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陽臺上,尹正鐸接起電話。
是陳鶯打來的,語氣有些急,“阿鐸,你爺爺剛剛身體不舒服,醫生過來家裡給他打了針。”
直起身子,他連忙問,“現在怎麼樣?”
“你爺爺說不想折騰去醫院,醫生說先在家裡觀察一下再說。窀”
“我馬上回來。”
“阿鐸——”陳鶯叫他,“你搬回來住吧,家裡不能沒個男人,要是你爺爺突然出了什麼事,家裡連個主心骨都沒有。”
沉吟一下,尹正鐸道,“好,我帶黎葉回去住。”
陳鶯並沒有反對,“那你快回來吧。”
收了線,尹正鐸走回屋子裡,看了眼黎葉,“爺爺最近身體不太舒服,家裡需要照應,我們回去住一段。”
黎葉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也沒有說話的餘地。
給她換了套衣服,簡單收拾了行李,尹正鐸就帶着黎葉開車回家。
老太爺已經睡着了,樣子有些憔悴,他年事已高,再加上身邊同齡的好友相繼離世,對他打擊實在不小。
確認他血壓已經降到安全區域,醫生才走,尹正鐸守了一陣子,老爺子睡意平穩,他纔回了房間。
黎葉還在看稿子,見他進來,破天荒的問了句,“怎麼樣?”
他走過來,“睡了,暫時沒大礙。”
她不再說話,低着頭做自己的事情,尹正鐸擡手將她的稿子抽走,“這兩天上下班我載你一起走,如果有休息日,提前告訴我。”
黎葉看着他,他的話似乎別有含義,黎葉沒有深究,看了看時間,已經夜深了,拽了被子自己躺下。
尹正鐸也累了,關了燈躺在她身邊,手臂習慣性的擱在她腰上。
她也習慣性的躲閃,不過這邊的牀不如菡碧閣的大,她也躲不遠。
尹正鐸湊過來,在她臉上親了親,莫名的溫柔——
黎葉只覺得煩躁,忍了會兒,他停止了***擾。
看着她,他知道一向漠視一切的她爲什麼會問爺爺的情況,尹家黎家,上下幾代人,唯一不對她惡言相向、肯讓他娶她的,只有爺爺。
這女人,還不是一點良心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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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臺。
上了半天班,黎葉去了趟洗手間,工作已經完全上手,身體也已經完全適應了工作環境。
洗手池旁,幾個女人一起進來,邊補妝邊說,“看見了沒,剛纔小丹又跑到老闆辦公室鬧了一頓,又哭又求的,還說手裡的工作已經配了一半,不能換人,根本沒用——就是要開除,沒有半點餘地。”
“得罪了硬茬子了——那瘸腿的女人後臺真硬啊,這樣的人都能進來電視臺。”
“所以啊,上帝是公平的,給了她厲害的背景,就要讓她是個瘸腿。”
“不過小丹也不是吃素的,剛剛還放狠話,說要告咱們臺違反合同,還揚言要報復那女人——”
“那就管不着啦——不過也是螳臂當車,她那點本事,怎麼興風作浪。”
無障礙洗手間門打開,看到黎葉推着輪椅出來,幾個女人立刻鳥獸散。
黎葉一邊洗手一邊暗歎——她不殺伯仁,伯仁因她而死。
出了門,她去找了臺裡的領導,說了小丹的事,結果大家都說她工作上犯了嚴重的錯誤,必須開除。
知道門子不在領導這裡,黎葉也不好打擾太多,心裡雖然遺憾,但是以她現在的能力,並不能拯救另一個人。
下班後尹正鐸沒有過來,老太爺剛剛去了醫院檢查,他直接從公司趕了過去。
司機載着黎葉回了尹家,黎葉並沒有在意身在何處,上了樓,照常按部就班。
剛打開資料夾,手機一陣響動,她拿過來接聽,那頭又是一陣安靜。
她看了眼來電,頓時皺眉,“你打錯了,麻煩不要一直打來。”
剛要掛,那頭又傳來一陣低沉的喘息,她雖然聽不太清楚,卻覺得莫名的噁心,迅速掐了電話。
剛放下沒一會兒,那頭又打來,黎葉直接將對方號碼設爲黑名單,電話這才安靜。
資料還沒看兩行,門被敲了敲,她擡頭,看到尹鏡嵐走了進來。
看着她的神情,黎葉預感到了什麼——老太爺進了醫院,按理說尹家人都應該過去,可是她卻留在家裡,還一副久等的樣子。
坐在黎葉對面,尹鏡嵐看門見山,“黎葉,你是不是生過孩子。”
黎葉料到她來者不善,卻沒想到她的切入點在這裡,握着筆,她一時間無從作答。
“你肚子上的疤是剖腹產留下的吧?我也有,我生端端時候因爲她長得太大,就捱了這麼一刀,跟你這個一模一樣。”
黎葉沒回答,她並沒有露出被戳穿的恐慌和閃躲,她出奇的冷靜,看着尹鏡嵐,似乎在等着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和媽是故意支走阿鐸的,你這樣的女人,留在他身邊只能是禍害——你可不要告訴我,你生的這個孩子是我弟弟的。”
黎葉嘴角撇起,冷笑。
“阿鐸發瘋,他失去了判斷力,但是我們家人不能由着她——黎葉,你必須離開他,你開個條件,只要我們能做到,一定不會少給你。”
黎葉轉動輪椅,翻着材料,很是平靜,“如果他答應讓我走,我一毛錢也不要。”
“你不要說廢話,阿鐸現在鬼迷心竅,我們必須替他做決定——你收拾一下,出國去哪裡都好,我們給你一千萬,永遠別回來。”
黎葉在材料上標註重點,沒有理會——
“你嫌少?那就兩千萬,這些錢你可別說看不上——夠你花幾輩子了。”
黎葉見她不肯罷休,放下筆,“是看不上——你弟弟比你闊綽太多,他答應我,三年後放我走,若違約,會給我七個億。”
“七個億?!”尹鏡嵐驚愕,“阿鐸怎麼可能會那樣說!”
