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梧看了他一眼,瞥了眼他的藥箱,“給我做助手!”
許久之前江鷓鴣還不太明白助手爲何意,如今卻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子蘇從他手裡結過工具,開始爲秦風拔箭,血噴出來的一瞬間,徐輕帆驟然明白葉青梧爲何會讓子蘇出去了。
太血腥了!
子蘇再如何愛玩,也只是個小姑娘,何況葉青梧一向寵他,哪裡會讓她看到這場面。
不過,徐輕帆見到太后娘娘如此熟練的拔箭、止血、上藥、包紮,還是忍不住咂舌,便是他們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怕是也沒有如此熟練吧?
子蘇出了房卻想起來孃親根本未曾說過讓她取何物,她正要回去看看,卻已經走到了正殿門外,洛熠宸看着她一身血污說道:“過來我看看!”
子蘇懵頭懵腦的走進去,洛熠宸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問:“沒你的血?”
“沒有。”子蘇搖搖頭。
洛熠宸便點了點頭,將茶碗裡的茶水喝淨,往前一遞說:“許久未曾喝你泡的茶了,想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泡的茶最好喝,今日定要爲我泡上一杯。”
不容置疑的口氣讓子蘇有些爲難,“爹,秦風他……”
“嗯?爲了一個毛小子,就不要爹孃了?”洛熠宸如此說。
子蘇不好再拒絕,只得說:“那我先去洗個手。”
洛熠宸沒有阻止,子蘇快步走進裡面,裝模作樣的洗了個手,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推開了窗戶正要跳出去,冷不防一眼見到了洛南硯笑眯眯的站在外面。
一個常年冷峻的沒有表情的人,如今竟然笑眯眯的,嚇得子蘇差點掉下去。
洛南硯接住她,然後問道:“爹讓你泡茶,你去幹什麼?”
子蘇臉一黑,顯然這傢伙剛剛就已經在殿外偷聽了!這是專門往這裡來堵她的!“我是覺得剛剛房裡太暗了,故而過來開窗,誰知道你在這裡,把我嚇得掉出來了!”
洛南硯被她這倒打一耙的樣子氣樂了,子蘇就扒開他的手順着窗戶爬回去,再次淨了手,一回頭洛南硯站在了她的身後。
“你怎麼也爬進來了!”子蘇無語。
“學你啊。”
子蘇走出去,洛南硯便將一個空茶碗也放在她的面前,“給我也來一杯。”
子蘇抽了抽眉角,只能按下性子泡茶!
三過茶之後,將茶倒入茶碗裡,分別端到洛熠宸和洛南硯跟前,正想離開,洛南硯便問道:“我聽說,你帶着那倆小子往西郊的別院去了?”
“是啊。”子蘇看着他,“有何不妥嗎?”
“倒是沒有不妥,不過,你準備讓我如何給秦家交代?”
子蘇皺了皺眉,“秦家是什麼大戶嗎?”
若非是她臉上茫然的表情,洛南硯和洛熠宸幾乎要當場噴茶了!
“你跟人玩了這麼久,竟然沒有去過秦家?”
子蘇搖搖頭,“沒有,我喜歡和他玩,可我不一定喜歡去他家玩啊,若他家裡朕是當官的,把我認出來曲意逢迎什麼的,我可受不了。”
“那你還跟他玩這麼久,若非是我瞭解你,我還以爲你要以身相許了呢。”
子蘇:“……”
她瞪大眼睛看着洛南硯,“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難道沒有?”
“……”子蘇便有些偃旗息鼓了,先前那人緊緊的將她護在身下的感覺再次在心頭縈繞,一生所求,大抵也不過如此了吧?
“看看,動心了吧?就讓我好好給你講一講秦家!”
洛熠宸和洛南硯,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講了兩盞茶的時間,葉青梧從外面進來,身上帶着一絲淡淡的血腥的味道,子蘇見狀立刻站起來,“孃親?秦大哥情況如何?”
“小傷而已,死不了。”
“對孃親來說,死不了的都是小傷。”子蘇默默的嘟囔了一句,不料額頭驟然被打了一下,她瞪了洛南硯一眼,洛南硯卻道:“八字還沒有一撇呢,竟然就開始往外拐了,都說起孃親的不是來了!”
