是躬身道：“請老師明示。”
道祖道：“這第二事，乃是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