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端着茶盞,挺直了腰板說,“我看是誰這麼大膽。敢拿我的東西!”
月棠站在我身邊,也是聚精會神地盯着常遠,急切道,“快說呀!”
常遠嘆氣道,“是咱們府裡的人------”
“你快說是誰?別賣關子了!我心都要嗓子眼兒了!”月棠上前抓着常遠胳膊道,“我要看看是誰膽大包天,敢偷小姐的東西去換錢!”
常遠娓娓說,“夫人猜的沒錯,她拿着戒指去了當鋪賣,但是當鋪不敢收,一看就是偷來的。而江城能買得起這樣戒指的人家屈指可數,當鋪掌櫃是個老世故,怕牽扯上身便騙她說幫她在黑市找買家,讓她留下了地址聯繫。我跟着那地址查過去,發現竟然是------竟然是張媽!”常遠將戒指和那張寫着地址的紙條留在茶几上,我拿起那粉鑽戒指一看,正是我丟的那一枚。
“是張媽?”月棠皺眉,緩緩放下抓着常遠手臂的手,不解地說,“張媽怎麼會做這種事------她可是府裡的老人了!”
我搖頭,放下茶盞道,“常遠,你可查出爲什麼了?”
常遠正立在跟前說,“回夫人,並沒有------”
“罷了。你先下去吧。月棠,你去叫張媽過來,我有話問她。”我說。
不一會兒,月棠便叫來了張媽,張媽一身粗布衣衫,驚慌地看着我,講話都不利索了。支支吾吾道,“夫人,您------您找我有事嗎?”
月棠冷着臉站在邊上,對張媽沒好氣地說,“夫人叫你來自然是有事兒問你!”
“張媽,你看看茶几上的這紙條,可是你家的地址?”我朝張媽點了點頭,指着茶几上的紙條說,“你可看清楚了。”
張媽低着頭,不敢看我。哆嗦着手去拿茶几上的紙條,看了一看。身體都在發抖,她拿着紙條哆嗦道,“回夫人,這------這是我家的地址。”
“我想知道,你家地址怎麼會出現在當鋪?張媽去當鋪當什麼首飾了麼?”我不動聲色地問。
張媽慌張道,“沒,沒有!”
“那你可認得這枚戒指?”我伸出手在張媽面前晃了一晃,那枚戒指戴在我手指上,在燈光照耀下,折射出華麗的光芒。
張媽搖頭道,“不------不認得!”木共記號。
“張媽,我勸你別說謊,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開口講真話,”我收回手,將戒指摘下來淡淡道,“我想知道,您爲什麼拿着我的戒指去當鋪?這一切難道是個誤會麼?你要知道,我沒有證據,不可能讓你在這裡受審問。”
張媽站在茶几前,年老佝僂的身子正在發抖,她一言不發,我給月棠使了個眼色,月棠立即嚇唬張媽道,“張媽,夫人現在給你機會你不說,一會兒夫人沒了耐性,便讓巡捕房來審問你!”
月棠聲音大,引來了其他的丫頭下人圍觀,自然有人急忙去找了紀曼柔,當紀曼柔匆匆趕來時,只看見張媽慌張地跪倒在地上請求我原諒。
“夫人,我錯了!我只是一時貪財,想多存點錢回鄉下養老,我去打掃房間,見您首飾那麼多就隨手拿了一件,心想着您肯定察覺不到------所以------所以------夫人,求求您,不要讓我去巡捕房!我年紀大了,經不住刑罰的!”張媽聲淚俱下地說,承認了自己偷了我的戒指去賣。
紀曼柔急忙上前來,怒氣衝衝地問我,“這是怎麼回事?”
我白了她一眼,不悅地說,“怎麼回事你看不明白?要我複述一遍?哦,我忘了,張媽可是你們紀家的人,你們紀家的下人手腳不乾淨偷了我的戒指去賣,被我抓住了。”
紀曼柔瞪着我說,“不可能!張媽,真是你做的?”
張媽害怕地看着紀曼柔,遲疑地點頭,老淚縱橫,“二小姐,我------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我------求二小姐在夫人面前幫我求求情!看在我多年服侍的份上,繞過我吧!”
“張媽,你要錢問我要不就行了?爲什麼要偷東西?你這樣子讓我臉上難看不難看?!”紀曼柔怒道,“虧你一把年紀了,還晚節不保!”
