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十、青蛇

這應該是怎麼樣的一個畫面呢。

一身雪白色僧服的法海,坐在草地上,天上的陽光斜斜照下,他的嘴角是淡淡的微笑,他的身體周圍是一隻盤旋繞舞的大蛇。

青蛇。

法海伸手,手裡似乎有一團跳躍的陽光。青蛇緩緩在空中游移,巨大的頭顱竟然來到了法海的手掌下方,任由大手撫摸。

在這個青蛇出現的一瞬間,青離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有些不舒服了。不知道是爲什麼,她看着法海不停撫摸的手,感覺自己的心裡似乎也吹進了一股陽光,那似乎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觸感呢。

來自遠古,時間流逝中的觸感。

“人人都說你曾經如何縱橫四界,笑傲天下,但是在我眼中,你還是原本盤旋我身軀的那條青蛇。”法海說出了這麼一句話,“我只想問你一句,現在不是當初,但是我還是當初的我,你還會像當日那般對我嗎?”

青蛇似乎聽明白了法海的話,大大的眼睛中晶瑩剔透,閃爍着迷離而絢爛的光芒,似乎包含了無限感情,說不出的靈動,說不出的動容。

一人一蛇,沒有理會身邊的打鬥,就算是魔界血櫻和道門之生的碰撞,也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的影響。

而白素貞和月夜嘯狼沒有注意到的是,青離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身體越來越顫抖。

就這這個僵持的時刻,法海手掌下面的青蛇忽然動了,“嘶嘶”聲中巨口一張,長長的蛇信一下子捲住了法海的雙手,而後大口一咬,饞水低落,瞬間就把法海的手掌咬住了!

“啊!”

所有人大驚。

法海悶哼一聲,似乎無論多麼堅定的禪心,都無法抵擋這般突如其來的痛苦。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青蛇的獠牙深深刺進了他的手掌,那些穿過了神經末梢的痛苦一點點滋生,一點點蔓延,直到抵達腦海心田。

法海頭上都是汗,他苦笑着看着青蛇,道:“看來,你還是像當日那樣選擇呢。”

青蛇無語,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這個人,它是兇猛的,遇見

了獵物是斷不會有絲毫後退的,所以看見了人類的一隻大手,是絕對沒有理由放棄這個美味的。

但是爲什麼,這一次,嘴裡的鮮血散開的瞬間沒了以往的甘甜,那些血肉也沒有了原本的美味,爲什麼對面這個人的眼神,是說不出的淡定自若,遠遠沒有之前人類的驚慌恐怖?

他沒有掙扎,沒有反抗,甚至都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青蛇有些不解了,她不知道爲什麼會在今天遇到這麼一個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而不遠處的紫心和許仙卻是有些遲疑了,他們看着那一條吞噬了法海的青蛇,眼中精光閃爍,對視了一眼之後,同時嘆了一口氣,同時道:“原來最聰明的是他呢。”

青離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痛,看着那個咬住了法海大手的青蛇,她不知道爲什麼觸感和靈識都在消散,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竟然沒了知覺!

“青青!”

耳邊傳來姐姐這一聲驚呼的時候,她忽然感覺自己進入了一團霧氣之中,看不清楚周圍的情況,也不知道這裡是哪裡,知道的和看見的只有數不清的浩蕩迷霧和永遠也走不到頭的邊際空間。

青離站在這一片空間中,沒有動,她有些迷惘,身體的疼痛感覺還沒有消失,爲什麼呢,見到了法海的那一條青蛇,自己也會感覺心疼,明明就是青蛇咬了法海,爲何自己要這般痛苦呢?

而就在這時,這片空間中忽然光芒一閃,一道道的七彩光芒忽然如同彩虹般照亮了空間。青離一愣,擡頭看去,卻發現頭頂的無盡蒼穹之上,緩緩懸浮着兩個大字。

忘情。

那個在蓬萊仙山第一次遇見時便感覺美麗絢爛的七彩小字,那個第一次看見便註定一生糾纏的美麗珠子,那個化作七彩迷霧出現在身體中的人界寶貝,那個就連魔界之主無情都要害怕的忘情之珠。

忘情兩個字,映照在青離的眼睛中,美麗絕倫,絕對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忘情,忘情。”青離的嘴裡喃喃說着這兩個字,這個詞語,似乎想要弄清楚其中的意思。

忘情,究竟什麼是忘情呢

忘掉感情?

青離迷惘極了,她想要出去但是卻找不到空間的出口,她想要吶喊,卻感覺聲音從口中而出之後,在空中化作了虛無。

無盡的虛空和寂寞,無窮的徒勞和恐懼。青離有些心慌了,她想念姐姐,想念竹林,想念一些人,一些看不清臉容的人。

就在青離感覺很恐懼和寂寞的時候,頭頂那兩個忘情字眼忽然爆發出沖天神芒,而後竟然在空間投射而出,化作了六道光芒,從天空中激射而下,來到了青離的身邊。

第一道,血紅色的魔界血櫻,那是說不出的蒼涼古樸,紫風緩緩站在血櫻樹下,紅色的樹葉緩緩沉浮,落在他的衣衫上,頭髮上,說不出的俊美,說不出的迷人。

第二道,青碧色的竹林,陽光緩緩照射,綠色的竹葉隨風搖曳,清晨的露水還沒有蒸發,七彩光芒清靈絢爛,不知名的野花早已經開放了,一襲白衣的姐姐白素貞坐在一棵青竹之上,一臉微笑地看着自己。

第三道,粉紅色的桃花林中,一身雪白色僧服的法海站在一棵桃花樹下,他的身上還纏繞着那條青蛇,青蛇的巨口依舊咬着他的手掌,而且還在進一步吞噬,法海的半個手臂已經進入了青蛇的巨口中了。但是法海還是一臉微笑,另一隻手裡,拿着一枝桃花,看着青離笑道:“這花,究竟還是沒有你美麗呵。”

第四道,一身月白色衣衫的許仙,手指一枝沾滿露水的青花枝椏,緩緩站在一個山頂之上,他的對面是蒸騰的萬里雲海,他的背後,是金光萬道的峨眉太陽。他看着青離,眼中是複雜的情緒,這一刻的許仙,沒了陽光的燦爛稚氣,沒了峨眉弟子的拘謹,有的,只是帝王般的氣息。

第五道,一片黑暗的空間,十八個心型的大海連接在一起,每一個大海之上,都有一個人,看不清是誰,這是一片青離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十八心海,彼此連接,碧翠的不知名大樹這天蔽日,海面上有島嶼,有陽光,有陰雲。區區十八心海,如同一個浩大的世界。

五個空間,五種情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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