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淡淡說,“傷口未癒合,還有化膿,是體熱導致。也未曾消炎,所以傷口遲遲未癒合。”白先生看着月棠問,“不知這些日子,夫人都吃了些什麼?”
月棠一一道來,白先生也覺得並無不妥,連我爹都說,“這些食材都是進補的,有助於癒合傷口,可怎麼-------”蔣家世代經商藥材,對醫理也是精通的。
“還請姑娘去把你說的這些東西都找來,看看是否其中出了問題。”
月棠愣了愣。被我爹一吼,她趕緊去拿東西。
“白先生,你是懷疑食材有問題?”我問。
“蔣家經營藥材,應該懂得有些藥材看似一樣,功效卻大爲不同。斷腸草和金銀花,不可相提並論,只怕忙中出錯了。”
其實我心裡想的是,蔣碧微身體較弱,一直不好,抵抗力比較弱,加上這個時代的醫術比不上現代那麼先進,做個手術一個星期就可以出院,這個時代,不管是藥物還是設備,都是遠遠不及現代的。
然而我沒想到。醫術只是一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有人不想我好起來。
月棠把東西都拿出來,擺在桌案上,白先生我爹都是精通藥材的人,看一圈,便知道有沒有問題。
“月棠,這杏仁粉是你磨的?”看完食材後。我爹怒了,瞪着月棠問。
月棠點頭,“是我磨的------”
“你不知道小姐天生對桃仁過敏?這杏仁粉裡頭怎麼摻了桃仁?”木介圍扛。
“老爺,我------我沒有!我沒有往裡頭摻桃仁粉,小姐不能吃桃仁的習慣我是知道的,我打小就跟着小姐,怎麼會記錯呢!”我爹生氣起來,跟沈毅發飆有的一拼,怪嚇人的,月棠六神無主。着急地看着我,“小姐。您一定要相信我!”
“爹,您別急!我相信月棠是不可能害我的,她自小跟着我,在這將軍府,她和我是一條心的。”我看着罐子裡的粉末,淡淡說,“怕是有人看不慣我。爹,您再瞧瞧,那核桃粉中與沒有問題。”
我話音剛落,紀曼柔便走出來,冷哼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那核桃粉是我吩咐人磨的,你是在懷疑我嗎?”
紀曼柔一身深紫色天鵝絨旗袍,胸口滿繡着一朵牡丹,外頭披着淡紫色的針織披肩,頭髮挽在腦後,額前留了幾絲捲髮做劉海。
“紀小姐,你怕是多心了,所有食材都在接受檢查,查一查覈桃粉也是應該的。倘若不查一下,別人怕是以爲你要害我呢。畢竟,這將軍府裡,就你和我水火不容了。”我說。
“查就查吧,不是我做的,你賴不到我頭上。”她冷哼一聲,看了看月棠說,“只怕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最親密的人害你呢。”
她指桑罵槐,說的是月棠。
“你!”月棠無奈,白了她一眼,從她身邊走過時故意撞了她一下,到桌案前拿起核桃粉遞給我爹,我爹捻起來聞了聞,眉頭緊鎖着,“這裡頭也有。”
“蔣老爺,您說話可要負責任!”紀曼柔氣急,上前奪過我爹手裡的罐子來看,可她看不出來什麼訣竅。
“紀小姐,我蔣家世代經營藥材,這點還是不會判斷錯的,況且,這裡還有白先生在。”我爹正色說,她無理,我爹自然也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不可能!”紀曼柔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我觀察她的表情,好像真的不知道的樣子,可我覺得,怎麼像是裝的呢?整個將軍府,除了紀曼柔,誰還這麼不順眼我?
我冷笑,“紀小姐,你急什麼急?這裡有人說是你摻進去的麼?不過是查清楚起因罷了,你彆着急往自己腦袋上扣。爹,這事兒就算了吧,勞煩白先生幫我重新配藥,料理我的傷。您就別生氣了,這事兒到此爲止,只是一盒粉末,經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查起來格外困難,還好我沒什麼大礙,這身上的疹子過幾日便好了。”
我爹嘆氣,慈愛地看着我,思考了下,最終還是決定聽我的,“既然如此,那往後便要多加小心,”我爹轉身看月棠,“你是碧微的陪嫁丫頭,平日裡可要多用心!”
“是,老爺-----”月棠說。
“碧微!”這時候,沈毅風塵僕僕的從軍營中趕回來,見我們一干人站在花廳,他着急上前來抓着我肩膀上下打量,“你哪裡不好?”
我搖頭,“沒有,你怎麼回來了?”
沈毅說,“月棠打電話給我。”
我狠狠瞪了月棠一眼,她委屈地低下頭,不說話。我爹站在旁邊輕輕咳了一聲。
沈毅見我爹在,趕緊恭敬地喊了一句,“岳父。”
我爹高傲地看着沈毅,“沈將軍日理萬機,還抽空回來看碧微,真是難得。碧微嫁過來還不到兩個月,就頻頻出事,若是能反悔,我情願蔣家破產也要拒絕你!”
