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充滿着疑惑,但是傾城面子上卻是分毫都沒有露出來,只是垂着頭,什麼話都不說,王妃娘娘站在她的跟前,打量着四周,亦是沒有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妃娘娘才坐在了林鸞方纔坐的位置上,淡淡說道:“不知道爲何,我昨夜夢見了第一次見到你的場景,所以這纔想着來瀟湘苑看看你,傾城,這麼久沒見了,你可還好?”
語氣中透着淡淡的關切,但是傾城想着之前是王妃娘娘將她貶居到瀟湘苑的,一時間,她倒也摸不清楚王妃娘娘的意思了!遂低着頭,輕聲回道:“多謝王妃娘娘掛記,奴婢在瀟湘苑一切都好。”
“既然你好,那就好!”王妃娘娘卻是笑笑,環顧着四周,漫不經心地說道:“只是,既然你過的還好,那爲何不擡頭看我一眼?如今,可還是在心裡怪我將你送到這瀟湘苑來了嗎?”
傾城聽她這樣說,便只得擡起頭來看她一眼,嘴裡更是說道:“奴婢不敢。”
“不敢?”王妃娘娘比之前疲憊了一些,眼圈都是烏青的一片,微有倦容,幽幽說道:“嘴裡說着不敢,不代表着你心裡真的不敢,罷了,就算你心裡真的怪我,我也無話可說,畢竟這事兒擱誰身上,怕都會怪我的。”
“奴婢心裡也沒有責怪王妃娘娘,先前的事情是奴婢做的不妥當,王妃娘娘爲了給府中所有人一個交代,爲了給楊主子一個交代,這樣的處置對奴婢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奴婢又怎麼會怪王妃娘娘呢?”傾城字字句句懇切,她知道,若是王妃娘娘真的想要處置她的話,將她賜死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兒,所以說,她已經知足了。
王妃娘娘盯着傾城看了一會兒,卻是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心裡明白,那我也就什麼話可說了,看樣子你真的是個明白人。”
只是明白是一回事兒,心裡不責怪又是一回事兒!王妃娘娘深知這個道理,她看着傾城愈發清減了幾分的面頰,卻是接着說道:“按理說,你在這兒也沒有什麼事兒,整日吃了睡睡了吃,怎麼倒是瘦了?”
心裡堆積了太多的事兒,又怎麼睡得着?雖這樣想着,但傾城卻還是微微斂眉,恭敬地回答道:“盛夏酷熱,所以奴婢的胃口不是很好,所以飲食清淡了些,這才瘦了些,倒是王妃娘娘看起來略有倦容,可是最近要操心的事兒太多呢?”
王妃娘娘頓了頓,這才點點頭,伸手撫了撫皺起的眉頭,有些擔憂地說道:“這些日子不僅是寧王府中的繁雜事兒多,連宮裡也不大太平啊!其實我早就想要看看你了,只是奈何事兒太多了。”
要知道,這世上的女子從來就是不容易的,更何況還是皇家的女子,怕是更加不容易呢!傾城情知這個道理,而她對王妃娘娘從來都是有好感的,當即更是輕聲說道:“還請王妃娘娘放寬心,這王府中到底有多少妖魔鬼怪,還等着王妃娘娘去降服呢!”
“降服?”王妃娘娘卻是慘慘一笑,她熬了這麼多年,等着這麼多年,所得到的不過一個寧王妃的名頭,所得到的不過是一場榮華富貴罷了,除此之外,到底還有什麼呢?說到底,她心裡的委屈也只有自己知道,當即更是搖搖頭,低聲說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寧王府中的齷蹉事兒一波接着一波,怎麼也除不乾淨,只怕還沒有等我將她們降服,就已經被她們打敗呢!”
這話中饒有深意,傾城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她擡眸看了王妃娘娘一眼,輕聲問道:“王妃娘娘,到底王府中發生了什麼事兒?”
“說來話長,即便王府中如今已經沒有了蘇主子與燕主子,但怕是背後有的是陰謀,韋主子,敏主子,聶主子,還有楊主子,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王妃娘娘說這話的時候,眼眸裡是深深的無奈,想當初蘇主子與燕主子在的時候兩人不過是一派而已,但是如今,寧王府中已經不知道分爲多少派別了。
楊主子?再次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傾城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忙問道:“主……楊主子怎麼呢?”
