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煙連忙低頭,擦擦嘴角的吃痕,方纔揚起臉,笑盈盈的注視着周夢滎。周夢滎怔了怔,目光忽的轉向侍書,定睛片刻又嘩的跳回來。
“你……”他剛說了一個字,秦如煙就笑道,“周兄,別來無恙乎?”裝已經失去了意義,她單刀直入。
周夢滎只覺得天雷炸響,耳邊轟鳴:“你?秦賢……”叫賢弟?這個紅衣鳳冠、貌如天仙的美女,巧笑倩兮的眉眼,哪裡有半分象個男子?
秦如煙婷婷起身,走到桌前,執起酒壺:“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她斟滿兩杯酒,端到周夢滎面前,“周兄不曾逃脫,在下亦是!”她舉杯示意,然後一飲而盡。
周夢滎接過酒杯:“原來……”淺淺一笑,他也一飲而盡,“相逢何必曾相識……”他把玩着酒杯,喃喃的說道。
秦如煙到桌前坐下,侍書上來斟酒,她一揮手:“侍書,你去尋隨風,讓他帶你吃些東西吧!”現在,一切盡在掌握。
侍書呆了呆,看看秦如煙,似乎有些不放心,秦如煙笑着擺擺手,她纔去了。
“早知道是你……我何必還要鬧個翻天覆地!”周夢滎走過來坐下,自嘲的笑笑,“你我兄弟……”想想,似乎也不對。
秦如煙也不答話,只是笑着又送過一杯酒。周夢滎亦笑道:“我還在想,不知道明年是不是還能見你,哈哈……”目光落在桌上,笑容頓住。
“這些奴才,怎麼這麼不精心……”桌上,菜冷湯殘,很是狼藉,“你初次見愚兄,怎麼能吃這些!”他轉身就要呼喝。
秦如煙忙伸手壓住他的肩:“周兄莫惱,實不相瞞,這個……是我吃的!”她臉上飛起一抹紅霞,“我餓的狠了,方纔見沒人來……”畢竟是偷吃,她當然不好意思。
周夢滎一呆,隨即哈哈大笑:“賢……你果真是個率性之人!”這個稱呼,他還真一時改不來。
秦如煙微笑道:“周兄,你不惱便好!”想想,“周兄就叫我一聲……”話說,她也不知道叫什麼纔好了——叫賈探春,她不習慣;叫秦如煙,好象沒有這個理。
“我便叫你一聲賢妹吧!”周夢滎接上話,“賢妹,當初你就不曾告訴我,你爲何逃婚,現在……可以說了吧!”這是他一直想問的問題,如今,這個問題更想問了。
秦如煙蹙眉:“這個……說來話來,我們來日再說!”她一挽衣袖,“今日既然有緣分,我們便一醉方休!”她豪放的舉起杯,鳳冠叮咚。
她擡手除下鳳冠,順便撥出金釵,又去摘耳環,一不小心,耳環的水滴纏住了耳邊的青絲,一拽生疼生疼的,她倒吸着氣,忿忿的用力向下扯。
周夢滎搖頭嘆息,忙站起身替秦如煙解下耳環。秦如煙隨手又散開發髻道:“這個頂着也費事!”她兩下便紮成了馬尾。
不過幾分鐘後,周家上上下下便知道了,他們的二爺春心大動,不僅揭了新娘子的蓋頭,還喝了交杯酒——最最讓人吃驚的是,他還親自給新娘子卸妝散發,寬衣解帶……以下,自然是春光無限了。
就在整個周府雞飛狗跳,上上下下蠢蠢欲動時,有個人站在小院的石榴花樹下,一下下揉着花瓣,直到滿樹花兒都碎成了一地殘紅。
“周兄,你我今日不醉不無歸!”什麼都沒夢到的秦如煙激動不已的端着杯,繼續HAPPY,“爲我們……爲我們的自由!”她哐的和周夢滎碰了杯。
能不激動嗎?從今天起,她就換了管轄了,賈府再也不能安排她的人生了……而周府,似乎是個桃花源。
周夢滎一飲而盡:“賢妹……”他也激動起來,“你我知心,愚兄……愚兄……”他突然覺得心裡無端的熾熱,不禁扯了扯領口,露出一片雄壯的胸肌。
秦如煙“咕”的嚥了下口水,也拽拽衣裳:“周兄,怎的如此……如此熱了?”回頭看看,並沒有看到火盆,“府上的酒,果然很烈啊……”嗡的一下,她跳起來——這酒?
再看周夢滎的目光癡纏在自己的身上,她一把奪過他手裡的酒:“周兄,這酒……喝不得!”話間剛落,周夢滎的手已經纏住了她的纖腰。
兩件火紅的喜服糾纏,肌膚相觸,好象大粒的火種,點起了一片熊熊大火。秦如煙嚶嚀一聲,便要倒下去。
這酒絕對有問題!她的腦中閃過。唯一殘存的理性,努力推拒着周夢滎遊走的雙手。
眼見神志一點點沉淪,她猛的張口,咬在自己的腕上,兩彎鮮血立時滲出……她眼裡的迷濛馬上退了下去。
周夢滎卻眸子一片火紅,他用力撕扯着秦如煙的喜服。秦如煙微眯眼,看看門口——很好,沒有人!一個手刀下去,砍在周夢滎的頸動脈上,他馬上軟軟倒了下去。
將周夢滎挪到牀上,剝下他的喜服,想了想……自己也摸了上去躺下。
不多時,果然聽到腳步聲響起:“快看看,藥可見效了?”門外很細微的聲音,“莫要讓夢滎真不圓房!”一個聽起來已不年輕的婦人說道。
“太太,二弟又不是柳下惠……聽說新娘子天人一般,哪裡還用下藥!”深不以爲然的聲音,似乎年齡不大。
太太?秦如煙嘀咕着算了算:“難道是……周家的女當家?周夢滎的娘?”她汗如雨下……給兒子下□□的娘?果然夠個性!
聽聲音近了,秦如煙故意軟軟哼了兩聲,又似吟非吟、非叫似叫的吭了一陣,然後順手將牀頭搖了搖。
門外的腳步立時停了:“好!”欣喜若狂的一聲低呼,“走吧,回去告訴老爺,剿寇讓他另尋他人吧!”一會兒,細細碎碎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秦如煙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心裡暗暗微笑——這樣的家庭,太有挑戰性了,她很是喜歡……太過平淡的日子,過起來還有什麼意思?
第二天清晨,周夢滎一睜眼,就對上秦如煙眨啊眨的眼:“你醒了?”她俏皮的笑道。
周夢滎一怔,唰的跳起來:“我……我怎麼……怎麼睡這裡了?”他一低頭,喜服已經不見了,身上的衣飾零亂,“這……這……”他大爲驚慌。
秦如煙慢慢挑起嘴角,一抹邪光從眼中閃過:“這……周兄,你……”她故作幽怨的垂下眼睫。
周夢滎臉色一變,緩緩穿好衣裳,看看秦如煙,又看看桌上的殘杯冷炙,神情沉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