我站起身來,拍了拍皺掉的衣裙,冷哼說,“這將軍府容不下賊人,張媽,收拾東西走吧,我不想再府裡看到你。”月棠跟着我走到樓梯中央,所有下人都在,我站在上面居高臨下地說,“想在將軍府裡留着吃一碗飯,就得手腳乾乾淨淨的,讓我發現了,就跟張媽一樣,捲鋪蓋滾蛋。都聽明白了麼?”
“是,夫人。”大家齊刷刷地回答。
月棠對衆人道,“都散了吧,去做自己的事情去。”
我叫住映寒,她應聲而來,“夫人,有什麼吩咐?”
“去賬房領十塊大洋來給張媽,明天一早,我不想再看到她。”說完,我故意不屑地看了紀曼柔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回到昨天晚上。
我和張媽在房間裡談話的時候。我倆商量着怎麼樣才能讓紀曼柔毫不懷疑的情況下打發走張媽。
“這樣,你拿着我的東西,明天一早就去當鋪,”我抽出盒子,從裡頭拿出一枚粉鑽戒指遞給張媽,“其他的你什麼都不要管,你只要記住,是你偷了我的戒指,你要拿着戒指去換錢,以後養老有一筆富足的款子,懂麼?”
張媽握着戒指點頭道,“夫人,我記住了,你放心。”
“張媽,對不起,目前我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我嘆氣說,“這樣子委屈你了,明天全府上下都會認爲你是小偷,偷了我的東西被掃地出門------如果不用這個方法,我不知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讓紀曼柔不起疑。”
張媽含淚看着我說,“沒事兒夫人,爲了我家小姐,我這把老骨頭也算是有點用處了------”
於是,就有了今天這麼一齣戲。我推開房門,心情格外舒暢。
月棠跟在後頭,見我開心的樣子,不解地問,“小姐這是怎麼了?方纔還生氣呢!”
我把玩着手裡的戒指,躺在牀上,淡淡道,“失而復得,我自然要開心了------你沒看到剛纔紀曼柔的臉色,真難看,哈哈哈哈哈,好解氣!”
月棠道,“哎,張媽也真是的------她是先夫人的奶孃,在這府裡也是數一數二的老人了,怎麼還敢偷東西?平素裡她也不是這樣子的人呀------”
想來想去,我還是覺得這事兒委屈了張媽------可爲今之計,只能如此了,紀曼柔生性多疑,若不來點厲害的,恐怕沒那麼容易叫她相信。
沈毅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洗完澡,躺在牀上看小說,我看得入迷,他輕手輕腳進來我全然沒發現,等他走到牀前,把我嚇一大跳!
“看什麼這麼入迷?”沈毅抽走我手中的書去看,“《孫子兵法》?你什麼時候愛看這類書了?”
“還不是因爲你的書都被我看光了,只好拿它打發時間了!”我幫他脫掉外套掛好,拉着他的手坐到沙發上,嚴肅地說,“我跟你說件事------”
“什麼事?碧微你突然這麼嚴肅,讓我有點不習慣了。”沈毅打趣道,“我還是喜歡那個口直心快的你,有什麼說什麼,不必顧慮。”
“我打發走了張媽。”
沈毅眉頭微蹙,問我,“爲什麼?”
我嘆氣,裝作無奈的樣子說,“張媽拿了我的戒指去當鋪賣,常遠今天下午親自去查了,是張媽無疑,你沒回來之前,在樓下我已經問過了,她------親口承認了。我有些生氣,便打發她回老家養老了。”
沈毅沉默着沒說話,雙手放在雙腿上輕輕拍打着,好像在思考什麼。
“我知道張媽是先夫人的奶孃,這些年你待她很好,可出了這樣的事兒,我不得不做一個態度給府裡的人看。若是此事姑息了,那往後還得了?張媽年紀也大了,該回去養老了,總不能讓她在將軍府伺候一輩子吧?她鄉下也有兒孫,該回去頤享天年了。”我親暱地拽着沈毅的胳膊說,“你說呢?”
沈毅長長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那就按照你說的做吧------多給她些錢,這些年,她也辛苦了。”
“你放心吧。”事情就這樣塵埃落定了,第二天一早,張媽收拾了細軟等我起牀拜別,賬房將大洋送過來,我親自交給張媽,又說,“多餘的錢,是將軍讓我給你的,你收好了,早些走吧。”
張媽連連道謝,含淚離去。這人前腳剛走,紀曼柔就從花廳出來,給我一個華麗麗的白眼,真是嚇死寶寶了。
夜裡吃過飯,我便接到了一通電話,那電話打來接通了,並沒有人說話,幾秒之後又掛斷了,我便知道,張媽已經在租的房子那邊等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