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佑憐更衣後準備入睡。但是明玉並沒有隨宮女們退下,她一邊將宮燈移動,一邊心事重重地偷瞄着主子。
馮佑憐杵在窗邊,咳嗽幾聲,惹得明玉立刻慌張地放下手中的活兒,趕過去問道:“主子,夜深了,不如讓奴婢將窗簾放下吧。”
“明玉。”馮佑憐轉身盯着明玉,面色凝重地說道:“我知道你有心事,是不是跟我有關?”
突然間被人看穿,明玉只好垂首尷尬迴應:“主子,奴婢…奴婢在想賜婚的事情。”
“不。”馮佑憐堅定地說:“無論嫁或不嫁琅琊王,你都不在乎。或者說,你這麼聰明,早已經心中有數。”
明玉沉吟片刻,自知瞞不住,於是怯怯地擡起頭說道:“奴婢不該插手主子們的事情,但是…奴婢是爲了馮主子。”
“爲了我?”馮佑憐驚訝地問。
“在奴婢看來,馮主子與蘭陵王似乎很早之前就相識了。”明玉猶豫一下,而後又道:“換言之,主子在進宮之前就應該與蘭陵王相識了。”
馮佑憐深吸一口氣。緊張地轉身冷冷地說道:“那又如何?難道我就不能認識一兩個朋友嗎?”
明玉注視着馮佑憐,小心翼翼地說:“只是朋友的話,爲何蘭陵王對於馮主子的事情卻如此緊張?不知道是不是明玉多心了,在明玉眼中,蘭陵王就算竭力掩蓋自己,卻仍然掩不住他望着馮主子纔會流露出的異樣光芒。”
“什麼光芒?”馮佑憐心虛地追問,又說:“不,不要說,是你多心了。”
“奴婢希望自己多心了,可是這樣的感覺在馮主子身上同樣也能找到。”明玉開始咄咄逼人,逼着馮佑憐說出事情的真相。
“不要說了,明玉,你不應該一直追問下去。”馮佑憐抽身離開她的視線,她害怕被明玉看穿,她的心思曝露在她面前,絲毫沒有安全感。
“明玉是真心誠意爲了主子。”明玉攥緊衣角,擔憂着說道:“明玉不想主子出任何差錯,要知道現在正有人躲在暗處盯着主子,就期盼着主子出現差錯,然後被人陷害。”
馮佑憐走到牀邊,緩慢地坐下,苦笑幾聲說道:“是,我在進宮之前就與蘭陵王相識了,不過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蘭陵王,我只知道他是四爺,是個身份特殊的人,是個正人君子。”
明玉咬着脣轉身走向馮佑憐。立在她身後靜靜地聆聽她的陳述。
“蘭陵王是我和寒娥的恩人,如果不是他,我就不能上鄴城尋找親人,如果不是他,我和寒娥遲早會餓死街頭。”
“這麼說來,當初我們在晉陽與蘭陵王相遇的時候,主子就已經知道四爺是蘭陵王了,還有修葺主子宗祠的人…”
“但是我並不知道蘭陵王會去修葺馮家祖屋。”馮佑憐傷心地說:“我不知道。”
“主子,可是你知道蘭陵王爲什麼會這麼做,對不對?”明玉奔過去緊握住馮佑憐冰冷的雙手,說道:“主子,你是皇妃,他是王爺,當初王爺將你救回來,你在昏迷中一直呼喊着‘四爺’,那個時候,奴婢就察覺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馮佑憐別過臉,惆悵地嘆息:“一切都過去了,你說得對,他是王爺,我是皇妃。我們…不可能的。”
“主子…”明玉坐在馮佑憐身邊,一把抱住她安慰道:“過去了,如果真正的過去了,就不要再見面了,免得有任何差錯,在皇宮裡,這種事情是皇上的大忌,斷不可有其他人知道。”
馮佑憐倚靠在明玉臂膀間,輕輕點頭,嗚咽地應聲:“嗯,我會忘記的,把一切過去的記憶全都忘記的。”
***
明玉好不容易哄着馮佑憐睡下,然後從寢宮裡退出來。想想他們的過去,算是了卻自己的心事,她雖然不能確定馮主子對蘭陵王還存着什麼心,但是至少他們都能剋制這一切,以免鑄成大錯。
尋思着走了兩步,便聽到花叢裡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明玉頓住腳,警惕地張望,小聲叫道:“什麼人?”
