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五米多高的松柏坐落在禮堂中央,西方人把它稱之爲長青樹。
樹上掛滿了給孩子們的用紙盒包着的小禮物,五顏六色的霓虹燈趴在樹上閃閃發光,聖誕樹的最上面頂着一顆碩大的五角星,照得整個禮堂熠熠生輝。
孤兒院的小朋友們都穿着自己認爲最漂亮的衣服出鏡。有的扎着小辮子,有的頭上帶着牛犄角似的發光的髮卡,還有的乾脆頂着聖誕帽裝成聖誕老人的樣子。我在每個孩子淡妝濃抹的臉上看到了那份天真無邪的喜悅,他們都很期待今晚的到來。
“夏雨,你來啦!”赫連麗秀微笑着迎上前來。
“哎,那位帥哥,你帶幾個人去二樓再搬二十把椅子下來。阿坤,牆上的條幅貼歪了,右上角再往上提一些,再高一點,OK,這個位置正好......”麗秀忙碌的主持着大局。
“不好意思,小雨,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去處理。你能幫忙去那邊擺好桌椅嗎?”
我點了點頭,告訴她我可以。
她欣慰的對我笑了笑說,“項天說你不能講話,和其他人溝通會比較困難,所以特意叮囑我安排一些簡單的工作給你。小雨,你真是個善良的女孩兒。自己也有缺陷,又很用心的去幫助別人。平時我們也不怎麼交流,我真的很想重新認識你呢。”
我怡然的對她笑了笑。
“力仔,你們小心點搬運那架鋼琴...小雨,我先去忙了。”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灑脫的離開。
“嘖嘖嘖,你看看,這赫連集團的接班人多有範兒。”嫺雅諷刺地說。
嫺雅和小優不知從哪冒出來的。
“嫺雅姐,你就別耿耿於懷了。其實麗秀挺好的。又有涵養,又沒有架子,除了醉酒失態那回。你忘了上次在路上遇見我們拿着很多東西,人家不是還主動停下車子載我們回宿舍的嘛。還有那次...”
“我知道,所以我纔沒有跟她搶...那個人的。可她太優秀了,總會有些嫉妒,如果不是地位懸殊,或許我們會成爲好朋友。”嫺雅釋然的說。
人無完人,一個人不管多麼強勢,總會有某些自卑的地方。只是那一根軟肋是他們永遠不願觸碰的。
隨着架子鼓和電吉他錯luanjiao織奏出瘋狂的搖滾樂章聲中,12月26日---聖誕節晚會拉開了帷幕。
寧項天與赫連麗秀攜手走上光輝的舞臺。他們是多麼般配的一對呀!臺下的孩子們,社友們,還有院方的工作人員們都在爲他們的出場而喝彩。
“各位來賓。”
“各位學生朋友們。”
“大家晚上好。”二人同聲。
臺下一片掌聲後一片寂靜。
“很高興和大家一起舉辦聖誕夜狂歡活動......”
寧項天光彩洋溢的站在舞臺上讀着開場白。他用那雙明亮的眸子環視着全場的觀衆,當看到我時,他的眼睛逗留在我身上,我下意識的迴避他的眼神,不禁想起了那晚的心酸史。
“下面,讓我們的校長啓動今晚的狂歡之門。”麗秀報着幕。
一位身高八斗,穿着西裝的男人從舞臺後面走出來,他儀表堂堂,那古銅色的臉上首先露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齒對臺下的人微笑。
我一眼就認出了這位氣宇宣揚的男人,他就是焦健,多年不見的兒時玩伴,害得我腿上留疤的男人。他還是那麼陽光,充滿朝氣,唯一不同的是他比從前更帥氣了,骨子裡散發着一種無法阻擋的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將一張印好的笑臉,投進臺前準備好的透明的玻璃罐子裡,全場的燈光立即開啓,接着是小朋友們演出的第一個節目。
聖誕狂歡夜就這樣開始了。它意味着我們拋棄了2002年的春夏秋冬,奔向了充滿未來的2003年。我想他們大概在爲美好的2003憧憬着吧!每張笑臉都充滿悅意。可誰又能預料明年將要發生的事情呢?
