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娃憶起往事，一雙小拳頭不自禁的握了起來。
臥底！
臥底！
臥底！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以此表明少女心中永遠的痛。
若沒有臥底的出賣，就憑她那冰雪聰明的小腦瓜，會玩不過她的兄長嗎？
女媧深深覺得，如果沒有臥底人員的幫助，縱使是老奸巨猾的哥哥——伏羲，也休想能戰勝她，獲得家庭地位中的最高權重！
此刻。
客人提到了這相關的事情，卻是正中下懷，讓女媧真正產生了強烈的合作意願。
若是單隻有前面那條——什麼重要研究技術的泄露，她會在意，卻也不會多麼的在意。
畢竟……她還有些別的棋子。
那些棋子，同樣紮根在天庭的腹心——真正的腹心！
比較起來，這某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史官同志，充其量是錦上添花，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有他沒他都過年。
不具有稀缺性的東西，是很難賣出高價的。
尤其是，交易的對象還不傻。
但！
當白先生提到“臥底”，擺出一個明晃晃的“人際關係籌碼”……這讓女媧瞬間就精神了。
她不得不承認，這完美的擊破了她的心理價位防線——誰讓她是這天上地下，最最最願意對此出價的人呢？
伏羲——對女媧有最大特攻加成！
換了另一個，都不可能……呃，也不見得，畢竟一位盤古大佬的意向、個人想法，足以在諸神之間掀起莫大風暴，有的是人出大價錢去買。
不過，同樣是換作別人，他們敢買，白先生也不敢賣了——賣給女媧，等女媧盤了古，承了逆伐上位、當家作主的人情，伏羲想算賬，女媧會笑嘻嘻的擋住，保護狗頭軍師。
別人？怕不是連女媧都要跟伏羲站在一起，一致對外，來上一場兄妹雙盤古混合雙打！
白先生，多精明的一個神！
怎麼會犯下那麼低級的錯誤？
一得罪，就是得罪至少兩位以上的盤古！
把跟伏羲的交情，賣個好價錢，能接單的，其實也只有女媧了。
當然。
他也很自信，能賣這份貨的，也只有他了，女媧無法踢開他單幹，不存在被賴賬的可能。
因爲想來想去，這天底下能跟伏羲有很深交情的，也就是他這般龍鳳時代就與之相交、互爲坑人學問知己的老朋友了。
——這是最稀缺寶貴的價值！
想當年。
鳳凰陣營，有三大黑太陽，巔峰時刻近乎架空了領袖鳳凰，掌握大權，策劃了對龍族陣營的一次次陰謀陽謀，並且笑到了最後。
哪三個？
伏羲！
接引！
白澤！
最終，他們都是神生的大贏家。
伏羲登天爲帝，統治洪荒，號令諸神，證道盤古，爲開天闢地太昊皇。
接引擔任天地銀行的高管，深諳功德氣運的週轉流程，終於在這個時代悟道，成立了佛門借貸公司，能用一分的本錢，滾出幾千倍的貸款額度，光靠收人道蒼生的利息，就能吃的盆滿鉢滿，未來有望盤古，序列還能相當的靠前。
而白澤，他成爲史官，掌握着所有古神大聖的黑材料，並擁有確定歷史表述方式的權利——有句話怎麼說的？誰掌握了過去，誰就掌握了未來！
哪怕因爲自己的拳頭不夠硬，白澤不能瞎來。可上趕着求他春秋筆法，將個人形象在過往歲月中美化一下的神聖，數不勝數，一個個都是要掏錢的！
收費改史白澤神，豈是虛言！
這三位，真正的知己、損友……除了他們彼此外，再沒有人能擠進這個特殊的小圈子了。
畢竟，他們曾經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贓……三大鐵啊！
如今。
接引正在單幹，經營佛門經營的紅紅火火，跟伏羲的關係沒有淡化，交往卻也是少了。
就剩下一個白澤，還跟羲皇在天庭裡面，一起過着愉快的渾水摸魚生活。