“是我。”那人從暗處走出來,明玉先是一怔,然後鎮定地笑了笑,說道:“是你?”
他們避開衆人的耳目走到御花園最深處,躲在假山後面坐下。
“你怎麼來了?找我有什麼事嗎?”明玉含笑問道。
那人閉上眼呼吸均勻有度,過了好半天才扭頭對着明玉笑道:“我過來就是想看看你。”
“看我?”明玉不解地反問。
“是的,你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如果現在不來看看你,我怕以後都沒有機會了。”
“琉璃。你?”明玉有些驚訝,斜睨着身邊的女人。
琉璃伸手撫摸着明玉,輕嘆道:“我們鬥了這麼多年,吵了這麼久,從來都沒有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好好地談談,或許這是最後一次了。”
明玉立刻回過神,抓住琉璃的手,驚喜地說:“這是說哪兒的話,無論我嫁不嫁給琅琊王,你始終都是我的好姐妹。”
“你還把我當做姐妹?”琉璃不可思議地問道。
“其實我從來都這樣認爲。”明玉鬆開手,嘆息着說道:“一直以來我們都各爲其主,不得不反目成仇,可是想想真是覺得可惜,主子們的爭鬥與我們何干?你說是不是?”
琉璃輕笑說道:“可是我們不得不這麼做,宮婢的命就該如此,沒有自己,有時候躺在牀上都在想,我這條命究竟是爲誰而活着,這條命或許過不了多久就躺在了亂葬崗。”
明玉激動地捂住琉璃的嘴,笑罵道:“你說話還是這樣毫無保留,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雖然我們都是爲了主子而活,可是我們也會有自己的人生。”
“是啊。你比我好,很快就會有自己的人生了。”琉璃幽幽一嘆,凝視着明玉,顯得若有所思。
明玉趕緊安慰道:“你也會有的。”
“不,皇后娘娘不會放過我的。”琉璃嗤笑道:“她連自己都不會放過,又怎麼會放過我?”
“琉璃,你不要這麼悲觀,皇后娘娘對你那麼好,雖然現在她無權無勢,但是我相信她也不會爲難你。”明玉想了想,說道:“不如。我跟淑妃娘娘提一提,讓她跟皇上說說?”
“不用了。”琉璃淡然笑道:“我自己的事我心中有數,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說着,琉璃從衣袖裡面拿出一個巴掌大的小錦盒,做工十分的精緻,她笑着將錦盒遞給明玉,說道:“送給你,這是我爲你準備的禮物,希望你跟王爺百年好合。”
明玉興奮地接過錦盒,剛準備打開時,卻被琉璃制止了。
“這是小東西,你回去後再打開吧。”
明玉想想也答應了,點了點頭說:“謝謝你,琉璃。”
明玉感激地握着琉璃的手,這一晚,她的心結似乎也解開了,她跟琉璃冷戰了這麼多年,她的怨恨終於化解了,她終於又贏回了這個好姐妹,畢竟她從來都沒有怪過琉璃。
返回房間裡的明玉抑制不住自己的歡喜,她將宮燈移到牀邊,然後握着小錦盒尋思片刻,她又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他們,她們六歲進宮爲婢,卻從來都不放棄,琉璃總是幫着她,她看到琉璃就感到窩心,無論是會在宮裡呆一輩子,還是遇上皇帝大赦,他們都想到會相守到老,一直好下去,可是宮裡的爾虞我詐害了他們,琉璃誤會了自己,甚至再也不正眼看自己,面對着琉璃的狠毒,她也只能忍氣吞聲,不爲其他就是因爲她還念在他們曾經的姐妹情義啊。
明玉顫抖着雙手小心地打開錦盒。錦盒開啓一絲縫隙,緊接而來的卻是一束異象光芒,然後隨着縫隙飄出金色花粉,明玉全都吸入體內,煞那間,她的思緒在腦海中飛轉,下一秒便倒在牀頭昏厥過去了…
***
“依依呀呀…”小皇子在皇上高煒懷中笑個不停,好像要說話似的。
高煒寵愛地搖了搖,笑着說:“朕想在小皇子週歲的時候大擺宴席,你看如何?”
