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雅治是怎麼想的?”幸村精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常青樹粗壯的樹幹上。
淺野空壓住自己紛飛的裙角輕輕開口,隨風消散。
深秋的天台上,風涼得刺骨。
仁王雅治四肢攤平躺在地上,地面很涼,所以他現在頭腦很清醒,腦後的小辮子有些凌亂,長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極了抖動的蝶翼。
腦袋左側不遠處放着剛買的罐裝可樂,瓶身有滴滴水珠應着重力的作用滑落,絲絲涼氣不斷刺痛着他的臉頰,一偏頭就可以避過,但他卻懶得挪上一分一毫。
他自小以來就是極聰明的,察言觀色似乎是他的天賦一般,輕易的看透人心,不需要費上很大力氣就能取得成功,所以人生對他來說是件很輕鬆的事情,輕鬆又無聊,所以他開始尋求刺激,不斷地惡作劇,在無數個謊言中尋求一絲真實。
像捉迷藏時躲起來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隱藏自己,同時又矛盾的期待着被人找到。
對,他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就如同他最喜歡的那句話那樣,騎着黑色的白馬向前後退!
他好不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那匹專屬於他的黑色白馬,縱使這匹黑色白馬性子極野極烈,他也有自信有耐心能把它馴服,但是這匹黑色白馬卻即將消失在他眼前,去到他觸手不可及的遠方,杳無音信,他該怎麼做呢?
留不住,求不來,要放棄嗎?
他要抱着這份無望的感情做着無望的等待嗎?
乾脆放棄掉這匹黑色的白馬,去找一匹溫順乖巧的白馬怎麼樣,他也被這匹黑色白馬耗得有些累了,乾脆就這樣順其自然吧!
仁王雅治起身打開可樂,仰頭一口氣喝乾,碧綠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
暈黃色的太陽漸漸往地平線上墜落,淺野空藉口收拾行李好不容易從歡送會上脫身,走在熟悉的路上踩着說不上歡快的步子,淺野空認真的環視着周圍的一草一木,生活了這麼久的地方突然就要離開了,現在心情有些微妙的不捨。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長長的振動了一下打破了她難得一見的感傷,是短信,淺野空不急不慢的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屏幕上狐狸兩個字一晃一晃的閃得人眼花繚亂,淺野空心裡也生了一絲瞭然,歡送會上沒看見這傢伙的蹤影,就知道今晚她還得走上一遭。
‘教室等你’,淺野空隨手點開短信,屏幕上只有這孤零零的四個字。
淺野空眨了眨眼睛,這傢伙發過來的短信倒是難得這麼簡潔明瞭,收起手機轉過身往學校的方向走去,不淑女的翻過後牆,翻山越嶺得來到教室就看見黑板上黑白分明的‘音樂教
室’四個粉筆字。
斷成半截的粉筆頭大搖大擺的扔在講臺上,旁邊擺着一支紮了絲帶的玫瑰花,淺野空盯着黑板上的四個大字,隨手撿起桌上半截的粉筆拋了拋,那個五音不全的傢伙去音樂教室?
據她所知,就連正常的音樂課上都很少見到他的蹤影,自認跟音樂八字不合,平日躲得遠遠的傢伙今天居然約在音樂教室,淺野空放下粉筆拈起桌上的玫瑰,眉眼彎彎。
有意思!
走廊裡面靜悄悄的聽不見一點聲響,音樂教室的燈亮着昏黃的光,淺野空輕輕推開門,仁王雅治一身制服穿的鬆鬆垮垮,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似是聽見了推門聲,一雙漂亮的眼睛刷得睜開,嘴角緊隨着就揚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噗哩,晚上好啊!”
淺野空拈着玫瑰花笑得一臉無辜,“晚上好!”
