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請問您是淺野悠的姐姐嗎,您的弟弟出了車禍,情況很危險,現在正在明心醫院搶救,聯繫了您的父母因爲他們不便趕來,所以能請您現在馬上過來一趟嗎?”陌生的女聲從電話裡傳來,聲音溫柔似水,卻好似遠的來自天際。
淺野空故作緋紅的臉頰一下子雪白如紙,腦子裡一瞬間完全被放空,手中變成了廢鐵的手機被她隨意的扔在一邊,被尖銳的金屬劃破的地方鮮血淋漓,一滴滴嫣紅的血液順着重力沿着指尖往下流淌。
一滴,兩滴,三滴,氤氳了一片的緋色。
這如同晴天霹靂般的消息打得她現在連靈魂都在不住的顫抖,她所有的感情都是傾注她的親人身上,其中更是以與她朝夕相處宛如雙生一般的弟弟爲最,猛的接到他出事的消息,她現在覺得自己的理智幾乎全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
唔,所謂電視裡的女主這種時候都會用疼痛喚回失去的理智,可是她感覺不到痛欸,那她該怎麼保持自己的理智呢?她想要尖叫,想要流淚,但是不行,她還得保持理智。
父母現在還遠在國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趕來,作爲姐姐,作爲唯一可以應付接下來情況的人,她不能尖叫,她不能流淚,她一旦爆發到時可能就連她自己也停不下來,所以她不能崩潰,在醫院她的慌亂極有可能影響到本就危險的弟弟,爲了保證自家弟弟的絕對安全,她現在必須保持理智,哪怕尖叫的慾望已經突破喉嚨,她也會把它死死壓下去。
她從不相信神明,但此時此刻她真切的希望天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她祈禱,她祈求,希望她的弟弟平安無事,上天從她這裡拿走的東西已經足夠多了吧!
淺野空覺得自己現在已經瀕臨暴走失控的邊緣可卻無暇顧及,她還得去見她家弟弟,去見悠,可是,她得去哪裡才能見到她的弟弟呢?
啊,明心醫院,對,明心醫院!
她得去明心醫院。
她得去明心醫院見悠。
“發生什麼了?”仁王雅治和幸村精市都敏感得察覺到淺野空剛纔一定得知了什麼令人震驚的消息,向來淡定的姑娘突然情緒出現這麼大的波動,現在看她的樣子幾乎處於崩潰邊緣,這種時候了兩人也沒功夫顧慮剛剛的尷尬,都跑到了淺野空身邊。
臉色蒼白的少女一步一步走得很穩,看不出什麼異樣,但看向他們兩人的眼神卻清明的令人發寒,那是一種純粹的漠視,瞳孔裡明明映照着兩人的身影,他們卻看不見他們的存在。
“我弟弟出車禍在醫院搶救,麻煩你們讓開。”淺野空看了眼攔在她前面的兩人,聲音依舊溫和,卻透着刺骨的冷意。
仁王雅治眯起雙眼,能讓這姑娘情緒波動到這種程度,連僞裝都不繼續維持,果然是那小子出事了,“我跟你一起去。”
“也算我一個吧。”幸村精市現在已經醉意全無,雖然對現在的狀況還不是十分清楚,但大體也已經瞭解,他
跟淺野空雖然還說不上是朋友,但也算是熟人,這種時候同樣很擔心,怎麼也不可能聽完就走。
“隨便你們。”淺野空並沒有看他們,招手叫停了一輛出租車,三人便直奔明心醫院。
“明心醫院,麻煩您開快點,我着急。”淺野空坐在後座看不出什麼表情變化,只是渾身上下的氣息格外的壓抑,她手上的傷口依舊在不停的往下淌着鮮血,看起來割得很深。
“噗哩,先生,您車上有急救箱嗎?我朋友手受傷了。”仁王雅治抓起淺野空的手腕擡到自己眼前,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雖然之前就猜到剛剛這姑娘神力爆發捏碎手機手一定會受傷,但因着夜色深重看不清她的具體情況,這一到車裡就能看見整隻手慘不忍睹,仁王雅治看見這觸目驚心的傷口有些心疼,看着臉上毫無反應的淺野空情緒有些激動,甚至連自己習慣性的口頭語都忘在了腦後,“淺野空,你想變成殘廢嗎?這可是你重要的右手,你是要靠它畫畫的你還記得嗎?”