“嫺雅小優你們快點兒,馬上就輪到我們演出了。”表哥催促我們。
我們表演的是一則寓言故事--守株待兔。
表哥扮演等待兔子的農民,嫺雅演可愛的小兔子,小優演路人,由於我的能力有限,只能扮演那棵大樹啦。
“下一個節目,由我們讓愛傳出去義工社的成員爲大家表演話劇--守株待兔。”
隨着音樂的奏起,幕簾緩緩的拉開。
我傻呆呆的一動不動站在舞臺中央扮演着一棵樹的角色。
“從前有一隻可愛的樹,哦,不是,是可愛的小兔子無言無故撞在一棵兔樁,不,是樹樁上死了。”表哥錯誤百出的講解着故事的開場白。
逗得臺下的觀衆開懷大笑。
接着,嫺雅穿着一身毛茸茸的兔衣上了岸,她一出場就直衝我撞來,這股勁兒還真不小,一下子把我撞了個跟斗。
“小雨,你沒事兒吧?我太緊張了。”嫺雅把我扶起來,不好意思的說。
“這兔子也忒大了吧!把大樹都撞斷了。”寧項天在旁邊解着圍說。
這唱的是哪齣戲呀?引得全場爆笑不已。
救星康小優出場了,本以爲她的出現能夠扭轉這尷尬的局面,結果是...哎!甭提了。她還沒走到臺上呢,就趴在了地上,幾乎是爬着上來的。
我們七零八湊的演完了這出醜戲,夾着尾巴灰溜溜的離開。如果現在有個罐子,我們真想鑽進去。
“這下可把我們社的臉全丟盡了。”表哥卸下自己的衣服丟在一邊喪氣的說。
“哎!看來咱們只能拿倒數第一了。可憐我那塊一米長的巧克力呀!我要把它全裝進我的肚子裡,嗚嗚嗚。”康小優在旁邊哭了起來。
那隻巨無霸巧克力是演出能拿到第一名的獎品。難怪康小優要組織我們跟她表演節目呢!這個小饞貓。
“你這小丫頭片子,整天就知道吃吃吃的。沒拿第一纔可惜呢!還要拿個倒數第一,更可怕。”嫺雅掐着腰氣到爆炸。
我們既沒有哈利波特那樣的魔法,扭轉乾坤;也找不到能夠穿越時空的黑洞,讓劇情重演。所以只能坐在後臺靜靜地等待着死亡的宣判。那是多麼恐怖的事情呀!
奇蹟真的發生了。當主持人宣佈結果時我們都愣住了。我們竟然得了第一名,不是倒數的第一名呦!
我們激動地上臺領獎,麗秀告訴我們這份大獎是小朋友們評選出來的。我欣然的笑了。原來孩子們的世界就是這麼簡單,想哭的時候哭,想笑的時候笑,他們的思想很單純,我們的節目給他們帶來了歡樂,他們自然會毫無保留的投票給我們。
當長大後的我們瞭解了人性,讀懂了社會時,人們處理事情就會變得複雜起來。我想這大概就是成長的煩惱吧!