黎葉聳聳肩,由她信不信。
聽到這樣驚人的數字,尹鏡嵐更加確信了黎葉這個女人不能留,阿鐸確實瘋了,竟然拿半個公司去跟這個女人做保證,簡直不可理喻。
“阿鐸對你的保證也未必可靠,我,媽媽,還有爺爺,以及我丈夫,我們幾個合在一起,對他的決定有否定權,他想動公司的股份,我們絕不同意——你的小算盤也不用打了,別說七個億,連現在的兩千萬你也不會有。”
黎葉翻了一頁資料,全然沒有理會她的憤慨。
“好,你就這麼嘴硬,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尹鏡嵐見她怎麼都說不通,氣沖沖的回頭出了門。
稍晚一些,尹正鐸帶着檢查之後的老爺子回了家,老人家只是胸口有些悶,醫生開了藥,已經好些了。
安排妥當老爺子,尹正鐸就上樓回了臥室,黎葉老老實實的坐那工作,見他進來,頭也沒擡。
他走過去,拽了下她的辮子,“怎麼不下樓吃飯?”
黎葉伏案,“不餓。”
“叫傭人送上來。”他剛要去撥內線,黎葉重複,“我不餓。”
他轉過頭,盯着她的臉——
她的神情裡有些東西是平日裡沒有的,可是又讓他分辨不出到底是什麼。
“怎麼了?”他凝視她,試圖找出那一點具體的不同。
黎葉就擡頭看着他,“電視臺裡,那個叫小丹的女孩,你能不能叫人不要辭退她。”
他露出厭煩的神情,“就這個?”
她點頭,“是的。”
“別想了——我說過的話從來不會改變。”他扭頭進了浴室。
黎葉只能作罷。
看了會兒材料,漸漸怔忪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道疤,是伴隨着她最後的一點記憶,所有的都已經離她遠去,只剩下這個。
離開,如果可以,她何嘗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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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擾電話再次打來的時候,黎葉正在浴室裡。
擦着頭髮,她沒有聽見鈴聲響起。
尹正鐸本來要去開會,臨時取消了,早早就回了家,剛剛帶她做完復健,也累得躺在那兒不想動。
聽見她電話響,他拿過來看了眼,陌生的號碼一直在想,他隨手就接了。
那頭先是無聲,隨後傳來男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同樣是男人,他太清楚那聲音代表着什麼,目光一凜,他陰狠地說,“去你.媽.的,牲口,再他.媽敢打來,老子廢了你!”
黎葉出來的時候就聽見他拿着自己的手機罵髒話,還以爲他在罵誰,急忙過來,“誰叫你接我電話!”
尹正鐸氣的青筋暴起,瞪着她,“你都招了些什麼狗東西!”
“你瘋了是不是?”黎葉氣惱。
尹正鐸拿着她手機,指着屏幕,“有個王八蛋打來電話不吭聲,你以前接到過沒有?”
黎葉想起這幾次的事情,那人已經被拒接來電了,現在又打來,竟然是又換了號碼,有些煩,她道,“有過兩次。”
一聽說已經不是第一次,尹正鐸簡直炸肺,跳起來,拿過手機開始撥電話,怒道,“給我查兩個電話——必須把這人給我揪出來!”
黎葉有些不懂他的大費周章,隨口道,“何必。”
“何必?”尹正鐸氣紅了眼,盯着她,“你個弱智,你都他.媽讓人給猥.褻了還不知道!”
黎葉皺起眉頭,“你在說什麼!”
他又罵了一句,“還他.媽問!你沒聽見他喘得跟狗一樣!他正在電話那頭做那檔髒事!”
終於反應過來,黎葉覺得一陣難堪,又萬分的噁心。
尹正鐸說出口又覺得怒不可遏,連着打了好幾個電話叫人去追查,掛了電話,還覺得不解氣,看着黎葉,怒罵,“你腦子讓狗吃了!有這事不早告訴我!”
黎葉本就堵心,被他罵,扭頭就走開。
他把她手機卡拆出來,惡狠狠的掰斷了丟掉,“別他.媽去工作了,在家裡呆着最好!省的惹這些垃圾貨!”
他這樣簡直是遷怒,黎葉冷冷地反抗,“我要工作。”
“工作個屁!”
黎葉不理他,扭頭去看資料。
他站在那裡生悶氣,沒人理他,過了會兒,怒火漸漸消了,走到她身邊,“以後有什麼事,馬上告訴我。”
她看也不看他,他有些惱,扳過她的臉,“聽見了沒有!”
黎葉心道,不久前你姐姐還來叫我離開,可是這件事,又有什麼說的必要。
剛剛的事太噁心,他受不了,她也必定陰影,他拍拍她的背,“重換個號碼,不熟悉的人不要給。”
黎葉被他擁着,雙眼平靜無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