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不敢。”朝臣們齊齊叩頭,連呼不敢。
洛南硯不由掃了他們一眼,身上的氣勢凌厲了幾分。
子蘇卻樂了,在他們中間走動了幾圈,衣裙一擺坐到了御階上,正巧和那些大臣跪着齊平。
“以退爲進,這招有的好啊。”子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揭穿他們,可是,做了是一回事,被人大剌剌的說出來又是一回事。
朝臣們人人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縱橫朝堂幾十年,自認也比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娃強得多,今天卻被人當場揭穿了。
可他們沒有想一想,子蘇是什麼人?
縱然她不入朝堂,不理政事,也是洛熠宸和葉青梧親自手把手教出來的女兒,如何會是一個無知的姑娘。
她捧着臉坐在那裡,“你們說不敢,也就是說,你們的確是爲那些弄傷了我的姑娘們來說理的?”
朝臣們面面相覷,再道一聲:“臣等不敢。”
“敢不敢無所謂,只說是不是便可了。”
如何敢承認?
如果承認了豈不是被公主認定成他們都是來欺負她的?
朝臣們紛紛搖頭,“是臣等表達不清,讓公主誤會了,臣等並非爲了此事而來。”
“哦,那也就是你們對這些秀女被清理出宮沒有意見了?”
下意識點點頭,他們再次應道:“沒有意見。”
“這不就對了,我趕走的是我皇兄未來的妻子,又不是你們的妻子,你們有意見做什麼?”
朝臣們:“……”
雖然不是趕走他們的妻子,可是,趕走的人裡有他們的孩子啊?如何能夠甘心?
這可是一個攀上皇室的最好機會!
子蘇嗯了一聲,“既然你們都沒有意見,那你們今日……爲何而來啊?”
朝臣們都紛紛擡頭看了看洛南硯,按照規矩,公主不應該問這種話,後宮不插手政務是歷來的規矩。
可是,這規矩自從葉青梧扶洛南硯登基之後又有些不倫不類,因爲很多問題皇帝不懂都是太后娘娘給予意見的,可她又很少對朝堂之事指手畫腳,每次遇到問題也只是給予意見而已。
他們的皇上低頭批閱奏摺,彷彿什麼都不曾聽到一樣。
朝臣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rz90
子蘇便道:“難道你們今日沒事?”
他們再次相視一眼,然後齊齊點頭,“臣等……只是憂心皇上龍體,故而前來探望。”
“原來如此,你們真是有心了,本公主和母后一直擔心皇兄每日思慮過重,政務過重,難以有個人時間,今日你們竟如此精忠報國,上憂家國,下憂百姓,實乃我康源百姓之大幸,既然如此,自今天起,你們便每日在這上書房裡多批兩個時辰的摺子吧。”
“……”朝臣們盡皆啞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兩個時辰不長,難道你們有意見?”
誰敢對公主殿下有意見?
何況連皇上都不曾反駁。
朝臣們只得欲哭無淚的搖頭,“公主誤會了,臣等毫無意見,能爲君分憂,爲民做事,是臣等之無上榮耀。”
“這便好,康源便是有你們這等肱骨之臣纔會越發強盛,好了,你們先去偏殿候着,待會兒本公主讓張公公將摺子都給各位送過去。”
子蘇揮了揮手,他們卻依舊跪在地上沒有動。
子蘇一挑眉毛,“嗯?”
“是是是,臣等告退!”
頭髮鬍子花白的老頭們紛紛從上書房裡退了出去,子蘇才緩緩吐出一口氣,不過她也知道,這些朝臣並非真的怕自己,他們只是不想得罪一向不問世事的太后娘娘,和一向寵愛她的皇上。
看着他們都在殿外消失,洛南硯輕笑一聲,放下御筆硃批,朝子蘇招了招手,“還是你有法子治這些老古董們。”
子蘇嘿嘿一笑,“可我這法子也不能常用,何況以後我出了宮,不能實時進宮來,你還是要自己解決,唉!”
她坐在那裡嘆了口氣,“一幫老古董!整日之乎者也的,可暗地裡還不是做只對自己好的事!”
“算了,日後自有治他們的法子。”洛南硯顯然早已受夠了這些。
子蘇倒有些好奇的問,“若是今日我不過來,你準備如何?”
“不如何,最多也不過是和尚唸經,令人昏昏欲睡了些,左右也沒有什麼。”“……哦。”
子蘇左右也無處可去,就和洛南硯一起在上書房裡看摺子,兩人一起坐在寬大的龍椅上,她學着洛南硯的樣子在奏章上比比劃劃,有的時候給的意見倒也中規中矩,但大多時劍走偏鋒另闢蹊徑,很有公主殿下的特色。
而那些老古董們,則被留在了上書房的偏殿裡,一直到日薄西山才被放出宮去。
“你今日到我這裡來,肯定不是爲了幫我趕走這些老古董吧?”洛南硯邊看摺子邊問。
“你快點成親吧。”子蘇說。
洛南硯側頭瞥了她一眼,“這是何意?”