……
“夏雨。”
熟悉的聲音從我耳邊傳來,一位穿純藍色西裝,扎着白色領結的男人緩緩向我走來。
“真的是你呀!多年未見,我的小雨妹妹變得如此美麗動人,好似夏天的雪。”他站在我面前,觀摩着身着白色晚禮服的我說。
“爲什麼會是夏天的雪呢?夏天是不會下雪的。”我把眼睛掙得大大的。
“你不需要用筆寫出來給我看,我能讀懂手語的,小雨妹妹。”
他微笑着,那口潔白的牙齒成爲他標誌xing的人際交往中的
代言者。
“怎麼?還沒認出我嗎?要不要給你些提示呢?”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你先認出我,我就告訴你。”
“您是孤兒院的焦院長,久仰大名。”我故意作弄他,誰叫他不先回答我的問題。
“那麼,焦院長現在可以回答我的提問了嗎?”我說。
他對我的答案有些失望,可依舊微笑回答說:“你的性格就像冬天裡飛舞的雪花,即使在夏季,也不會融化,堅韌純潔着。”
“謝謝你這樣讚美我,二人三足的焦健哥哥。”
“什麼?你剛纔是故意耍我,是嗎?小雨妹妹,你這小人兒長成大人兒,心眼子也長偏了吧!”焦健用食指戳着我的額頭,打趣道。
正聊着,表哥過來傳話,“喂!焦健,項天讓我過來告訴你,一會兒是陪孩子們的遊戲時間,他讓你找好搭檔,準備待會兒出去做遊戲。”
“言子,晚上出去喝一杯,怎麼樣?”
“OK!焦健你抓點兒緊啊!馬上要玩兒了。”表哥作出OK的手勢後,便忙自個兒去了。
想必表哥、嫺雅、小優他們仨早上已經遇見焦健並與他重逢。
我沒想到多年以後,大家會在這裡相遇;也沒想到焦健會從事這份崇高的職業,他曾夢想成爲一名飛機師的;更沒想到,相遇後的我們竟然還能在一起玩兒着童年時的遊戲--二人三足。
只是,我和焦健之間多了個孩子。
“小雨和二寶,聽懂我剛纔說的要點了嗎?”
“聽懂了,大健。”二寶頑皮的回答。
二寶五歲,真名叫楊樂,父母雙亡,是個名副其實的孤兒。肥頭大耳,渾身長滿脂肪的他,再加上那張鐵齒銅牙的利嘴,深受大家喜愛,因此院裡上下稱其爲二寶。
我對焦健點了點頭,他真的是一名優秀的領導者,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預備,開始!”
聲音剛落,參賽者們衝鋒陷陣,大家都拿出誓死戰死沙場鬥志拼命地跑向終點。戰士們栽得栽,倒得倒,橫七除八戰敗。最後只剩下寧項天、赫連麗秀、欣欣一組,和我們這組的生死決戰。
“二寶、小雨我們要贏了。一二,一二...”焦健一邊喊着口令一邊鼓勵我們。
他還真的自信滿滿,總是把‘贏’字掛在嘴邊。
麗秀和欣欣似乎有些亂了陣腳,一步沒合上節拍,三人摔倒在地。真可惜,他們本來可以領先在我們前面的,卻一失足成千古恨。
“我就說嘛,沒到最後,不要輕言放棄。誰笑到最後,誰就是贏家。”焦健舉着獎盃站在領獎臺上自信的對我說。
他這個人,似乎有點自信過了頭。
“二寶,開心吧!這隻維尼熊屬於你啦!”焦健把獎品遞給二寶。
我好羨慕二寶,那隻維尼熊長得比我還高,毛絨絨的,還在對我們微笑,可愛極了。可是獎品只有一份,總不能以大欺小吧。只能眼睜睜開着它被二寶拿走。
“謝謝大健叔叔,謝謝小雨阿姨幫我奪到這隻熊寶寶,二寶超級喜歡它。哈哈,大健和小雨阿姨真的很有默契呢!有繼續發展的潛力哦!”二寶的眼睛對焦健眨巴着,兩人似乎交流着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天呀!現在的孩子真的早熟的叫人驚歎,這孩子才五歲,竟然能講出這番話來。嘴巴甜的能夠塞進蜜罐子裡。
聽了這小破孩兒的話後,焦健注視着我,他那古銅色的臉上像被火燒着了似的,成了橘色。
他露出整齊的牙齒,招牌的衝我微笑,看似有些僵硬,少了往日的那份自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