這天底下，還有比白先生更完美的臥底嗎？
沒有了！
獨一無二！
“先生願意臥底在伏羲身邊……”女娃臉上的笑容很甜，連帶着語氣都變得溫和無比——顯然，她也是琢磨出了白先生的稀缺價值，於是給了很好的臉色，“這個可以有！這個可以有！”
只要能幫她女媧，在家庭地位的上升中做出巨大幫助，爲打倒伏羲做出足夠的輔助貢獻……那你就是她的好朋友！
當然，很滑稽的是……
這樣成爲女媧的好朋友，可是冒着跟伏羲“友盡”，且登上小本本的巨大風險。
所以……
“唉！”
客人深沉的嘆息一聲。
“若非大道無情，唯爭而已。”
“並且娘娘您相比伏羲，更體貼我們諸神，不會動不動就提着斧頭講道理，您當家作主、制約伏羲，對所有人都好……”
“我也不會忍痛結束和伏羲持續了無數時光的友誼……”
“不過……”
客人話鋒一轉。
“伏羲，他終究是我的手足兄弟，至交好友……”
“因此……”
“女媧娘娘真想讓我臥底在他身邊，出賣個徹底的話，那……”
“得加錢！”
白先生很認真的說道。
“我懂！我懂！”
小小的一隻女娃，此刻卻是豪氣干雲的揮手，壕氣沖天，讓在場的白先生和風先生，都是身軀一震、再震，險些要匍匐在少女的王八……呸，是王霸之氣下。
“一分錢，一分貨，這道理我明白！”
“我不會讓你吃虧的！”
“只要你能把伏羲的情況，給我整理的明明白白、透透徹徹，價錢隨你開！”
女娃用力拍着胸膛，無比豪爽的承諾。
——貨到位了？
——支票在這，你自己填吧！
“媧皇果然爽快！”白先生心悅誠服的讚歎道，“比伏羲那個老摳好多了……兄弟們不過是多貪了一點點錢財，他都要記賬記個分明，太無趣了！”
“他那個人，做領袖，大家永遠能放心。”
“但若說是朋友的話？可就要有點累了。”
“雖然不會坑你，甚至還會幫助你……可他幫助的出發點，實在讓大家不敢恭維。”
“就是爲了鞭策大家提高和上進，但——”
“不少時候，我們就想玩，不想工作啊！”
白先生長嘆一聲。
“對對對！”女娃看着白先生，無比順眼——知己啊！
她也是這麼覺得的！
不過，覺得歸覺得，她也從來不會否認伏羲的危險性。
“說起來，伏羲是有很多小問題……但某些方面，他的危險性也無可忽視。”
“他是真正的嚴以律己，比他人努力十倍百倍的學習和工作。”
“真正的高危險分子！”
“客人你抱着臥底的心態，待在他身邊的話……那可是要當心了。”
女娃提醒。
“我知道，”白先生哂笑一聲，風輕雲淡的，“不過，我這麼多年走過來，經歷過一場又一場的大事，什麼場面沒見過？”
“老戲骨啦！”
“在伏羲面前，我萬萬不會露出破綻馬腳的！”
“更何況。”
“伏羲固然是聰慧……可他又如何會想到，我這個多年的老朋友，會把他對女媧娘娘，賣的乾乾淨淨？！”
白先生自信一笑，讓女娃和風曦都能感受到他心中滿溢的信心。
這波穩了！
怎麼能不穩？
誰能想到，他白某人會那麼幹脆果斷，多少年的老朋友，說賣就賣，還是賣給女媧！
有心算無心，搭配多年老戲骨……這要是能翻車，白先生表示，他以後也沒臉用白澤這個名字在洪荒混了！
不過，女娃卻是皺了下眉頭，認真提醒。
“不要大意！”
少女的俏臉逐漸繃緊，顯得十分莊嚴和老成。
“我的兄長——伏羲，他很危險的。”
“我非常瞭解他。”
“畢竟，他所修行的大道，可是易道……這一條道路很特殊，既是能用來占卜大勢，隨波逐流。”
“同時，也能用來逆勢！”
“一線生機……一線生機！”
“大衍五十，天道四九，留一線生機！”
“這生機，就是變數，一切都有可能。”
“眼下，我在家中高舉反旗，要翻身，要當家作主。”
“伏羲對此沒有明着表態，可我隱隱能感受到，他絕不會束手待斃！”
“他是一定會做些什麼，妄圖對我進行反制！”
“甚至說不好，他已經暗中推動了什麼危險計劃，用以將來在家裡鎮壓我這正義和可愛的化身！”