馮佑憐笑着走過去,逗着小皇子,說道:“皇上想怎麼辦都可以,臣妾都開心。”
奶孃接過高煒手中的皇子,然後轉身走了出去,馮佑憐拉着高煒的衣襟,說道:“這幾日看皇上氣色好像好了很多。”
“是啊,朕也覺得精神百倍。”高煒微微一笑,又握住了馮佑憐的手,湊近一些說道:“朕想跟憐兒一起修身養性。”
“什麼修身養性?”馮佑憐不解地問。
“這是容華夫人教朕的方法,就是做那總事情的時候也能養氣。”高煒摟着馮佑憐,柔聲說道:“朕知道這幾日都冷落了你,朕現在就臨幸朕的淑妃娘娘,讓你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騰雲駕霧。”
“皇上…”馮佑憐害羞地推遲,卻被高煒打橫抱起準備走向寢宮。
“娘娘,娘娘…”德喜不知趣地闖了進來,惹得高煒不得不放下馮佑憐,他慍怒地側身冷喝:“什麼奴才,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的?”
“皇上,德喜可能真的有事兒纔會如此。”馮佑憐趕忙說好話解釋,然後整理好自己的衣裳,走上前問道:“德喜,什麼事?”
“皇上恕罪。”德喜嚇得跪在地上,俯首說道:“回娘娘,明玉宮女…她昏迷不醒…蟬兒宮女現在正守在她身邊,無論身邊人怎麼叫喚都無事於補啊。”
“什麼?”高煒和馮佑憐當下震驚。
“皇上…”馮佑憐焦急地望向高煒,高煒拉着馮佑憐說:“朕陪你去看看。”
“嗯。”說着,德喜帶着兩人移駕下人房。
“明玉姐姐?明玉姐姐。”蟬兒將明玉重新平放在牀榻上,然後着急地呼喊着。
高煒和馮佑憐踏入之後最先聽到蟬兒的呼喊聲,馮佑憐也忍不住撲過去喊道:“明玉?明玉是怎麼了?”
蟬兒和屋子裡的宮女見皇上和馮淑妃都走進來,於是紛紛跪下請安。
“有沒有傳太醫?”高煒急問道。
見蟬兒搖了搖頭,高煒便馬上對着德喜吩咐:“傳朕的旨意,讓太醫們過來看看。”
“遵旨。”德喜稍微鬆了一口氣,領了旨意退了下去。
馮佑憐一邊擦拭着明玉額角的汗水,一邊說道:“怎麼會昏過去了?”
“回娘娘。”其中一個小宮女怯弱地走上前來回答:“今日一早,奴婢見明玉宮女還未起牀,於是大膽地走進來叫喚,可是明玉宮女一點動靜都沒有,這才把蟬兒宮女喊來。”
“可是奴婢趕過來的時候就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蟬兒着急地說:“當時明玉手中捏着一個錦盒…”說着,蟬兒將放在桌上的錦盒遞給了馮佑憐,又繼續說道:“手裡捏着錦盒,人卻倒在牀上。”
高煒搶先接過蟬兒手中的錦盒,警覺着說:“愛妃小心,這個錦盒是什麼人的?是明玉自己的?還是別人送給她的?”