“噗哩,明天下午的飛機?”仁王雅治長腿一邁,漫不經心的疑問句輕飄飄的晃動。
“嗯。”淺野空點頭,突然將玫瑰花扔向仁王雅治,若是普通人來上這一下,玫瑰花也就順着重力跌落一地碎紅了,不過憑着淺野空的怪力,玫瑰花穩穩的擲到了仁王雅治手中,連片花瓣都沒掉。
“怎麼,等不及要給我送花?”仁王雅治眉眼輕輕上揚,風情無限,端的是人比花嬌。
“沒錯,上臺獻藝前的禮物。”淺野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耳塞我已經準備好了。”
仁王雅治低低的笑了一聲,將玫瑰放到了一角的鋼琴上,有模有樣的坐在了鋼琴前面的琴凳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了一下琴鍵,“送你一首餞別曲怎麼樣?”
“洗耳恭聽。”淺野空雖說表面看上去平靜,但實則是稍微有一點驚訝的,畢竟這個跟音樂八字不合的傢伙說要彈鋼琴,她可從來沒聽說過這傢伙有這樣的技能,不過他不是那種沒有準備就上戰場的人。
仁王雅治沒有轉頭看淺野空,專心的把手放在了鋼琴上,手指很漂亮,骨節分明,輕挪重踏間一曲優美的《月光曲》揮灑而出。
淺野空靠在牆邊安靜的欣賞,都說彈鋼琴的男生特別好看,仁王雅治本就符合她審美,現在看着更是渾身雅痞氣質爆棚,漂亮得不得了。
兩人一坐一站,鋼琴聲美妙動聽。
許久,仁王雅治停下手指舞動的旋律,淺野空也極爲默契的在最後一個音節消失的時候鼓了鼓掌,“很好聽的曲子,不過你不是音癡嗎?”
“噗哩,溫泉旅行試膽大會那次你曾經說過我彈鋼琴的時候會很好看,之後就找了比呂士學習,不過我的確在音樂上沒有天賦,這麼久了
也只會這一首曲子,你覺得好聽我就沒白費功夫。”仁王雅治站起身。
淺野空一愣,很快就調動起了全身的細胞開始回憶那段並不算久遠的過去,她完全沒有想過,他在那麼早以前就開始努力了,練成這個水平,普通人都很困難,更何況這傢伙還是個音癡,嘆了口氣,“雅治,你這是蓄謀已久吧!”
“噗哩,沒錯吶!”仁王雅治爽快的點頭承認,“珍貴的餞別禮物送你了!”
“你有多喜歡我?”淺野空突然風馬牛不相及的開了口,眼睛被燈光晃得一閃一閃,叫人看不清她眼底的神色,“我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哦!”
“我愛你。”仁王雅治牽起淺野空的手親吻她的指尖,平日裡難辨真假的花言巧語,但現在他腦中只不停閃現着這一句話。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愛情向來沒有什麼理由,愛上了就是愛上了,你控制不住你自己的淪陷。
淺野空上前一步,微微踮起腳尖環抱住仁王雅治的脖子,聲音帶着很輕的笑意,“如果我回來的時候,你還是這句話,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仁王雅治擡手回抱住她,同樣笑出聲來,“我可不確定我會那麼長情!”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淺野空微微用力掙脫仁王雅治的懷抱,笑顏如花,“雅治,再見!”
“路上小心。”仁王雅治聲音輕快的背過身,他終究是賭贏了這一場。
第二天下午,潔白的飛機留下一道長長的線路沒入了雲層。
兩年間許多人許多事變了又沒變。
幸村精市牽着真田弦一郎的手又回憶起了淺野空風中飄散的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我人生中最特別最出人意料的人!”
他又何嘗不是。
淺野悠總會習慣性的買上三份的甜點,然後跟越前龍馬兩個人默默分享,桌前的空椅子和二樓的同房間每天都一塵不染。
井上鈴音依舊會時不時抱着清和透也掉眼淚,懷念她最好的朋友,偶爾也會跟彌藤七雅和柳生比呂士來個四人約會。
網球部的正選們忙着各種各樣的問題,偶爾也會懷念起那個怪力的魔鬼教練,然後面帶微笑。
仁王雅治則正常的看不出一絲變化,經常會望着天空發呆。
兩年後
“好久不見,我回來了!”
“沒錯,歡迎回來!”
“說好的約定沒有忘記吧!”
“當然,恭喜你蓄謀成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