“別看如今，他表現的一副無所事事、在時代中隨波逐流的樣子……可能實際上，就是外鬆內緊，正在緊鑼密鼓的執行危險行動！”
“可惜，我現在對峙天道，對峙天庭，便已經是極限了，再沒有太多的精力關注其他，所以沒法詳查……”
“所幸有先生挺身而出，爲正義代言，弘揚天地正氣，爲剷除家庭壓迫和暴力做出卓越貢獻……但也務必小心，謹慎行事，不要撞在槍口上，被伏羲察覺到問題，而後痛下殺手。”
“在確保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儘可能探查清楚伏羲所籌備的危險行動，爭取打入其內部，等到了合適的時機，再驟然發作！”
“正義的事業，需要您這樣高潔的志士，所以請千萬不要犧牲……那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啊！”
女娃鄭重道。
這種氣氛，感染到了在場的另外兩位巔峰人物。
白先生肅然的應了一聲，表示萬萬不會大意，他對自己性命其實還是挺在乎的。
而風曦這純屬看戲的，此刻也是連連點頭——娘娘說的好！娘娘說的對！
他小風先生，對於娘娘的話，自然是十萬分的認可、贊同，還有支持。
當然了。
認可也好，贊同也罷，甚至是支持……這其實跟他某隻攏在袖子裡的手，正操持設備，進行錄音……沒有多大關係的，是吧！
他沒有什麼壞心思。
更不要說是出賣給別人，比如說伏羲。
在風曦的人生重要價值目標排序中，首當其衝是自己，接着是女媧娘娘，再接着纔是伏羲大聖……所以出賣是不會出賣的，女媧優先度可比伏羲高多了。
他就是純粹的覺得——
這樣一個歷史性的時刻，怎麼能不留點什麼見證？
有了這玩意兒。
等日後蓋棺定論了，他也可以拿出來吹噓——
咱也是見證過重大歷史隱秘的人了！
……
“我女媧，恩怨分明，賞罰亦分明。”
女娃對客人說道，“我承認，你帶來的是我無法拒絕的東西。”
“所以……你想要什麼？”
“祖巫的位置，我這都不是不可以談！”
她下了血本，連祖巫都作爲籌碼了！
不過，客人卻不是太在意……畢竟，他早已表明了態度，這一個紀元無望盤古，那便不太賣力去爭了。
何況，他在妖族，已是一方元老統帥！
“祖巫的位置，我不需要。”
客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按捺住逐漸激動的心情，保持冷靜的語調。
“我要的東西，就只是——”
“人族的文字歸屬權！”
“嗯？”女娃初時一愣，而後臉色變得若有所思起來，“文字？文字！”
“你要以此，來作爲證道盤古的入局點嗎？”
“文字……唔，還真是一個乍看起來不起眼，發揮好了，卻很有擴展性的籌碼呢。”
女娃很聰慧，瞬間便聯想到了許多。
“尤其是搭配你曾經的本職工作，史官！”
“用文字書寫歷史，或是僞史，然後顛倒真假迷濛，煉假成真，倒果爲因……”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
“若是能顛覆古史紀元，於虛無中再造永恆洪荒，人道與天地、歲月，交織錯亂，最終又圓滿自洽……”
“這操作得當，真的是有登臨盤古的資格！”
“妙！”
“實在是妙！”
女娃鼓掌，語氣中滿是讚歎。
她終究是這時代中最貼近盤古境界的那幾人之一，在來客已經暴露那麼多要素的前提下，再配合考慮一下對方的雄心壯志，那不再想要打工、而是追求盤古成就的目標，眨眼便洞穿了這其中的微妙奧秘。
“道友真是有心……說要盤古，不是張口便來，而是真的精心籌劃過，確定了自身的優勢長處，然後將之發揮的淋漓盡致。”
“果然，不愧是當年頗有名聲的智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