蟬兒皺着眉嘟囔:“好像沒有見到明玉有這個錦盒,之前都沒有看到過。”
馮佑憐仔細端詳高煒手中的錦盒,一邊觀察一邊說:“這個錦盒看起來精緻,但是所用的材料卻是一般木材,應該不是宮裡的東西。”
“嗯,朕也瞧着陌生。”高煒看了看說道,準備伸手打開錦盒,然而馮佑憐卻阻止了高煒的做法,說道:“皇上小心,說不定問題就是在錦盒上面,臣妾覺得還是不要打開吧。”
高煒尋思說道:“也好。等太醫看過之後,我們再下定論。”
***
薛孤匆匆忙忙地趕進皇宮,馮佑憐此時毫無頭緒,但是有一點她想到了,那就是蟬兒當初昏迷時,症狀好像跟明玉現在差不多。薛孤在房裡徘徊之後,走出來便迎上馮佑憐的疑問:“怎麼樣?是不是中了那個什麼毒?”
“太醫說明玉姐姐中了毒,可是說不上是中了什麼毒。”蟬兒焦急地說道。
薛孤凝眉肅然,緊張地問:“這就奇怪了,如果說火焰宮的人就是窩藏在妙勝寺裡,可是不是一網打盡了嗎?”
“果然。”馮佑憐踉蹌後退,哆嗦着低喃:“我就覺得情況怎麼這麼相似。”
“馮主子,你們是不是知道明玉姐姐的毒啊?”蟬兒心急地問。
“淑妃娘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薛孤也急切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馮佑憐喪氣地說:“今日一早,德喜便告訴我,說是明玉昏迷後一直不醒,趕來時,蟬兒就守在她身邊。”
“奴婢什麼都沒有發現,當時明玉姐姐倒在牀上,手裡緊緊揣着一個錦盒。”
“對,那個錦盒。”馮佑憐轉身將桌上的木盒子遞給薛孤,說道:“皇上本來想打開來看看,但是我擔心會出事,所以才…”
“這個錦盒?”薛孤猶豫着拿起錦盒,蟬兒擔憂地說道:“薛大人,你也要小心啊。”
彷彿薛孤手中拿着的是什麼萬毒蛇蠍,令身邊兩個女子全都顫慄。
薛孤瞅了一眼蟬兒,然後拿着錦盒向外走了兩步,他將錦盒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發現盒蓋上有一點金色花粉,突然間,他的心閃過一個念頭,於是朝着馮佑憐又問:“明玉是不是如同睡着一樣昏迷不醒?”
“嗯。”馮佑憐抿嘴應了一聲。
“看來,我們還是疏忽了,雖然妙勝寺裡的人全都一網打盡,但是我並沒有看到慈遠方丈的屍體,說不定還有人混入宮中。”薛孤警覺着說。
“這麼說,明玉也是中了‘金花毒’?”馮佑憐沮喪問道。
“對。”薛孤閉上眼,說道:“跟蟬兒當初的毒是一樣的。”
“那怎麼辦?”蟬兒奔過去拉着薛孤說道:“薛大人,你不是救過奴婢嗎?能不能也救救明玉?”
“我…”薛孤爲難地蹙眉,馮佑憐看出薛孤的神色,於是抱着蟬兒,安撫道:“你不要這樣說,如果有救明玉的辦法,薛大人一定會救她的。”
馮佑憐回首瞅一眼明玉,見她面容蒼白,呼吸微弱,不免有些傷感,但是轉念一想,如果她真的中了金花毒,那下毒的人會是誰?明玉跟蟬兒有一點不同,蟬兒雖然中毒,卻是在宮外中毒,然而明玉是在她興和宮中了毒。思及此,她猝然一驚,發覺皇宮裡似乎也蘊藏着不爲人知的危險,身邊的人又陷入謎團,既然有人要加害明玉,會不會是有人要加害自己?
