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章
睜開眼就看見醫院雪白的天花板，從小就沒怎麼去過醫院，但是最近幾乎每次醒來都是在醫院呢。寧次自嘲地苦笑。
“寧次，你醒了嗎？”
“鹿丸，大小姐……”
“雖然不能說沒事，但怎麼說呢，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嘛，雖然也不能說沒有危險……啊”鹿丸的話是被井野的粗暴對待給打斷的。鹿丸知道井野的意思，不希望刺激寧次，怕寧次再出什麼事，畢竟救回沒有求生意識的寧次實在花了大家太多的精力。但事實就是事實啊，雛田雖然沒有死，但是真的情況不是很好嗎。
“花火……”寧次聽見雛田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一顆冷掉的心終於找回了點溫度，開始正常起來。
“我們趕到的時候，見到的是躺在地上滿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的你和抱着雛田顫抖的花火，帶她回來之後她一直處於精神不太正常狀態，一直靠打鎮靜劑維持着。”不論寧次說的再少，鹿丸都像知道寧次的意思，都能很順利地接下去。
“你剛醒，只是脫離了危險，身體狀態實在不怎麼好，先靜靜養幾天吧，好在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們有的是以後的時間。”鹿丸幫寧次拉上被子就走出病房了。井野和小櫻都在24小時看護雛田，那邊情況很微妙啊。不過，這不能跟寧次這小子說。
“寧次，我想把雛田帶在身邊以補償之前那些年對她的虧欠，很抱歉，我還是不放心把雛田交給你。”
“日足大人，我知道我沒保護好雛田，但請給我一次機會，這一次，這一次我一定……”
“寧次，我果然還是對你期望太高，是我的錯，現在我要把雛田帶走，我要把雛田帶在我的身邊。”
“日足大人……日足……”寧次大叫着驚醒。身上的衣服由於出汗太多的原因貼着自己很是難受。剛剛夢中的日足大人一臉失望地牽着雛田離開的場景是那麼的真切，他不停地在他們父女背後追着，可是不管怎麼努力，怎麼加快步伐就是追不上，那種近在咫尺卻好像永遠都觸不到的感覺實在是讓人絕望，心痛得透徹。
“寧次，你還好吧。”來查房的小櫻剛拉開房間的門就看見寧次呆呆地坐着大喘氣，有點擔心。
“嗯，還好，大小姐怎麼樣了。”寧次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聲音還是顫抖着的。
“雛田現在沒事，只要過了這幾天就好了，我們正24小時監護。”小櫻給寧次遞了杯熱水，她看的出寧次的緊張，知道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安撫像驚弓之鳥的寧次。
喝了點熱水的寧次平靜了很多，小櫻和他隨便聊了幾句，也不外乎關於雛田的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看着躺下將要睡覺的寧次，小櫻有些猶豫，到底要不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事。
“這不像你，你要說的事很難開口嗎？”寧次看出了小櫻的猶豫，以爲小櫻隱瞞了雛田的情況，雖然內心極度不安但還是裝作看透一切的樣子套小櫻的話。
寧次的話嚇了小櫻一跳，自己表現的這麼明顯嗎？也知道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沒必要再隱瞞了。好再寧次的身體情況也不是很差，完全可以承受。
“花火想見見你。”
“她不是精神狀態不好嗎？”不是關於雛田的，寧次暗自鬆了一口氣，剛剛小櫻開口前的那段沉默實在太難熬，以爲要聽到什麼噩耗，一顆心都忘了跳動了。
“時好時壞吧，不過最近好像好了很多了，昨天突然開口和我說話也嚇到我了。”
“她要見我？什麼時候？”
“沒說，只是讓我來問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不過好像很急的樣子，說什麼沒時間了。”回憶起當時花火的樣子小櫻還覺得怪怪的。
“那就現在吧，反正我也睡不着。”寧次下牀穿鞋，是時候和花火做個了斷了。
“唉？可是……你真的不要緊嗎？”
“沒事的，小櫻你先去查別的病房吧，我去去就回來，沒問題的。”
直到寧次的背影消失，小櫻還是看着那個方向。“說了？”鹿丸的聲音打斷了小櫻的發呆。
“恩。”小櫻愣愣的，突然又反應過來“你說不會有事吧，萬一花火對寧次出手，現在的寧次根本……”
“嘛，應該不會吧。”鹿丸抓抓腦袋，事情怎麼好像還是沒有結束嗎？明明不是都結束了嗎？
“你來了？”見寧次進來，花火淡淡地道，完全無法想象眼前這個文靜的女子和不久前那個發了瘋一樣砍寧次的人是同一個。
“嗯。”寧次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明明前幾天還是你死我活的兩個人，現在竟又同處一室，這麼平靜的見面。要不是之前那些事歷歷在目，寧次都錯覺地以爲這只是一次姐夫和自己的妹妹普通見面。
“姐姐和日向家就拜託你了，雖然我還是很恨你。你走吧。”
“我會的。”寧次轉身往外走。
……這什麼發展？躲在暗處的鹿丸被雷的外焦裡嫩，想過無數個會發生的場面就是惟獨漏了這麼個奇葩的。怕寧次不測才悄悄跟來好暗中保護，結果是這麼個情況……
“日向家白眼的封印之術就在你們訂婚時雛田給你的那個香囊裡，這是日向家宗主代代相傳的。人心難測，別再留有除宗主以外沒被封印的白眼了。”
寧次沒作出任何迴應，甚至都沒有問花火爲什麼她會知道香囊裡被雛田藏了封印之術，明明連現在是香囊主人的自己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屑於這麼做，覺得只要努力地去改變就能消除日向家分家和宗家之分，我只是想告訴你，這世上唯一讓人害怕的依舊是人心。”話還是那麼平靜，淡淡地，甚至是透着冰冷，花火也不在乎寧次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她只是要說完而已。
“好好照顧姐姐。”花火說這句的時候寧次已經給她關了門出去了。
“我會的。”寧次的保證隔着房門傳來。兩個人就這麼隔着一扇門說完了這輩子他們之間最後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