洛熠宸此時拿着一塊手巾出來,握着葉青梧的手細細的擦了又擦。
葉青梧這才朝着子蘇繼續說:“你不用擔心,這種傷用了我的藥過些日子就好,你做的不錯,知道找我來看,否則找了外面那些郎中,治不好病不說,還好把命搭進去。”
子蘇一身冷汗,她知道葉青梧的許多東西都是自制的,外面的郎中根本比不得,故而她不敢耽誤。
跟葉青梧和洛熠宸告了罪,子蘇回房換了件衣服,這纔去到先前的偏殿。
徐輕帆在這裡守着,沒了葉青梧等人,他心裡就沒那麼緊張了,見到子蘇換回女裝便道:“公主還是穿女裝漂亮。”
子蘇看了他一眼,“秦大哥怎麼樣?”
“睡着呢,剛剛我看太后娘娘給秦兄吃了不少藥丸,傷口也都包紮好了,藥也留下了,公主不必擔心,我會好生照顧他的。”
“那就有勞你了,徐大哥。”子蘇有些自責,“若是我認路的本事好一些,也就不會害秦大哥受傷了。不過我剛剛已經跟孃親求了,秦大哥傷勢沒有見好之前,先留在宮裡修養,你也一併留下來吧,在離着這裡不遠的一座小殿,我已經讓人去打掃了,明日再搬過去。”
徐輕帆皺了皺眉,“這樣是不是不好?後宮之中從來只有女眷,我和秦兄留在這裡是否對太后娘娘和公主殿下名節有損啊,若傳揚出去……”
“不會的!宮裡人不會亂嚼舌頭!也不敢有人傳揚出去!況且你們也不是住在梧桐苑裡,不會有事的。”
徐輕帆這才鬆了口氣,子蘇進去看了看秦風,秦風面色不太好,趴在牀上,此時身上蓋了一條薄被,隱約可以看到後背的包紮。
子蘇看的心裡一酸,忙快步走了出去。
晚上洛南硯和子蘇一起陪葉青梧和洛熠宸用膳,葉青梧道:“要不然把那個姓徐的小子也叫過來?”
“不必了孃親,”子蘇忙說,“他來不自在,不必讓他過來了,何況他還要照看秦大哥。”
家裡有洛熠宸,是爲數不多的人知道的秘密,既然沒有公之於衆,也不好叫太多人知道。
子蘇拒絕了,葉青梧眼中閃過一抹讚賞,洛南硯卻笑道:“同樣是朋友,竟讓人爲了照顧秦風而不能吃飯,差別對待啊。”
他笑着搖頭,子蘇的臉卻越發紅了,不由搶白道:“我哪有差別對待,這明明是他剛纔自己說的!”
葉青梧笑了一下,一家人用膳。
從葉青梧那裡得到了保證,子蘇在睡前又去了一次偏殿,就沒有再過去了,晚上躺在牀上翻來覆去,一幕一幕皆是秦風的影子。
她終於羞得用手捂住的臉!
好不容易睡着了,子蘇卻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急急忙忙的套上衣服,跑去偏殿卻沒有見到秦風等人,一問才知道今天一早秦風醒了,掙扎着起身去正殿給葉青梧謝恩,然後硬是立刻搬到小殿裡去了。
子蘇見狀又要往小殿裡跑,被錦芳攔住強按着吃了點東西。
小殿離着梧桐苑不是很遠,不過距離乾泰宮更近,前朝的許多太子在未能繼承大寶之前,是以小殿爲書房的,這裡文房四寶衆多,不過,洛南硯卻沒有用過這裡。
先前在乾泰宮,後來在梧桐苑,洛南硯倒是極少去別的宮殿。
跑到小殿,徐輕帆正在練劍,子蘇如一陣風一樣在他身邊跑過,去了裡面。
秦風今日早晨便已經醒了,精神也算尚好,不過想要如徐輕帆一樣練劍是不可能的,他身上的傷必須要修養一段時間。
往內殿去的時候,子蘇不由想起自己昨日從洛南硯那裡聽到的秦風的家世。
秦大人乃是當朝一品大員,秦風是他的嫡長子,才學、品行盡皆得了他的真傳,不過,自從秦風的母親不幸病逝之後,秦大人迫於府裡的交際,只得提了一位側室爲主母,自此之後,秦風格外不喜。
一年之中回府的次數也不多,回去了也是住在自己母親的院子裡,別人雖然沒人敢說什麼,可私下了卻傳秦風不知孝道,枉爲人子等等。
子蘇走過去的時候腳步慢了些,生怕自己驚醒了在休息的秦風一樣。
不料,秦風就坐在矮榻上,見到是她,立刻起身行禮。
子蘇忙上前扶住他,“秦大哥你這是做什麼,你爲我受傷,我來探望你乃是常理,何須你爲我磕頭行禮的,快坐下吧。”
秦風被她按着坐在了矮榻上,子蘇在另外一旁坐下,問道:“如何?身上的傷怎麼樣?”