***
薛孤站在含章殿的大殿之下,坐在殿上的高煒怒氣騰騰地消化了薛孤稟告的事情原由,薛孤見皇上一直沉默不出聲,更加不敢惹惱聖意,於是住了口,靜觀其變。
“火焰宮?哼,這個是江湖上的殺手組織,又怎麼會跟朝廷扯上關係?”高煒冷笑着說。
“火焰宮的人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無惡不作,早在幾年前蘭陵王曾經帶領士兵在邙山圍剿過火焰宮的人,微臣在想,他們的餘孽可能投靠了叛黨,於是潛伏在妙勝寺繼續禍害百姓。”薛孤遲疑着說。
“這麼說來,他們還有餘黨潛伏在朕的皇宮裡?”高煒謹慎地怒問:“薛孤,其實你早就察覺了是不是?”
“皇上。”薛孤半跪着說道:“微臣的確懷疑過妙勝寺,於是上一次便先斬後奏,圍剿了妙勝寺才告訴皇上,但是,微臣並不確定他們是如何潛入皇宮的,這是微臣的猜測,不能確定。”
“猜測?”高煒迅速地站起來,走到薛孤身邊,咬牙切齒地啐道:“你讓朕活在你的猜測中?”
“不。”薛孤仰起頭,凜然說道:“微臣一定會查出來,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皇上。”
“朕…”高煒叉腰轉身,抿了抿嘴嘆道:“朕不想皇宮裡任何人出事。你是殿前侍衛,你就應該辦到,現在朕給你這個權力,賜你寶劍,可以先斬後奏,無需稟告朕。”
薛孤單隻手舉起自己的孤劍,肅然起敬地叩首道:“臣,領旨。”
***×××***
蟬兒端着藥剛走進下人房,就聽到裡面有人咆哮怒吼,她提着裙子趕緊奔過去,差點被衝過來的琅琊王撞倒。
“琅琊王…”蟬兒放下藥,拉着搖搖晃晃的高焰,安撫道:“您先別心急,太醫都在想辦法拯救明玉姐姐。”
“我能不急嗎?”琅琊王將畏縮在一旁的太醫擰起來,喝道:“他們一個個病怏怏的,還不如明玉氣色好,我…我真是被他們氣死了…”
“王爺,你這麼一吼一鬧的,誰見了不嚇得心驚膽顫的?”蟬兒將太醫從高焰手中救下來,安慰着說:“奴婢們都擔心明玉姐姐,但是奴婢們不是大夫,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幫助太醫,而不是在這裡搗亂。”
“你說本王搗亂?”琅琊王怒聲大吼,嚇得蟬兒倒退兩步,正巧被趕來的馮佑憐和薛孤看到,薛孤緊張地撲過去擋在蟬兒身前,瞪着失去理智的高焰,叱喝:“三爺,你這是幹什麼?”
馮佑憐衝到他們中間,好意地勸說:“大家都心急,心急難免會有些誤會,不要因此而傷了和氣。明玉知道了,也不希望我們大家這樣啊,是不是?”
高焰瞟一眼馮佑憐,然後垂頭喪氣地坐在牀邊,嘆息:“我什麼都做不了,蟬兒說得對,我心有餘而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看着明玉受苦。其實我也聽說過金花毒,此毒無藥可救。”高焰說話時,握着明玉放在外面的手,看着明玉的氣息越來越弱,手心越來越冷,他卻什麼都做不了,他恨不得現在就替明玉去死,而不是讓明玉承受這些苦難。
馮佑憐瞥見曾是頂天立地的男子現在束手無策的模樣,頓時有些哀傷,她的安慰的話徘徊在脣邊,想說卻說不出,想安慰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蟬兒伸出手輕輕地扣住薛孤的手指,只有這種觸感所傳達在手心的溫度才能化解她的恐懼,她死過一次,是薛孤救了自己,她在高焰身上彷彿看到了當初那個束手無策的薛孤,他是不是也是如此情深意重?