他成親?
應該還早的很吧?
子蘇便道:“你這賜婚的聖旨已經下了,再過不久,我應該就要成親了,我若走了,爹爹和孃親自己在宮裡應該很無趣,若是你成了親,多讓人去梧桐苑陪一陪孃親和爹爹,說不定他們心情會好一些。”
洛南硯咂咂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不是不想成親,而是自己能給予的那些東西,人家絲毫不稀罕,寧願被人稱一聲姑娘,無名無份的跟着他。
他又能如何?
除了無奈,只剩無奈。
他早已過了少年爲賦新詞強說愁的年紀,如今卻只覺得愁。
子蘇碰了碰他的手臂,“她以前不同意,如今懷孕了,總不能還不同意吧?她不爲自己着想,應該也會爲她的孩子着想吧?難不成要生一個……私生子?”
子蘇晃了晃頭,不知道這詞用的對不對。
“什麼私生子!”洛南硯在她的頭上敲了一下,不太愛聽。
“我這是這麼一說。”子蘇揉揉頭,又說道:“你回去好好勸一勸她,對了,自從懷孕之後你可能勸過她?”
說道這裡,洛南硯的臉色便有些難看。
子蘇看了他一眼之後覺得有些奇怪,便問道:“你沒有?”
“並非你想象的那樣,”他抹了把臉,一副一言難盡的模樣,“是她這些天一直睡,一直睡,我們連說話的機會都很少有,我如何能勸她什麼?”
“一直睡?”子蘇的眉毛都抖動了。
女子懷孕是這般可怕的事情嗎?日日難醒?
若是自己以後也……
她的臉騰地一紅,忙甩開這個想法,說道:“會不會是有些其他問題,你可讓江鷓鴣過來看過了?”
“看過了,他說懷了身孕的人皆是如此,連孃親我也問過了,孃親說很正常。”
洛南硯攤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子蘇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隻好先委屈你了,沒想到身爲皇上,竟然還有人不想要,這也就罷了,竟然還不想認賬,哈哈哈。”
洛南硯:“……”
子蘇沒笑完額頭便又被重重的彈了一下,她吸了口冷氣,捂着額頭等着洛南硯,“你這是嫉妒!我有秦大哥疼我,想着念着要娶我,你的肖雪有了孩子還不想承認你,你這是嫉妒!可恥!”
“……閉嘴!”
洛南硯低叱一聲,子蘇訕訕的收了聲,嘆了口氣,唉,好擔心她哥哥一直做一個無名無份的男人。
“若是她一直不想和你成親,你會如何?”
“那就等到她想成親爲止!”
前些日子還想着用選妃之事來逼一逼她,結果隨後她就懷孕了,洛南硯此時明白了,什麼逼她,分明是在逼迫自己。
不管自己如何出招,她都能不動聲色的還以顏色,而如今她懷孕了,難道他真的還能再去選妃不成?
默默的嘆了口氣,子蘇同情的鬆了他一個眼神,然後繼續在奏章上畫圈。
陪着洛南硯看了一個下午的摺子,子蘇纔回了梧桐苑,趁着子蘇還在宮裡,洛南硯也陪着她回去用膳。
路過乾泰宮的時候,洛南硯是以張寶端去問一問,張寶端顛顛去了,不多時顛顛的跑回來,朝他行了個禮說:“皇上,肖姑娘醒了一個時辰了,這會兒剛用了晚膳,有些犯困去裡面躺着了。”
洛南硯朝子蘇遞了個果然如此的眼神,無奈的往梧桐苑去了。
子蘇回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兄妹二人攜手同行去了梧桐苑,依舊是葉青梧和洛熠宸親自準備的晚膳,一家四口再度落座,人人心中都有些傷感。
洛漓在一旁晃着小短腿說道:“姐姐,若是你成親了,我能去你家玩嗎?”
“你想去嗎?”
“當然想去,我想在那個葡萄架下面睡覺,可是椅子太長了,我躺不下。”
“……”子蘇嘴角抽了抽,就聽他又繼續說:“那個秦大哥已經說要幫我做一把新椅子了,我去玩的時候你會歡迎嗎?”
“歡迎。”子蘇面不改色的說,心裡卻有些憤憤然,秦風可還沒給她做過什麼東西呢。
“那皇兄他們呢?”
子蘇快速的偷偷掃了眼葉青梧和洛熠宸洛南硯,梗着脖子說:“也歡迎,你到底想說什麼?”
“可我看着,那個秦大哥的住處好小,我們都去了肯定住不下,你是不是考慮換個宅子?”
洛漓眨着懵懂的大眼睛,一本正經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