仁王雅治再怎麼腹黑現在也不過是個孩子,一面擔心着那邊危險的淺野悠,一面看到喜歡的人受了這樣的傷,他的理智也有些脫線。
前排的幸村精市按司機的囑咐找到了急救箱,回頭遞了過去,回過頭看到淺野空猙獰的傷口時也嚇了一跳,幸村精市雖然同樣擔心醫院裡的淺野悠和現在的淺野空,但依舊殘留一絲理智。
淺野空現在這麼重的傷即使換作是他也沒那個把握說自己能夠面不改色,而且她從接到了電話之後給人的感覺開始就有些奇怪,似乎有些過分的冷漠,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弟弟的事受了精神衝擊的關係。
仁王雅治皺眉抿脣、小心翼翼的爲淺野空的右手塗抹醫用酒精,“我儘量輕點,痛的話你就忍一忍。”
淺野空低下頭看了正捧着她手的仁王雅治一眼,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變化,但自說完目的地以後第一次出了聲,“我不會痛。”
“你不要在這裡逞強。”若是平時的仁王雅治定能聽出淺野空此刻的弦外之音,只可惜現在的狐狸正在智商下線的路上一路狂奔,什麼欺詐師的謹慎都不見了蹤影。
倒是坐在前面的幸村精市所有所悟的回過頭來看向淺野空,“你的意思是?”
淺野空此刻的眼睛裡面依舊毫無波瀾,說出口的話也不帶有事一絲感情,“我天生沒有痛覺神經,所以不會痛。”
淺野空說完以後就闔上了眼,她現在沒有功夫應付這隻狐狸,她還得去見她弟弟,她得好好抑制住自己馬上就要脫繮的崩潰,她得堅強去支持她的弟弟,她得保持理智去應付即將迎來的或許是絕望的現實。
仁王雅治脫了線的智商被淺野空一句話拉回了現實,身邊的少女臉上此刻毫無表情,絲毫看不出她在想什麼,手上的疼痛根本沒被她放在心上,她從來未曾體會過疼痛的滋味,或許很多人都覺得這是件好事,但卻不知道,缺少了這作爲提示的疼
痛,人極有可能在不知不覺中死去,現在坐在他旁邊的姑娘從小到大又有多少次與死神擦肩而過呢?
幸村精市聽到這個消息則是有些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怪力,痛覺確失,他的部長身上居然藏着這麼多的秘密,據他了解,天生的痛覺缺失基本上是不可治癒的,她這一輩子都永遠體會不到疼痛,幸村精市手指撫過自己的眼角眉梢,不過這只是身體上的疼痛缺失,若是連精神上也感覺不到痛,也許也是件好事也說不定。
仁王雅治此刻捏着鑷子爲淺野空擦拭傷口的動作下意識的放得更輕,即使他現在清楚她根本沒有對疼痛的感覺,消完毒之後用繃帶小心簡單的包好,打了這麼多年的網球,他或多或少也明白怎麼對傷口進行簡單的處理。
仁王雅治偏頭看向旁邊閉着眼睛安安靜靜的淺野空,一雙碧色的眸子閃了閃,她現在實在太平靜了,平靜得有些近乎可怕,以她對她弟弟的寵溺關心程度,她現在的內心恐怕已經天崩地裂了吧。
現在過於的壓抑自己,之後的爆發可能會愈發的猛烈。
“謝謝,我們會連帶車費一起付給您的。”幸村精市也抱着跟仁王雅治一樣的想法,不過這種時候他們這些無關的人無論說什麼都是無濟於事的,他們不是她,再怎麼擔心也不可能體會到跟她一樣的悲傷,希望接下來他們能聽到好消息吧,接過仁王雅治用完的急救箱放回原處禮貌的和司機道謝。
人在焦急的時候總會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緩慢,淺野空覺得自己在車上的這幾分鐘幾乎漫長的無邊無際,出租車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停在了明心醫院的門口,淺野空並沒有馬上下車而是微微的停頓了一下,只有很短的時間,但仁王雅治卻注意到了。
不過沒等他做些什麼,淺野空很快便恢復了平靜,付好錢走下了出租車,周身縈繞着近乎恐怖的平靜。
“你好,今天出車禍正在搶救的淺野悠患者現在在哪個手術室?”淺野空聽見自己的聲音在有些嘈雜的大廳響起。
“二樓北面。”前臺的護士指了指樓上。
淺野空覺得現在自己的腦子裡一片空濛,似乎連靈魂都在戰慄發抖。
吶,悠,姐姐來了哦!
淺野空三人來到二樓北面的手術室前時手術已經開始,門上面的紅燈閃着妖冶的血色,手術門外還站着一對似乎是情侶的陌生男女,兩人好似是情侶,身上穿着的衣服染着大片大片的血跡,臉色蒼白,眼神遊離。
一個穿着手術服帶着口罩的護士剛巧走出手術室,護士摘下口罩打量了一下淺野空的臉,兩人宛如雙生一般的面容使人一看就清楚兩人之間的關係。
“我是淺野悠的姐姐,他現在情況怎麼樣了?”淺野空深吸了一口氣,冷靜的對着護士開口。
護士看着淺野空輕嘆了一口氣,“病人現在的情況很危險,我們會盡力挽救病人的生命,但也請您做好一定的心理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