沈毅羞愧地低下頭,“是我沒照顧好她,沒做到當初對您的承諾。”
“沈將軍記得就好!我蔣家的女兒從來不愁嫁,若不是你苦苦追求,又以生意相逼,我是斷不會把女兒嫁你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既然承諾好好照顧碧微,就要做到!”我爹將沈毅好好數落了一番,沈毅都恭敬地聽着,絲毫沒有頂撞,被我爹罵數落得狗血淋頭,沈毅也是蠻慘的,我和月棠站在一邊都聽不下去了,紀曼柔更是咬牙切齒,她本想阻攔我爹的,被沈毅呵斥一句,委屈的回房間去了。
臨走時,白先生提醒沈毅說,“夫人的食物中最然摻了桃仁,導致她過敏起疹子,引發體熱,使傷口恢復慢,但不至於如此慢,方纔那些西藥,我一點不懂,但可以斷定,裡頭少了消炎抗菌的東西纔會導致傷口化膿,將軍不妨請醫生來看看是不是醫生疏忽了,以防萬一。”
沈毅聽完,冷着臉站在桌前,他思量了一下,朝常遠點了點頭,常遠心領神會,立即打電話去醫院,不到半小時,醫生便來了。
醫生來之前,沈毅下了命令,那桌上的東西誰都不準碰,誰都不能靠近,還叫月棠和常遠守着,他拉着我坐到客廳沙發上,那半小時裡,一直抓着我的手沒放開。
醫生來檢查了過後,用英文告訴沈毅,配藥裡面的青黴素,也就是盤尼西林被換掉了,換成了普通的治感冒藥片,那藥片和盤尼西林長得差不多,一般人看不出來。
月棠和常遠都聽不懂英文,只有我和沈毅聽懂了。月棠好奇地問常遠,“你聽得懂麼?”
常遠搖頭,“不懂,不知道說些什麼。”
醫生說完,讓護士拿了新藥,然後沈毅吩咐常遠送他們回去。
我坐在沙發上,雙手抱在胸前,心想,果然,女人爲了搶男人,什麼都做得出來。
沈毅怒氣沖天,拎起案臺上擺着的玻璃花瓶往地上狠狠一砸,碎片頓時滿地都是,瓶子裡原本是插着記住曼珠沙華的,紅豔豔的花朵殘敗地落在地上,十分可憐。
月棠站在我身邊,嚇得發抖,我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慰她不用怕。
紀曼柔從屋子裡衝出來,看着滿地的隨便,臉色蒼白,支支吾吾問,“姐夫------你這是怎麼了?”
然而沈毅巋然不動地站着,根本不理會紀曼柔。
我冷笑這看了紀曼柔一眼,拿起外套,領着月棠上樓回房。月棠伺候我躺下,不放心地看着我,醞釀了好半天才問,“小姐,你懷疑我麼?”
“你以爲我傻啊?紀曼柔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懷疑紀小姐嗎?”
“整個府裡,應該只有她見不得我好了。”我無力地笑了笑,“不過,這事兒,我不打算追究,反正我也沒死呢。”
月棠可不願意,“小姐您這麼便宜了紀小姐,那下次她指不定怎麼害您呢!”
“這事兒,咱們不必多說什麼,隨她去吧,我懶得跟她糾纏。”我嘆氣。
“小姐,您是不想讓將軍爲難吧?紀小姐是先夫人的妹妹,將軍的小姨子,要是追究起來,將軍肯定爲難。可小姐,這樣子,您不是白白受委屈了麼?”
“小丫頭還挺聰明的。我若是威逼沈毅,他肯定難做人。反正我還沒死呢,疹子會消下去,傷口會好,也不必太刻薄。”我淡淡說。“我不想讓他爲難。”
“哼,小姐你心腸好,可紀小姐呢------”月棠不滿地說,“心腸這麼歹毒,若是這次身上留了疤,可是要跟您一輩子的。”
“怕什麼,我穿着衣服又沒有人能看到。”
“誰說沒有?將軍不就是人麼?”月棠笑說,“將軍可是心疼小姐的!”
我又羞又氣,抓着她胳膊狠狠擰了一下,“你這丫頭,腦子裡裝的什麼東西呢?!敢笑話我了是不?”
“哎呀,疼,疼啊!小姐,我錯了,我錯了,您饒了我吧!”
就在我跟月棠打鬧的時候,臥室的門開着一條縫隙,又緩緩關上了,我趕緊停下來,“月棠,門口好像有人,你去瞧瞧是誰在外頭!”
月棠匆匆跑過去看,卻說沒有人,“可能是風吧,最近風大了些,怪冷的。”
可我分明看到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