王妃娘娘何嘗不知道她與楊主子之間的情分了,說實話,她心底有些同情林鸞了,到了今日她還記得除夕那夜楊主子前來找她,一臉淚水,說要將傾城趕出王府去,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傾城了,只是當楊主子知道傾城是竇皇后所賜之人,終身要留在寧王府中的時候,當即更是提出要將傾城處死的提議。
當時的王妃娘娘看着楊主子臉上那堅決的神色,卻是愣了一愣,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小小年紀的丫頭居然能說出這樣狠毒的話來!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楊主子都已經改變了,變得連她都不認識呢!
想及此,她看着一臉關切的傾城,艱難說道:“當年的如意已經不再是現在的如意了,而是楊主子了,要知道,不管當初是多麼單純的人,到了這樣的地方,都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楊主子也是這般!”
雖早想到了這種情況,但是傾城萬萬沒有想到楊主子會變得這樣快,曾經的如意公主,如今的楊主子,好像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似的!
王妃娘娘知道她心裡難受,但想着寧王府中如今混亂的場面,她一個人實在是維持不來了,當即頓了頓,說道:“傾城,你願意回來嗎?”
“什麼?”傾城這下子真的是頓住了,再次回去?回到李紹明身邊,但是同時也要與寧王府中的一干女人戰鬥,她害怕!真的很害怕!
王妃娘娘瞥了她一眼,緊緊扶住桌緣的指腹因太過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縱然是乘坐步攆,但來到瀟湘苑也已經耗費了她太多的心力,她真的害怕自己一鬆手,會堅持不住!如今更是用盡全身的力氣說道:“傾城,回來吧!不單單是爲了王爺,更是爲了整個寧王府,如今的寧王府,已經比當初更加不像樣子了,爾彌我詐,勾心鬥角……已經讓我心力交瘁了!”
對於王妃娘娘口中描述這樣的寧王府,傾城很陌生,她也不想去了解,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方淨土,不想再重新踏足那個骯髒的地方!只是,正當她思忖的時候,倏地卻見到王妃娘娘身後的長歌跪了下來,當即,莫說是她,就連王妃娘娘也愣住了,不明白長歌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傾城當即便有些反應過來了,忙伸手去扶長歌起來,長歌卻是甩開她的手,紋絲未動,揚聲說道:“傾城,求求你救救王妃娘娘吧!王妃娘娘如今過的這叫什麼日子啊,因着王府中的事兒,王妃娘娘吃不下睡不着,若是再沒有人肯幫助王妃娘娘的話,怕是你下次見到的就是她的屍首呢!”
“這是什麼話?長歌姐姐,你快起來吧!”傾城只覺得長歌的話有些過分了,王妃娘娘在寧王府中的身份地位僅次於李紹明,又怎麼會被人害死呢?可不管她怎麼勸,長歌就是不起來,她沒有法子,只好說道:“長歌姐姐,寧王府中有這樣多能幹的人,爲何偏偏來找我呢?”
長歌回想着之前王妃娘娘的境遇,只覺得她與王妃娘娘的未來卻是一片迷茫,當即只覺得王妃娘娘的未來一片灰暗,如今更是懇切說道:“寧王府中的人確實是多,但是人還是鬼,誰能夠知道呢?王妃娘娘能夠相信的,只有你一個人!”
連王妃娘娘都不能處理好的事情,可想而知到底是有多麼艱難!傾城一時間也是覺得兩難,若是真的只是艱難險阻也就罷了,偏偏回去了,她還要面對楊主子,她又該怎麼面對呢?
長歌瞧着她臉上的神色,不知道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繼續說道:“傾城,你就答應了我的請求吧……”
“長歌,起來吧!”王妃娘娘臉上寫滿了倦怠,她今日雖爲了傾城而來,但若是傾城真的不願意,她也是什麼辦法都沒有,更何況,她不想傾城因爲一時衝動,而釀成終身的悔意!
長歌見着王妃娘娘都發話了,瞥眼看了傾城一眼,終於還是站起身來了。
王妃娘娘垂眸,看着桌子上擱的宣紙,淡淡說道:“這件事兒你還是想想吧,若是你真的不想回去,我不會勉強你的!但若是你想通了,直接來瑞祥居找我吧!”
說着,她拍了拍傾城的手,這纔對着長歌說道:“咱們走吧!”
長歌有些欲言又止,但見着連王妃娘娘都走了,瞥眼瞧了傾城一眼,終究還是跟在了王妃娘娘身後一起走了。
看着她們兩人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眼前,傾城的心卻是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回去,到底還是不回去?
一旁的素芳早在旁邊將她們的話聽到了十之八九,如今瞧着傾城這幅發怔的樣子,走上前來,輕聲問道:“傾城姐姐,你會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