“多謝公主爲我求太后娘娘出手,如今我已經覺得好多了,怕是不用幾日便能出宮了。”
“不必着急出宮,我孃親說了,你這傷是從哪裡得的就該到哪裡去看,若沒有癒合你便走了,日後你用了外面郎中的藥,說不定是要喪命的。”
秦風一愣,顯然沒想到這麼離開。
子蘇見他不信,只好又說:“我不騙你,那犛牛金針,若是正常的肯定不會讓你那麼快就昏迷,而且你流的血,你沒發現比普通受傷要多嗎?”
秦風仔細想了想,然後點頭,“的確如此。”
“那些東西全部的都是出自我孃親之手,她本意是爲了保護我和哥哥,若是有人膽敢打我們的主意,便是不會當場死掉,也會蛻層皮!我孃親手裡的藥才能真正的治療這些傷,你可莫要覺得宮裡悶得慌就不在這裡住了,我孃親可不會出宮給你看診的。”
“不敢勞煩太后娘娘。”秦風忙拱了拱手說道。
子蘇這才笑了,“你自管在這裡住這就是,這裡雖然在後宮,可離前朝更近,以前是太子們沒有登基之前看書的地方,你性子溫潤如君子,想來也愛讀書,這裡的書都可看一看。”
秦風忙再次謝了她,斟酌了片刻又問道:“公主昨日應該嚇壞了吧?都是我沒用。”
子蘇先愣了一下,正有些不好意思又聽到他後面的話,忙擺了擺手說道:“我不應該全部依靠你的,作爲和你在一起的夥伴,我不應該總是依賴你,我也應該貢獻我的一份力量,若是如此,可能你就不會受傷如此嚴重了。”
秦風聞言卻笑了,“公主是想替我受一部分傷嗎?”
“……”rz90
子蘇沉默了一下也笑了,不多時張寶端竟然來了,送來許多東西,都是日常用品,不過,皇上出手的都非俗物,秦風和徐輕帆都有些呆愣,不知道該不該收。
“收下吧,這些東西我皇兄多的是,你們不替他穿一穿,怕是到下輩子也穿不完。”
這話讓兩人聽着一頭冷汗,等到子蘇走了,秦風和徐輕帆仔細檢查了那些用品,沒有發現什麼出格的,才撿了一些次品用了。
“倒是知道本分。”洛南硯在上書房聽到小太監的回稟之後笑着說。
張寶端 不敢答話,洛南硯想了一會兒又說:“讓江鷓鴣多往那邊跑着點。”
“是!”張寶端應了,下去辦事。
洛南硯看着面前的摺子卻有些發呆,秦大人爲秦風謀了一樁婚事,想請他爲秦風賜婚。
洛南硯笑了笑,叫了個人去請子蘇。
子蘇沒過多久就來了,看着他還想起昨天的事情,有些懶洋洋的說:“你的小紅馬還沒有開始物色呢。”
“手指頭疼不疼?”洛南硯瞥了她一眼問。
子蘇看着有些出血的手,昨天已經被錦芳上了藥,她搖搖頭,“不疼了。”
“好,不疼了那看看這個吧?”
洛南硯將摺子丟給她,子蘇撇撇嘴,又給他丟了回來。
“我對你的政事沒有興趣,你還是自己殫精竭慮吧。”
“好啊,”洛南硯也不勉強,將摺子打開,硃批佔滿了飽飽的墨汁就要在上面批閱,口中卻說道:“好啊,今日我便爲秦風的婚事好好殫精竭慮一把。”
“什麼?秦大哥的婚事?”
子蘇皺起眉,她聽秦風說過,他沒有婚約在身,只想找個情投意合的女子爲妻,爲何今日皇兄卻如此說!
她飛快的跑到洛南硯身邊,見到上面的字,又看了看正要批閱的洛南硯,手忽然握住洛南硯的手,在上面大大的打了一個叉。
洛南硯挑挑眉,“蘇蘇,國家大事,怎能如此胡鬧,秦大人也是老臣了,你這要朕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