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廳出去才知道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程遠看着天上飄的雪片子感嘆了一聲，“在都城就是好啊，下雪了也用不着擔心了。”
一時間幾個人都挺感慨的，在大漠遇上風雪那就真是聽天由命了。
雪中站了一會兒肩上就落了一層，天翊快走了幾步返回暖閣阿玉正扒在門上向外頭瞧呢。
看見天翊回來了又眯着眼睛笑，手忙腳亂的拿起一旁的一塊乾淨布子將他身上的雪片都抖下去，天翊順着她的胳膊將阿玉的手指握在掌心，果然還是冰涼冰涼的。也不知是不是體弱的原因，整個冬天這小東西的手足就沒有暖和的時候。
“手爐呢？怎沒抱着？”
“放、放公子的被子裡了，天氣太、太冷了，要暖被子。”她說話的時候還是要盯着天翊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平白給人一種認真又嚴肅的傻樣子。
“現在就要暖被子那睡時豈不是要涼了？”
“啊？……好像是……”
他一邊問她話，一邊將阿玉拉到暖閣臥房之內，裡面有火盆烤着，果然暖和多了。
“還有幾天就是新年了，阿玉可有什麼想要的新年禮物？”
阿玉頭一歪，很是欣喜的問，“阿玉也有禮物？”
“怎？原是沒想着要？”天翊慢悠悠的回了一句，“那便算了。”
果然那小東西着急了。
“我……我……”
磕巴了半天最後沒音兒了，低頭去擺弄自己的幾根手指頭，看似委屈的緊。天翊單手擡起她的下巴，柔聲問道，“阿玉想說什麼？”
今日本是個陰天，但下了這麼場大雪屋裡被雪映的很是亮堂，外面只有院子門口的廊沿底下有兩個當值站崗的，暖閣之中靜悄悄的，會說話的彷彿是天翊的那雙淡色眼睛。
阿玉抿了抿脣，也不知自己是不是該開口。原本就是，哪有丫頭開口問公子要東西的理？公子肯留下她還處處對她好就是天大的恩惠了。只是此刻天翊的眼神實在讓阿玉輕飄飄的，她都快要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只能看得清眼前的這個人。
她摸摸索索的又捏住他的一截衣袍，說道：“阿玉想、想……”越着急越說不了一句完整的話，她被自己堵的心口發悶，天翊安安靜靜的等着，擡起一隻手虛虛撫着她的背，“慢慢說，我等着。”
阿玉的額頭抵在他胸口處把自己埋起來，緩緩接道：“阿玉想一直留在公子的身邊。”
天翊眉眼微微一挑，“簡單，準了。”
晚飯後，阿玉重新拿起那個勾滿線條的話本子依舊坐在天翊對面，一個時辰過去了，就是天翊的脖子和眼睛都有些酸，那小東西反而還很有精神的自己唸叨着什麼，沒一會兒將軍就放下了手裡的公務，全神貫注的研究對面大字不識一個，還拿着一本不知所云的圖冊在絮絮叨叨。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晚飯前那個似是而非的親吻，天翊搓弄着身上的玉佩，低頭無聲的笑了。
“阿玉今年多大了？”
對面的人擡頭懵懵懂懂道：“十三。”
“過了年呢？”
“十四。”
“嗯，又長了一歲呢。”
這一場雪下到了戌時方停，屋內上了燈，阿玉坐在小榻上等着外面的天翊進來休息，迷迷糊糊的感覺眼前有些重影，頭也昏昏沉沉的，這會兒熱了更覺出有些不對，大約是今日忽冷忽熱有些不舒服。起身時更覺頭重腳輕，歪歪晃晃的出了裡間只想着走出去別把病氣傳給了公子。
天翊並不在外面的書房，阿玉推開門一時間愣在原地，現在她要去哪兒呢。
這情緒來得莫名的快，一時間她竟有些措手不及的慌亂，離了這間屋子她還能去哪兒度過這冬天。
病來的急再加上阿玉的腦子已然有些不清晰了，站在門口原地看了幾次恍惚間就流了滿臉的淚。
雪後院裡的親衛都在將幾條道清出來，誰都沒顧上暖閣的動靜，程遠本是回這屋拿張地圖，還沒走近呢，折了個彎兒又跑回去了。
前廳裡，李墨玉指了都城防衛圖的幾處道，“都城四處都安插了我們的人，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會將消息傳進來，不過睿親王手裡可沒多少人，我們將暗衛全派出去是不是有點過慮了？”
“還有幾日便是元日了，事情難免多且雜，不論誰要鬧事兒我要保證的是人人都能過個好年。”天翊轉頭又叮囑道，“你再將話帶進東宮，從這幾日到年後能不出門便不出門……”
“……大哥！……將軍！”程遠一路跑過來，呼哧呼哧的喘了幾口氣，端起杯子就喝了個底朝天。
天翊擰眉走出去，問，“何事！”
“……將、將軍暖閣內的那個小姑娘出來了，不知爲何只在門口哭呢。”
天翊問都沒問，扔下兩人急匆匆的走了。