薛孤回首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只有在這個時候他們才完全瞭解彼此的默契,在不自不覺中,他們已經心有靈犀。
“容華夫人駕到——”就在大家陷入困境的時候,突然間聽到有人通傳,這個人莫名其妙的照訪也不知道是善意還是有意,但是都令他們提高了警惕。
容華夫人在宮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
“見過容華夫人。”蟬兒和其他宮女都微微欠身。
容華夫人冷掃一眼馮佑憐和高焰,最後將眼神停在了明玉身上,她走到牀邊,垂首說道:“就是這個宮女?”
“請問夫人特意前來所爲何事?”馮佑憐走過去疑慮地問道。
容華夫人淡然一笑,說道:“聽說宮裡有人中了毒,所以我就過來看看了。”
馮佑憐和薛孤偷偷對視一眼,容華夫人朝着身後的宮女揮了揮手,又道:“我這裡有丹藥能驅除百毒。”
“夫人?”高焰興奮地站起來,激動地盯着她。
紫清將寶瓶捧上,容華夫人剛要伸手接過寶瓶,豈知馮佑憐有些遲疑,她立刻擋住了容華夫人的舉動,猶豫着說:“夫人,明玉中的毒不是一般的毒,此毒世上並無解藥。”
“你不相信我?”容華夫人扭頭笑問。
“不是不相信夫人,只是…你這些丹藥…”馮佑憐看了一眼寶瓶,她越來越摸不透這個容華夫人了。
薛孤盯着容華夫人的寶瓶,想起自己在邙山上的奇遇,最後他也是從邙山上的仙童那裡得到了丹藥,不過這個容華夫人怎麼會有這麼多丹藥?她只是烏刺國小小的公主,並不是修煉多年的仙童,可是她卻手持不少丹藥,難道她也跟自己一樣,有過這樣的奇遇?還是她的丹藥裡面另有乾坤?
薛孤想了想,然後走過去對着馮佑憐說道:“淑妃娘娘,既然容華夫人有信心治癒明玉,我們不妨試一試。”
“是啊是啊。”高焰早就等不急了,點頭附和。
“可是…”馮佑憐仍是不放心,只有她知道容華夫人的異常之處,所以對於她的東西,馮佑憐自然是加倍小心,蘭陵王尚未證明烏嬌嬌真正身份,所以她不敢貿然相信,但是明玉的毒本就是無藥可救,何不死馬當活馬醫,試一試也無妨啊。
馮佑憐鬆了手,示意容華夫人可以做要做的事情,於是容華夫人將寶瓶中的丹藥倒出來,立刻就有一粒金色的丹藥滾落在她手心中。金丹就這樣赤luo裸地呈現在大家面前,除了馮佑憐,似乎大家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服下丹藥之後,其他任何藥都不必服用了。”一直站在身旁的紫清開了口,冷聲囑咐:“否則功虧一簣。”
容華夫人朝着紫清使了使眼色,然後將金丹放在明玉嘴邊,紫清迅速將明玉的頭部擡高,好讓金丹自然滑入她口中,不一會兒便通過喉嚨落入明玉肚腩中。
紫清完成所有的步驟後,轉過身對着大家吩咐道:“好了,不用明日,這個宮女的毒就會解開了,到時候你們只要稍微喂點食物即可,其他的藥物都不需要。”
紫清的話令在場的太醫都十分震驚,還是馮佑憐,她盯着紫清這種陌生的面孔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容華夫人笑着勾起嘴角,走到馮佑憐身邊輕笑道:“我這麼做不過是因爲皇上,你一不高興,皇上就不高興了,皇上不高興,那我怎麼高興的起來?所以呢,我就救這個宮女,好讓皇上高興高興,你可千萬別以爲是爲了你,我才救她啊,哼哼。”
“擺駕——”容華夫人拍了拍手,大喝一聲,便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